我發(fā)誓,這是我活到21年來睡得最憋屈的一覺。鳳淵美其名曰:“怕你想不開。”而不顧我的堅決反對,堂而皇之的留下過了一夜。
期間,因為我屢次試圖從房間溜走,又被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門外的鳳淵拎回來的時候,他終于發(fā)飆了。伸手在我后腦勺拍了一下,我就變得跟個硬邦邦的木頭似的,一動不能動,被他摟在懷里睡了一晚上。
沒錯,其實最不能讓我忍受的,是我居然還能在他懷里睡著的事實。天知道當我睜開眼睛看到鳳淵笑得一臉邪魅的樣子時,我有多么想掐死自己。
“孩子他娘,昨晚睡得可好?”他惡趣味的笑著,支著胳膊,撐著腦袋,星光般的眸子望著我。
孩子他娘你妹?。∥页榱讼伦旖?。窗外天色已經(jīng)大亮,明晃晃的陽光灑進來,洋洋散散落在床上,照在鳳淵的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整個人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不對!葉小魚,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個人是誰,你對著誰犯花癡也不能對著他!想想林曉洸,林曉洸比他靠譜一萬倍!
“雖然我很想讓你看個夠,可是怎么辦,我現(xiàn)在有事必須離開一趟。”他沒有動,好笑的打量著我的神色,“乖乖待在家里,晚上我再來看你和孩子。”
“哦,對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補充道,“收起你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你這條小魚永遠都游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正想著等會去公園好好跑上幾圈,再跳個遠,下個腰,要是能來個后空翻外加前空翻就更好了。但被他怎么一說,頓時覺得被當眾扒光了衣服一樣,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反被他捏住了鼻子:“如果今天再被我逮到,就不是拉肚子那么簡單了。”
“有種你就殺了我!”我毫不留情的拍開他的手。
“放心,比死更痛苦一百倍的懲罰很多。而且……你以為死,就能擺脫我了么?”話落,我躲閃不及,唇上一冰就被他咬了一口。不等我反應,近在眼前的人已經(jīng)憑空消失了。
尼瑪,不是人了不起啊,得瑟什么勁!
鳳淵一走,我很快冷靜了下來?,F(xiàn)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原本請好的三天假,如今只剩下一天了,可事情卻還沒解決。而且從鳳淵的態(tài)度不難看出,他對我肚子里這個怪胎的重視。
如果我一定要跟他硬碰硬的話,最好先給自己找好后路。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會真蠢到為了一個怪胎而送命。
如此一來,也只能先把他穩(wěn)住,然后從長計議,走一步看一步了。當然,這期間要是能找出他什么死穴或弱點,那是再好不過的。
于是經(jīng)過多方面考慮,打怪胎計劃,就這么暫時被我擱置下來。不過很快,我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當初才過了兩天就被檢查出來懷孕兩個月,按照這個速度算,我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五個月的身孕了?
