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線的瞬間,我忽然看見李妙妙手底下冒出一條燃燒的火線。那根頭發(fā)絲竟然像是點著了的繩子一樣,攔在了李妙妙手上。
沒等我看清楚怎么回事兒,就聽啪的一聲,綁在銅環(huán)上的發(fā)絲同時崩斷開了。斷開的發(fā)絲像是崩斷皮筋一樣往李妙妙手上反向纏了過去,眨眼的功夫就在她手掌上連繞了幾圈,頓時把她的手給燒成了一個火團(tuán)。
李妙妙像是被火燒了的耗子一樣,尖叫著蹦了起來,天上地下到處亂竄,最后一頭撞上了房門,嗖的一下串門而過,消失在了屋里。
走了!直到這個時候,我心里的那種內(nèi)疚感才完全消失。我剛才肯定是被鬼迷了!有些鬼魂專會沒理辯三分,把它的責(zé)任硬是推到別人身上,讓對方心生內(nèi)疚,提不起反抗的意識,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它沒準(zhǔn)就已經(jīng)掐上對方的脖子了。要不是剛才那根頭發(fā)絲,我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被李妙妙掐死了。
李妙妙是走了,可我也不裝了,起來給老頭發(fā)了個短信。
沒過一會兒,老頭就給我回了信息:“暫時沒有事兒,至少七天之內(nèi)他們不會再來找你?,F(xiàn)在,你還斗不過他們。這七天,你得辦幾件事兒,事情辦成了,你還有一線生機(jī)。先睡覺,等天亮再找我。”
天亮之后,我沒給老頭發(fā)什么短信,而是爬到了附近的山坡上。
我本來是想從高處看看老宅的全景,卻沒想到不管我怎么變換角度,都只能看見一半的宅子,另外那部分不是被山擋住了,就是被樹擋住了。就算我爬到樹上,也一樣看不見老宅的全貌。
怪了!難道說,是遇上風(fēng)水上的一葉局了?
一葉局取的是“一葉障目”的意思。說明白了就是一種隱秘風(fēng)水靈脈的手法,為的就是防止外人看出這是風(fēng)水寶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一葉局是一種雙方局,不僅從外面看不清龍眼的風(fēng)水,就是站在龍眼附近也看不全外圍的地貌,可以說是加了雙保險。
但是,一葉局主要是用來隱匿陰宅的,隱匿陽宅的事兒,我還是頭一回聽說。而且,一葉局用得最好的人,恰恰就是我們地先生。
難不成遇上同行了?
我腦袋里又畫了一個圈兒。我三叔可是說過,地先生一脈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得罪同行。就算同行不在場,遇上了他們布置的陣、局,也不能輕易去碰。有時候,甚至還要在外圍加固一番,表示對同行的尊重。
如果真是那樣,宇文家的這樁生意可就真有意思了!
我想了半天,最后還是掏出電話給宇文苑撥了過去:“宇文,我想看看你家老宅的全貌,在哪兒才能看見?”
宇文苑想了想道:“我家那老宅子被山坡給擋住了。聽老頭說,想看全貌,得爬到北邊的一個崖子上,那里有棵歪脖樹,只有爬到樹杈子上才能看見。”
“我知道了!”我調(diào)頭往大宅北邊一看,那里果然有一座像是鷹嘴型凸起的山崖。不過,山崖上可沒有什么歪脖子樹,只有一個大坑。看樣子,原來長在那兒的樹,被人給強(qiáng)行挖走了。
這回,我已經(jīng)可以肯定,確實有地先生在宇文家布置了一葉局。地先生都有一個臭毛病,就是布局的時候,非要留下一線瑕疵,取的是“天殘地缺”的意思。至于,外人能不能發(fā)現(xiàn),就全看他的本事了。
山崖上那顆歪脖樹肯定就是布局的那個地先生留下的漏洞?,F(xiàn)在,樹被人挖了,一葉局的最后一絲破綻也就沒了。除非我現(xiàn)在跑到老宅去,強(qiáng)行打開對方的布局,不然的話,就算我站在山崖上面,也一樣看不清老宅的全貌。
不過,有人破壞了一葉局,倒是給我提供了一個參合到這件事兒里的理由——作為地先生一脈,看見別人壞了同行的布置而出手懲戒對方,不但不是壞規(guī)矩,那位同行還得感謝我。
主意一定,我就樂呵呵的背著手,從山上走了下來,往村里去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看穿一葉局之后,還往這事兒里參合的心態(tài),確實有幾分見獵心喜,爭強(qiáng)好勝的意思。
宇文苑雖然跟我沒有過命的交情,卻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不會見死不救。另外一方面,就是我三叔總說地先生如何如何,當(dāng)我碰到同行一定要小心??伤绞沁@么說,我就越覺得不服氣。同行又怎么樣?都是地先生一脈,他們會的我也會,我會的他們未必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見得會明刀明槍的跟他們拼命,但是,小事上跟他們掰掰手腕子,就算我三叔知道了,我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
所以嘛,我知道老宅跟地先生的關(guān)系之后,不但沒打怵,還有點高興的意思。
我一路上哼著小曲,大搖大擺的溜達(dá)回了村里。村里人一看見我,就跟看見鬼子進(jìn)村一樣,不是調(diào)頭就跑,就是趕緊躲屋里關(guān)門閉戶。
我有心想問問村部在哪兒,居然連一個敢跟我說話的人都沒找著。等我好不容易轉(zhuǎn)悠到村部門口,卻看見村部里也沒人了。
我踮著腳尖探頭往村部一看,頭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滾圓滾圓的屁股。也不知道是誰,像是被人追得無路可逃的野雞一樣,把腦袋藏在了桌子底下,光露著一個大屁股在外面。
我當(dāng)時就讓那傻子氣樂了,一腳踹開門,沖進(jìn)去對著他屁股上踹了兩下,那人才從里面爬出來哭喪臉道:“我說小圓子,老叔可不是故意為難你們家??!我當(dāng)這個村長也不容易,我總得替村里人著想吧?”
