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之所以之前也將食物是生前吃進去的可能性排除,也是有理由的。生前吃進去,無非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死前比較久吃進去的,另一種就是如我推測的那樣,在生死之際吃下去的。
但是,死前較久吃進去,食物必然會有程度不同的消化,所以這一種可能性,被警方排除了。而第二種,同樣被法醫(yī)排除了。人之將死,一般不會有心思吃東西,更不會一口氣吃那么多。
要知道,老九幾人的胃里,一共發(fā)現(xiàn)了三天的外賣食物,這不合常理。并且,老九幾個人一氧化碳中毒,卻沒有逃離,警方從無神論的角度去分析推理,也推測老九幾個人那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身自由了。
沒有人身自由的人,進食也不可能是自己動手,而是需要喂。如果老九幾人還保持著清醒,必然劇烈反抗,這樣,兇手不可能灌那么多食物進去,而如果已經(jīng)開始迷迷糊糊,警方同樣認為兇手無法灌那么多食物。
按照現(xiàn)在的推測,老九幾人在出租屋的時候,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人在無力的時候,接近昏迷狀態(tài),那個時候,灌食特別不容易。并且,人在將死之際,食道蠕動的作用開始減弱,那種狀態(tài)下,食物根本就到不了胃部,但是老九幾人肚子里發(fā)現(xiàn)的食物,都在胃部。
看似,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就連我,在此之前,也沒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們來碼頭的時候,陳凡喝水嗆到的舉動,卻偶然地給了我一些提示。我敢肯定,食物就是在老九幾個人將死之際被灌進去的。
將食物灌進去之后沒多久,老九幾個人就死了,胃部的消化功能,迅速停止,所以,老九幾個人胃里的食物,都只是輕度化學變化,而沒有太明顯地被消化。問題的難點,在于如何在人幾乎沒有力氣,食道的蠕動作用無法將食物送到胃部的情況下,還將那些食物送到老九幾個人的胃里。
解剖發(fā)現(xiàn),那些食物是細碎的,像極了被人咀嚼后的模樣,這也為這起案子增添了詭異的色彩,幾乎所有人都在說,那些食物是死后的鬼魂咀嚼后,吃進肚子里的。
我在尸檢報告上,發(fā)現(xiàn)尸體的氣管內(nèi),也有少量的食物,這說明,這幾個人當時吃食物的時候,嗆到了。一個人吃嗆了,可以說是巧合,但是四個人都吃嗆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是被灌食的。
我對眾人說:“說回咽這個器官。當有食物進到喉部的時候,幾乎是自然反射,咽會使食物進入食道,但是有一項前提,要停止呼吸。吞咽和呼吸,不能同時做到。”
舉個簡單的例子,往嘴里灌一口水,讓水到達喉部,再將鼻子捏住,水就會往食道里流,但是如果呼吸繼續(xù),水就無法全部流進食道里。而且,不管是什么情況,被嗆到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之前,我們一直想不通兇案現(xiàn)場的那截水管是用來干嘛的,但現(xiàn)在,我卻斷定,那截水管,是用來灌食用的。那截水管,大約十五厘米長,直徑也剛好可以塞進一個人的嘴里。如果不用一些工具輔助灌食,在灌食的過程中,食物絕對會從嘴角流出來,沾在衣服上或者掉落在地上,那樣就不好清理了。
而用一根水管,塞進受害者的嘴里,再將要灌的食物,通過水管,倒入受害者的最終,再將受害者的頭部仰起,那些食物就會到達喉部而不會溢出來。
這個時候,受害者還沒有死,咽的作用還在,食物到達喉部,咽會條件反射,只要再將受害者的鼻子捏住,將嘴緊緊地捂住,這樣食物大部分就會進入食道,因為嘴緊緊被捂住,那些食物就不會嗆出來,只能進入氣管。
那個時候,受害者已經(jīng)快死了,呼吸作用減弱,所以不會發(fā)生劇烈地咳嗽,就算咳嗽了,嗆出來的食物也只是少數(shù),事后很好處理。這樣,就像是在給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灌食一樣,食物就進入了食道內(nèi)。
但是,昏迷不醒的病人,食道的蠕動作用依舊存在,但是老九幾個將死之人,食道的蠕動作用已經(jīng)非常微弱了,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將那些食道里的食物,送到胃部。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我看了看表,我們攔住李德水,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李德水見我不說話,難看的臉色,終于放松了一些。羅峰問我怎么了,我說要等一等,李德水冷哼了一聲:“你們等,我沒有空陪你們等,我要走了。”
羅峰一把揪住李德水的衣領(lǐng):“你他媽再說句話試試?”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更多的車子朝著我們開了過來。碼頭,一下子像成了一個停車場似的,那些車的車燈都打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一下子都睜不開眼睛。我只模模糊糊看到,車子上,下來了很多人。
他們走近之后,我才看見,從車上下來的,是云高和一些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的小混混。有個小混混對著羅峰喊:“羅峰,把我們老大交出來,否則,今天我們砍死你!”