我迅速低頭查看自己的肚子,因為常年過的節(jié)儉,吃的不多,加上學校餐館兩頭跑,身體清瘦的不行。平坦的小腹一覽無余,怎么看都不像是懷孕的樣子,更別說有五個月了。
我剛想松口氣,可轉念一想,最近遇到的怪事還少嗎,哪一件按常理出牌過?對待非常事件,就必須用非常手段。保險起見,還是上醫(yī)院再做一次檢查比較放心。
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一點沒錯。然而到了醫(yī)院,時間就變得特不值錢。排隊掛號,問診等結果,一來而去,大半天就過去了。最后好不容易輪到我,醫(yī)生就說了幾句:“您懷孕兩個月,寶寶很健康,記得定期來做檢查。”
還是兩個月,這個結果在情理之中又出人意料。為什么會一懷孕就有兩個月,而現(xiàn)在又紋絲不動了?這個怪胎,到底是怎么長的,究竟要怎么算周期?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所幸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xiàn),至于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臨近晚上六點,天色已經(jīng)暗了。街道上人來車往,下班的下班,放學的放學,都在行色匆匆的往家趕。我摸了摸肚子,想到家中冷冰冰的毫無生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疲倦感。原來無論怎么假裝無所謂,對家的那份溫暖和渴望,其實還是非常介意的。
“姑娘,好心的姑娘,幫幫我。”身后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一下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衣著樸素,身形佝僂的老奶奶立在身后。她的手中提著一個竹籃子,里面放著兩只被綁住翅膀的老母雞,步履蹣跚的向我走來。
“老奶奶,發(fā)生什么事了?”童年生活中唯一給過我溫暖的就是奶奶,因此出門在外,看到和奶奶差不多年紀的老人,我都會覺得親切。
“姑娘,我迷路了,找不到我兒子家了,你能送送我嗎?”她說著遞過來一本破舊的記事本,上面第一頁用藍色的圓珠筆寫著一個地址。
我湊近仔細看了幾眼,這個地方倒是知道,不過離得有些遠,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城中村。我猶豫的看了看天色,又看老奶奶一臉焦急的模樣,最后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一路上換了三輛公交車,加上之前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在下車的時候差不多都快到晚上八點了。而后面還有一大段的路沒有公交經(jīng)過,必須步行。我本來想著送到她認識路的地方就調頭回家,可半路老奶奶又說提著籃子胳膊酸。最后心一橫,拎過籃子,還是送佛送到西吧。
“姑娘,你真是菩薩心腸。”老奶奶瞇著眼睛,笑得很慈祥,“我要有你這么一個孫女就好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您別客氣。”我一邊走一邊望著前方,昏黃的路燈下,兩旁茂盛的夾竹桃影影綽綽,投下大片的黑影。越往里走就越冷清,行人三三兩兩稀稀拉拉,偶爾夜風吹來,還會帶起一陣地上的塵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離目的地越近,籃子里的兩只老母雞就越不安分。之前一聲不吭,現(xiàn)在一直在“咯咯咯”的低聲叫喚,急促而煩躁。甚至被綁住翅膀的身體也在瑟瑟發(fā)抖,儼然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莫非,它們知道一到家自己就要被宰了燉湯吃,所以在害怕?
人的情緒是很容易受干擾的,本來天色已晚,走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就有些提心吊膽?,F(xiàn)在被兩只老母雞這么一弄,我心里也莫名其妙跟著緊張起來。
“姑娘別見笑,這里雖然環(huán)境不怎么樣,但人都好著呢。”老奶奶看出我的怯意,寬慰道,“我們都是外地來的,在城里找份工作不容易,現(xiàn)在什么東西都貴,為了省錢,只能租便宜房子住。”
“您別這么說,我也是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知道生活不容易。”看來因為我的害怕倒讓老奶奶誤會了,還以為我看不起窮人。
“那就好,那就好,現(xiàn)在像你這樣的孩子確實不多了。”燈光照在她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蕭瑟。
兩人邊走邊聊,時間倒也過得快,轉眼就到了村口。我把籃子遞給老奶奶,笑著說:“我就送您到這里了,您慢點走,再見!”
“哎,姑娘等等!”不料老奶奶接過籃子后,不由分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大老遠把老太婆我送回家,一定還沒吃飯,我這么讓你餓著肚子回去,心里實在不過意,吃頓便飯再走吧。”
“不麻煩了,我回家隨便吃點就成,您……”
“這是老太婆我的一番心意,姑娘就不要推辭了。”
我拒絕的話說到一半被打斷了,老奶奶拉著我就往前面走。她力氣大的出奇,我用力掙脫了幾下,手腕都開始隱隱作痛,愣是沒掙開。
無奈之下,我只能點頭答應:“那就打擾了。”
這回她沒再說話,而是轉過頭,沖我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昏暗的四下里,我莫名覺得這個笑有點滲人,后脊梁骨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