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一愣:“你看見那個黑影了?”
“對!”沈旭咽了下口水:“我站在山坡下面的時候,看見一道黑影直奔著我沖了過來??蓻]等我看清沖過來的究竟是什么東西,就被狂風吹過來的土給瞇了眼睛。”
“黑影帶起來的氣流像是刮風一樣把我推得連退了好幾步,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fā)在往后飄。我本來以為這下完了,沒曾想,那道黑影在快要碰到我的時候,一下消失了!就像在我眼前鉆進了另外一個空間似的。”
“消失了?”
如果換一個場合,我不會去相信沈旭的話。但是我剛剛也看見那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了李瘸子家里。它的出現的確像是來自于另外一個空間,事先毫無征兆。它既然能憑空出現,為什么不能憑空消失?
沈旭看我不說話,先開口問道:“你這邊有什么收獲?”
我指了指箱子:“這里面的壽衣,從小到大不下三十件,說明李瘸子的兒子,從小就一直穿著壽衣過日子。他有可能是在騙鬼。”
“壽衣壓陽氣”的事情誰都知道,壽衣這種東西不能隨便穿。壽衣店的裁縫給人做衣服全憑眼力,沒有讓人穿上試試的道理,誰敢這么干,準能讓顧客大耳刮子抽死。因為把壽衣穿上就等于要往黃泉路上走,就算不折壽,也得倒霉好幾年。
但是術士卻能利用“壽衣壓陽氣”這一點,讓鬼魂把穿著壽衣的人當成同類。鬼魂會找活人報仇,卻很少會觸碰自己的同類。因為人一死,就等于在陰間留了姓名,鬼差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帶進地府,他一生的功過都由地府來評判,一般的鬼魂不敢在鬼差手底下奪人。
沒進地府的新鬼,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穿著壽衣。人剛死的時候,親人還沒焚化別的衣服給他們,他們就只能穿著壽衣,等到親人燒了他們生前的衣服之后,鬼魂才會換裝。所以,一般的鬼魂不會去碰穿著壽衣的鬼,當然,積年厲鬼,或者修煉過的強鬼除外。
沈旭聽完之后不由得反問道:“按你的說法,這世上就不該有鬼了,死人都進了酆都城,外面哪還會有鬼?”
我被他氣得只想翻白眼:“你有點常識好么?鬼魂進酆都城不假,但是不代表,他們進去之后就再也不出來了!你見過誰在出生之后,就一直住在醫(yī)院里,直到老死為止?”
沈旭接著又來了一句:“那有沒有人死之后,不被鬼差帶走的情況?”
“有!”我點頭道:“而且有很多情況可以造成死者不入酆都城。最簡單的就是,死者本來陽壽未盡,在不該死的時候,突然橫死。陰司那邊沒發(fā)現生死簿的變化,自然不會先派鬼差去接引亡靈,他們只能等著有過路的鬼差把他們帶走。”
沈旭像是問答似的又冒出來一句:“那你說,有沒有人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你還有完沒了?”我差點被他氣瘋了:“等有空,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我慢慢給你講?,F在咱們先顧著眼前的事兒行么?”
“我這不是想問問清楚,再幫你分析分析么?”沈旭訕笑了兩聲之后道:“你的意思是說,李瘸子一直讓自己兒子躲著某個鬼魂?”
我點頭道:“按現在的情況看,的確如此。而且,李瘸子臨死前還特意跟我說,讓我去查郭曉影。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她,有些事情還得落在她身上。”
我掃了一眼亂七八糟的院子道:“這堆爛攤子,你想收拾好需要多長時間?”
沈旭想了想道:“我們出來的時候,瞞過了村長一家子。如果沒有其他人看見我們進山,咱們可以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把這里扔給當地警察收拾。如果,我們選擇自己報警,按照程序,我們在警方沒有排除嫌疑之前,不可能離開這兒。”
“那就不管了。先回去,等天亮馬上離開這兒。我現在必須盡快找到郭曉影,多耽誤一刻就多一分變數。”
我?guī)е蛐袂那内s回了村里,剛進院子就聽見余琦寄宿的屋里傳出來一聲尖叫。
我和沈旭僅僅對視了一下,就不約而同的向廂房沖了過去。我踹開房門沖進了屋里之后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抱著身子蜷縮在墻角的余琦。
她看見我們兩個不僅沒動,反而又發(fā)出了一聲尖叫。這一下把村長一家全都給吵醒了,村長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往屋里闖:“你們這是咋地啦?”
余琦看見村長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有鬼!剛才屋里有鬼!”
沈旭也跟著說道:“我們剛才聽見她喊,才沖進來看看。”
村長頓時不高興了:“大半夜的瞎說什么玩意兒,也不怕說啥來啥!你不是睡魔障了吧?”
“不是……不是……真的有鬼!”余琦的臉色白得嚇人,除了尖叫,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試著走到炕沿邊上坐下來道:“沒事,你不用害怕……你剛才看見什么了?”
余琦這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我剛才聽見有人敲門……”
那人敲門的聲音不大,但是一下下的很有節(jié)奏,我以為是你們在外面,還問了一句:“是誰?”
我見外面的人沒出聲,就從炕上坐起來往門口看。我看見大門欠了一條縫,好像有人站在門口往屋里看,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睛盯著的就是我……
“誰?”我嚇得又喊了一聲之后,眼看著門被推開了,門縫里伸進來三根手指頭,好像扒著門框要開門一樣。我嚇得不敢出聲了,到處去翻你給我的那張護身符。
我明明記得護身符就被我壓在枕頭下面,可是我把枕頭都給掀到地上了,也沒看見護身符在什么地方。我以為附身符夾在枕套下面,就低頭往炕沿下面看。我一探頭,就看見炕沿下面趴著一個人……
我嚇得往墻角躲,那人卻手抓著炕沿下面爬上來了。他的臉一直都貼在炕上,一只手掙著身子往我這邊爬,一只手里還舉著幾張紙,好像是要把手里的紙遞給我一樣,使勁往我這邊伸手。
我躲在墻角嚇得拼命尖叫,你們就闖進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是站在門口的黑影……
余琦說到這兒又哭了起來。我倒沒覺得怎么樣,村長卻一個勁兒的往炕洞底下看,那樣子像是想趴地上看看炕洞里究竟有什么玩意兒,又害怕一低頭真看見個人。
沈旭不由得皺眉道:“你看什么呢?”
村長勉強笑了一下:“我我……我看看,炕洞下面是不是有大仙。那個,警察同志,你膽子大,要不你幫我看看……”
村長說的炕洞大仙,就跟南方講的床下藏鬼差不多。東北這邊的炕洞里冬暖夏涼,不少東西都喜歡往里鉆,平時不燒的時候都是堵著的,要是沒堵好,鉆進去個貓狗什么的還好說,要是鉆進去個別的什么東西,說不準就能出現半夜有人影貓在炕沿下面的事兒。
但是,我知道,余琦剛才看見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仙。酒店里的陰物八成已經跟著我們過來了,他把第一個下手的目標選在了余琦的身上。
沈旭這時候已經拿著手電往里面照了兩下:“什么都沒有,小丫頭說不定是做惡夢了,沒事兒。”
“沒事兒就好……”村長擦著冷汗想往外走,我卻在后面喊了一句:“大爺,你家有壽衣么?”
我盯著村長道:“要是有,你賣我兩件,要一男一女的!”
“啥?”村長頓時嚇得一激靈:“你問這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