我本來不認(rèn)識這個二貨,現(xiàn)在還好了,他自報家門了,也省得我再去試探:“老叔,你看你說的。我家那個老宅里,閑著也變不成錢花,要是能賣個好價錢,我還樂不得的呢!”
村長剛松了一口氣,我臉色馬上就沉了下來:“但是,你們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想動手拆我家房子,太過分了吧?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以前都是干什么的?”
村長差點哭了:“我哪兒知道哇!村里老人也沒跟我說過這個……要是早知道這么邪性,打死我也不敢?。?rdquo;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把你嚇的。我家的房子,只有我自己家人才能賣。你還能不能聯(lián)系到上回想買房子的那個老板?我想跟他談?wù)劇?rdquo;
我不等村長說話,就趕緊道:“你放心,這個事兒肯定不能讓老叔白干,就是談不成,也少不了老叔的好處費。要是談成了,我給你提一成房錢。”
“好,好!”村長眼睛頓時亮了,差點沒把我夸成一朵花,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就給那個老板打了電話,不到十分鐘的工夫,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跟對方約好了晚上在鎮(zhèn)里的酒店見面之后,我才回了老宅。
自從我看出來老宅有地先生布下的一葉局之后,就一直在奇怪,那個老板究竟是怎么看出老宅是塊風(fēng)水寶地的?我一個正統(tǒng)的地先生都沒看到老宅的全貌,他有什么神通能在不動一葉局的情況下,看準(zhǔn)老宅的風(fēng)水?
除非,崖子上的那棵樹就是他給挖走的!可是,那樣又解釋不通,他貿(mào)然去拆老宅的事兒。既然他已經(jīng)看穿了一葉局,那就不該用蠻力破局,起碼也得表現(xiàn)出對地先生的尊重吧?
我越是往后分析,就對那個老板越好奇,所以才想要去見他一面。
等到下午四點左右,村長就打電話告訴我,他開車在山下等我,讓我趕緊下來好去赴約。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后,就跟著村長去了鎮(zhèn)子。那個老板的保鏢早就等在了飯店門口,一看我們過來,立刻把我和村長讓進(jìn)了包間。
我一進(jìn)門就看見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半瞇著眼睛坐在主座上,那家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guī)籽?,才漫不?jīng)心的道:“你就是宇文苑?”
我開椅子坐了下來:“沒錯!不知道老板怎么稱呼?”
那家伙顯然是對我不請自坐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我屁股剛一挨著椅子,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年輕人真不懂規(guī)矩。”
我笑道:“我是來談生意,又不是來見長輩的。難不成,還得先給你鞠躬行禮,才能開口說話?”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閔老板起碼也得跟你爹一個數(shù)歲了,鞠個躬叫聲叔叔、大爺?shù)恼玻?rdquo;村長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閔老板,鄉(xiāng)下孩子野慣了,不懂規(guī)矩,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閔老板撇了撇嘴道:“我不會跟他一般見識。不過,我也得給他講講做人的道理。這做人呢,得有分寸。沒分寸的人,不僅惹人討厭,也容易把自己玩進(jìn)去!”
“哈哈哈……”我笑道:“閔老板又不是和尚,何必玩暗藏機(jī)鋒這一套。你一上來就想給我個下馬威,無非就是想告訴,別獅子大開口。誰都不是生瓜蛋子,何必玩這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