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伸頭看了一眼之后,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是,原先的人頭沒有頭發(fā),也沒這么亂。當(dāng)時擺的很整齊。”
我厲聲問道:“擺了幾層?一共多少顆腦袋?”
“不知道……”趙亮搖著腦袋道:“我就看見最上面是齊著水缸沿兒,按梅花型擺著五個腦袋。”
“梅花形?”
我伸手把人頭一個個撈出來,擺在地上數(shù)了數(shù):“十二個腦袋,跑了三個。”
余琦驚問道:“什么意思?”
我抓起一個人頭在水缸外面比劃著道:“水缸都是口大底小,如果最上面排了五顆人頭,下層就應(yīng)該是按照依次減少的數(shù)目,呈倒金字塔形的排列下去,第一層五個,第二層就應(yīng)該是四個……照這么算,水缸里應(yīng)該擺著十五個腦袋?,F(xiàn)在就剩十二個了,不是少了三個么?”
“人頭自己跑了?”余琦打了個冷戰(zhàn):“跑哪兒去了?”
我轉(zhuǎn)身用手電往神臺下面的井里照了一圈,果然看見巖壁上多了一個差不多有籃球框大小的窟窿。從水缸里出去的腦袋應(yīng)該就是順著那個地方溜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口缸,應(yīng)該是過去某個邪道術(shù)士用來養(yǎng)‘人頭煞’的法器??墒撬娜祟^煞還沒養(yǎng)成,就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秘密。”
“發(fā)現(xiàn)人頭煞的術(shù)士可能因?yàn)楣αΣ粔颍艣]一下把人頭煞摧毀,而是選擇了用山神廟鎮(zhèn)壓邪物的方式,慢慢去消耗煞氣。如果煞氣化盡,就算有人挖掉了山神廟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墒悄銈兤谏窔庖M沒盡的時候,把山神廟挖開了。”
我咬牙切齒的道:“要是你們當(dāng)時在水缸里放把火,或者拿去暴曬,也不見得就能出人命??墒悄莻€傻逼風(fēng)水師,不但把廟給移到了陰地上,還在下面修了口井。井能存水,水能聚陰,陰氣聚集到一定程度,反而把垂死的人頭煞給救活了一部分。他們那是出去找身子去了!”
余琦打了一個激靈:“你是說,他們會殺人?那地上這幾個……”
“失去控制的人頭煞,不僅會殺人奪體,還會自己移動。剛才地下室的那個骷髏就是人頭煞。他換掉了那個人的腦袋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想要繼續(xù)奪取我的軀殼。結(jié)果,讓我掀了頭皮泄掉煞氣,之后又挨了我一鉤子……當(dāng)時他并沒玩完,估計(jì)是想等我走了之后,再出來奪體。結(jié)果,因?yàn)槔纤{(lán)的事情,我在地下室耽誤了一會兒。等我走了之后,他再想出來,殘余的煞氣已經(jīng)不足以支持他行動了,所以才徹底死在了地下室。”
我把剩下的幾顆人頭往一起踢了踢:“至于這幾個腦袋……你們不用擔(dān)心!他們吸收的陰氣不足,成不了事兒。等明天太陽一出來就報(bào)廢了。”
我提著鉤子看向趙亮:“酒店還有幾個服務(wù)員?”
趙亮低聲道:“十五個。”
我厲聲問道:“酒店出了這么多事兒,他們幾個怎么沒走?”
趙亮低聲道:“是我不讓他們走的,他們都簽了長期合同,我威脅他們賠違約金,才把他們給留下了。我想……”
我冷聲道:“你是想,多幾個人,先死的就未必是你了,對吧?”
趙亮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我也懶得去問他什么:“把人都聚到大廳!”
我把服務(wù)員聚集起來,為的就是看看他們當(dāng)中有沒有人被人頭煞奪體了??墒堑任铱吹奖痪墼诳蛷d里的幾個人之后卻大失所望。那幾個人除了精神狀態(tài)不怎么好,身上連一點(diǎn)陰氣的反應(yīng)都沒有。這就只能說明人頭煞根本就沒找過他們。
余琦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失望:“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報(bào)警吧!這里的尸體總得有人處理。”
酒店里畢竟是死了人,不找警方就直接處理尸體的話,將來怕是后患無窮?,F(xiàn)在我也只能先選擇報(bào)警了。
警察來了之后,趙亮就一直跟著警察忙前忙后。我把余琦叫到一間客房里:“我沖進(jìn)你房間之前,你都看見什么了?”