我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些人是大喜的手下。大喜已經(jīng)被羅峰綁起來了,羅峰準備趁著這個機會把大喜的幫會給吞了。但是,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羅峰啐了一口,一點都不怕,他看向云高,滿臉疑惑。
云高紳士般地笑了笑,回答:“你派人盯著我的手下,已經(jīng)被大喜的手下給解決了,你抓了大喜,又想派人抓我,看來你真的想吞了大喜手下的人了。”
云高這個時候出現(xiàn),分明就是想保住李德水,將李德水帶走。這讓我更加肯定,如果李德水被逮捕,很可能會把云高給牽扯進去。云高說話很有技巧,他只字未提李德水,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到羅峰綁了大喜上。
但這已經(jīng)足夠讓羅峰頭疼了,大喜的手下圍了上來,羅峰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他們僵持了起來,隨時都可能大打出手。小鬼又到了我的身邊,我牽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拿匕首指著李德水。
這個人,絕對不能夠趁亂逃走。
云高站在遠處,滿臉笑容。我觀察云高的時候,李德水突然掙脫了我的威脅,朝著停在碼頭邊上的小艇跑去,我對羅峰喊了一聲:“保護小鬼!”很快,我追了上去,我抓住李德水的肩膀時,李德水已經(jīng)往小艇上跳了。
但是,他還是被我生生地給揪了回來。
我一拳打在了李德水的臉上,李德水的身手并不怎么樣,幾下就被我解決了,他被我踩在地上,我的腳放在他的胸口上。我蹲下身,用手掌拍了李德水的臉頰幾下:“你要我說幾遍,我不希望我的說話被人打斷,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又要跑?”
“方涵!你沒有證據(jù)抓我,為什么還要纏著我!”李德水這個時候,聲音突然變得尖細。
我從來都沒有跟李德水說過我的名字,但是他卻叫了出來,我知道,這個人,認識我,就像云清、玄一、老道長認識我一樣,能夠叫出我的名字。
“告訴我,為什么殺老九幾個人?”我晃了晃手里的匕首:“為什么會認識我?”
李德水一笑:“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
但李德水的話音剛落,他就發(fā)出了一聲慘叫,因為,我手里的匕首,已經(jīng)刺進了他的大腿。
“我也不喜歡別人和我談條件。”我說。
李德水的面部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方涵,我不信你敢殺了我。沒錯,我就是殺了老九他們幾個人的兇手,但是你沒有證據(jù)抓我,你殺了我,你和羅峰,都要被港區(qū)的警方抓起來!你還想找人?做夢!”
我冷笑:“你到現(xiàn)在還以為我沒有證據(jù)將你定罪?”
李德水咬著牙:“你有證據(jù)的話,警察早就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碼頭突然喧鬧了起來,我聽到有很多人在喊:條子來了。李德水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我把李德水揪了起來,朝來的地方拖了過去,果然,陳凡帶了非常多的警察來。幸運的是,羅峰和大喜的手下都還沒有打起來,否則事情沒那么容易善了。
陳凡在遠處向我招手,說鑒定結(jié)果出來了,是好消息。
幾個警察走到我的身邊,把李德水的手銬住了。李德水慌了,他大聲喊著,問警方憑什么抓他。我在李德水身后冷笑了幾聲:“你這個魔術(shù)師,擅長利用各種道具,一些小東西,都能被你變廢為寶,水管是那樣,出租屋里的電吹風,也是如此。”
李德水馬上就閉嘴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想他在什么地方留下了把柄。
我第一次去兇案現(xiàn)場的時候,就把衛(wèi)生間里的電吹風、梳子一些東西,都記下來了,羅峰還問我記那些有什么用,我回答說,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破案的關(guān)鍵,現(xiàn)在,我的回答應(yīng)驗了。
那個電吹風,就是可以將李德水定罪的證據(jù)。
但是,我剛準備解釋,就突然發(fā)現(xiàn),云高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