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所說的情況的確屬于“問死師”的業(yè)務(wù)范圍,不過出于保險層面考慮,我還是特意對他說:“并不是每一個人死后都會有亡魂留下,所以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問出什么來。”
墨鏡男罵咧咧道:“那你和江湖騙子有什么不同?怎么說都是你有理嘍!”
我笑道:“江湖騙子當(dāng)然不能和我比,我可以讓你們親眼見到死者的亡魂,如果他死后的確有亡魂留下的話。”
葉子瞇著眼說:“如果見不到亡魂,也就意味著此人死后什么都沒留下?”
我點頭。
葉子又說:“如果你施展了某種手法,故意隱藏起他的亡魂呢?畢竟我這小弟替我保管著很大一筆錢,并不排除你見財起意刻意蒙騙我的可能。”
此刻我能聽出來葉子話中有話,如果按照他的論調(diào)推理,只要我參與了這件事情,無論那名小弟是否留下亡魂,我都解釋不清。除非我順利的讓葉子找到那筆財物的下落。
既然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也不再容忍,立刻反戈一擊:“如果你們信不過我,另找他人好了。”
葉子笑道:“哪里會信不過你?只是我不太相信世上真有亡魂而已。”
我說:“如果你不相信世上真有亡魂存在,為什么來找我?”
葉子撇了撇嘴,攤手道:“有病亂投醫(yī)嘍,那筆錢財可不少,但凡有一線可能,我都得試上一試。”
錢財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我必須做完全準(zhǔn)備,省得以后不停扯皮。
我打開抽屜,拿出記事本和圓珠筆,讓葉子把那名小弟保管的財物列個清單。
等葉子列完清單之后我告訴他,如果查出的事實和清單不符,責(zé)任不在我。
葉子笑的很開心:“放心好了。”
那名小弟的尸體??吭贘N醫(yī)院的停尸房。等我來到這里的時候,感受到濃郁的死氣。
說實話,醫(yī)院停尸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總有一股莫名的陰冷氣息飄搖在四周,搞得人心驚膽戰(zhàn)。
我很佩服那些看收停尸房的人,他們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停尸房的鐵柜子被來開,我見到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
看此人年齡,和我相差不多,只可惜他走錯了路,早早躺在了這里。
少年身上并沒有太多傷痕,唯一的致命傷出現(xiàn)在后腦,那里被銳器擊穿了一個大洞。
他的臉上保持著笑容,嘴角微微上翹,這一點至死都沒有改變。
我推測此人在臨死之前并沒有過多的防備,很有可能是在尋歡作樂的過程中突遭襲擊。
如果真是這樣,他死的就很蹊蹺了,而且極有可能因為心有不甘,留下亡魂存世。
亡魂不一定是惡鬼,很多亡魂十分脆弱,如果超過一定的時間就會自動消散。
我問葉子:“他死了幾天了?”
葉子回答:“一天不到。”
我心說還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死者的亡魂不至于立刻消散。前提是如果他真有亡魂留下的話。
我又問葉子:“報警了么?警察怎么說?”
葉子搖頭道:“混我們這一行的死就死了,報警作甚?給自己找麻煩么?”
這個回答讓我很不舒服,畢竟是一條人命,怎能棄之如敝履?
可我又不能過分干涉什么,正所謂行有行規(guī),我若管的太多,就是越界了。
除非有一種能,那就是小伙子臨死之前心有不甘,死去的亡魂并未走遠。
這樣的話,我可以通過完成亡魂心愿的方式替他伸冤。
停尸房里死尸太多,我不可能在這里施法,只能讓葉子給我另外尋找一個比較幽靜的地方。
葉子問:“具體有什么要求?”
我說:“遠離人煙就好。”
葉子點頭,很快讓手下辦理了接尸出院的手續(xù)。
等他把手續(xù)便條遞給停尸房看護人員的時候,我剛好掃了一眼,上面寫著某某火葬場的名字。
我問葉子:“他家人知道么?”
葉子說:“不知道,我打算燒完之后直接把骨灰送過去。”
我說:“這樣不好吧,人死為大,好歹得讓家人見他最后一面。”
葉子皺眉道:“你怎么這么多屁事?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好。”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懶得跟他分辨,不過我總有辦法讓死者的家人見他最后一面。
拉著尸體的靈車停在一個廢舊庫房里,我讓葉子把無關(guān)人等打發(fā)出去,準(zhǔn)備就地施法。
葉子渾不在意道:“小弟們都想看看熱鬧,你將就一下。”
還看熱鬧?我怕真有亡魂冒出來的時候會把你們活活嚇?biāo)馈?/p>
可是他們一再堅持,我也就聽之任之。
拿出金碗擺在靈車上,以死去小弟的尸體為圖像誦起經(jīng)文,幾分鐘后,碗里果然出現(xiàn)一個亡魂。
看面目正是那個死去的小弟,此時他臉上還帶著嘴角上彎的笑容,就跟尸體上的笑容一模一樣,可你別忘了,這是以亡魂方式呈現(xiàn)的。
當(dāng)一個亡魂對著你笑的時候,你會如何感覺?