我這么問余琦,是因?yàn)槲腋铱隙?,我追的那道黑影絕對不是人頭煞。當(dāng)時人頭煞很有可能正在余琦隔壁的房間殺人,我們出門之后,它才從我們背后跟了上來。我必須弄明白,在余琦房間里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余琦差點(diǎn)哭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我睡著之后,忽然聽見衛(wèi)生間的門在響。等我睜開眼睛,卻看見衛(wèi)生間的門開了一條縫,門縫里露出來一只圓滾滾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不放,眼睛后面就是黑漆漆的一團(tuán),什么都看不清。
我想喊,卻怎么也喊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
我看見一個差不多和人一邊兒高的春天娃娃從里面走了出來。我看見那個娃娃在笑,就像人一樣在笑。它走到我邊上,掀著床單,一點(diǎn)點(diǎn)的蓋到了我身上,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很重的東西給壓住了,想動都動不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眼看著它的臉離我越來越近,還對著我笑了一下。
等它用毛巾把我的臉蒙起來之后,好像還在我身邊坐了一會兒,我感覺它是在穿我的衣服……再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反問道:“春天娃娃?就是倉庫里那些?”
余琦指了指桌子:“對!那是酒店的吉祥物。綠苑酒店主打的是環(huán)保和原生態(tài),我們也就定了一批叫‘春天娃娃’的吉祥物。那邊桌子上就有一個。”
我轉(zhuǎn)頭看過去,桌上的春天娃娃和之前在倉庫里看見的大號娃娃一樣,就是仿造非洲土著做成的娃娃,外表上是褐色的皮膚和綠色的草裙,頭發(fā)也是綠色的毛線。
春天娃娃和人頭煞是兩種不同的陰物,按理說,它們應(yīng)該各行其是,可是他們卻偏偏在同一時間,迫不及待的向我們下了手。這不符合常理!
人跟鬼斗,其實(shí)就像人與人過招一樣。在不了解對方的底細(xì)之前,往往會互相試探幾個回合。我以前遇上的鬼魅也差不多都是這樣,一般都是出來嚇你幾下,試試你的深淺。他們在酒店里還有十幾個人的情況下,忽然對新來的人下手,只能證明一件事兒——酒店里還有一個更可怕的陰物。
這就像是叢林法則,叢林中的頂級獵食者只有在饑餓的時候才會外出覓食。春天娃娃、人頭煞,在它眼里不過是只配吃蟲子的小獸,所以它才允許那些低階獵食者在自己的地盤上覓食,但是卻絕對不會允許它們觸碰自己的獵物。酒店里的人,應(yīng)該就是被它打上了標(biāo)簽的獵物。所以,春天娃娃和人頭煞才會拼命的去爭奪新來的食物。
如果我的推理成立,那么酒店里就至少藏著三個陰物。帶走老藍(lán)的,才是陰物中真正的霸主。
“項(xiàng)開,你能把鉤子收起來么?我看著害怕……”余琦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看著被自己放在茶幾上的鉤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這把鉤子叫亡命鉤,是我三叔傳給我的兵器,整個鉤子全長一尺半,彎鉤是五段連在一起的半燕尾形三角鐵,兩邊都開著刃,后面才是鉤身和手柄。乍看上去,鉤子就像是一條炸起了背鰭、躬身蓄力的蛟龍。
亡命鉤用鬼血開過刃,煞氣奇重。我第一次看見亡命鉤的時候,甚至不敢動手去摸,也難怪余琦會害怕。
我剛把亡命鉤重新掛到藏在背后的鉤子鞘里,趙亮就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到我跟前:“項(xiàng)先生,這位警官想和你談?wù)劇?rdquo;
我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他卻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沈旭,是負(fù)責(zé)這件案子的刑警。”
“項(xiàng)開!”我不動聲色的跟對方手掌輕輕接觸了一下,立刻感到對方手上真氣的波動。這個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