反正我是聽到那些圍在金碗邊的“江湖豪杰”們齊齊發(fā)出一聲驚叫,四散而逃。
唯有葉子一人哆哆嗦嗦的守在碗邊沒動。
我中斷誦經(jīng),回頭問他:“你怎么不跑?”
葉子的上下牙齒不停打顫,口齒不清道:“我他媽是大哥,如果我都跑了,以后怎么面對小弟?死也要硬撐住。”
我掃了一眼他那蒼白的面孔,沖他咧嘴一笑。
湊巧了,我發(fā)笑的時候也有些嘴角上彎,看上去就跟那死去小弟的笑容頗有些神似。
葉子再也撐不住了,慘叫一聲:“鬼上身呀。”
連滾帶爬的跑掉了。
等他們離開之后,我再次喊出那個死去小弟的亡魂。
這一次我以心念力與之溝通,通過雙瞳死人花花瓣直接看到他的“本相”。
本相中的死亡小弟不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面目變得十分猙獰。
我意識到這個亡魂的報復(fù)心很強,可能不好對付。
我問他:“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心愿未了?”
亡魂恨聲道:“我叫李勇,我死的太冤了!要殺了所有人,我要……”
“沒有那么多我要,只能滿足你一個愿望。”我果斷終止他。
亡魂不是人類,不能對他們過度縱容,如若不然,只能越來越難對付。
李勇的亡魂很不甘心,威脅我說:“如果你違背我的意愿,我將會附在你身上,直到你滿足我所有心愿為止。”
進到我金碗里的亡魂還敢如此囂張?真當(dāng)我是吃白飯的?
我立刻頌起經(jīng)文,對碗中亡魂進行壓制。
幾秒鐘后,李勇的亡魂求饒,它實在承受不住誦經(jīng)之力的煅燒。
這也是它不夠強大的表現(xiàn)之一,如果換成另外一個有道行的亡魂,我就沒那么輕松了。
亡魂求饒之后,第二次談話變得容易許多。
我先是問他有何心愿,他說想要好好孝敬家中老人。
我對他說:“把你掌控的幫派錢財說出來,我替你家人討要一部分,足夠他們好好生活為止。”
李勇信不過我。
我勸他說:“你應(yīng)該了解葉子的為人,倘若你真把這筆錢財私自留給家人,只能替他們?nèi)莵淼湺恕?rdquo;
這一次李勇思考了很久。
最后他說:“這筆錢財沒有那么簡單,幫里好幾個兄弟都打著它的主意呢。如果不是我留了個心眼,說出了一個隱藏有少量錢財?shù)募俚刂?,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人財兩空了。
就算是這樣,還是沒能逃過他們的算計。如果你想把這錢財完整的取出來,幫里兄弟一定會對你下手的。到時候連你都小命不保了,如何完成我的心愿?”
我說:“這個不用你管。我連亡魂都能對付,還對付不了幾個大活人?你要對我有百分百的信任,唯有這樣,我才能實打?qū)嵉耐瓿赡阈⒕蠢先说男脑?。雖然錢財再多也代替不了一個大活人,總歸聊勝于無。”
這一次李勇同意了,他把私藏錢財?shù)牡刂犯嬖V了我。其實就在他們老家的某塊菜地里。
我又問他殺人真兇是誰。
李勇說它沒有看清是誰下的手,當(dāng)時他們吃了興奮劑,思維都是混亂的。
我去!怪不得這廝臨死之前還保留著詭異的笑容,感情是興奮劑在起作用。
在我內(nèi)心里,還是很想替這個李勇伸冤的,于是我詳細詢問了每一個和他有過交往的人員名字。尤其記住了他臨死之前見過的人。
交流至此,再也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來,我準(zhǔn)備送他離開。
李勇問我:“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我說:“一個滿是亡魂的世界。”
事實上,我連亡魂世界在哪里都說不清,只能確定世上某個角落里的確存在這樣一個世界。至于亡魂去了那邊之后究竟是何結(jié)局?只有天知道了。
李勇不想走,他想親眼看著我完成他的心愿。
我還是第一次處理這類業(yè)務(wù),并沒有意識到如此作為有何不妥,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下來。
我跟他說:“事情辦完之后我會再次招出你的亡魂,等你把信息確認好,立刻就得離開人間。”
李勇歡快的答應(yīng)下來。
此時我并沒有意識到后面將會面臨怎樣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