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跑的慌不擇路,進門后直接就往里面跑,飛快沖進了黑洞洞的臥室。
正在畫皮的文秋嫣然一笑,腳不點地的飄了進去。
臥室里面很快就發(fā)出了一聲慘叫,我和徐若谷的目光,一起定格在王志進來的房門上。
是那道防盜門!
剛才它詭異的消失了,現(xiàn)在重新出現(xiàn),我和徐若谷哪里還顧得上去管王志,那只是個死不足惜的渣男而已。
徐若谷攙著我,我們兩個飛快的向著防盜門跑去。
可是不知何時,那道門前面,忽然多了一個人。
是文秋!剛才本來飄進臥室的文秋,此刻卻出現(xiàn)在了門口,只不過裝束換了。
她剛才是三點式,現(xiàn)在穿著剛才我們在樓道所見過的那套睡衣,站在門口,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她長長的頭發(fā)披散下來,臉色蒼白,好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嘴角牽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們都看到了?”
我們兩個不說話。
文秋盯著我們,緩緩逼近,陰森森的說道:“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竟然一動不能動,像是處身于一個最深沉的噩夢之中,能聽能看能恐懼,卻不能行動……
徐若谷的情形大概和我一樣,他也沒動彈,嘴巴大張著,喉嚨發(fā)出荷荷的喘息……
“讓你們進來的人,想害你們!”文秋距離我們越來越近,陰測測的笑了起來:“借刀殺人么……你們兩個真是沒腦子……我本來不想殺你們的!”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我的面前,高聳的xiong部幾乎貼上我的胸口,她伸出手,輕輕的從我的手上拿過那把菜刀。
“晚上,又可以吃餃子了!”文秋說著,抬手將菜刀橫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作為一名醫(yī)生,我非常的清楚,刀下就是我的頸動脈,只要輕輕一劃,我的鮮血就會像噴泉一樣的噴射出去。
神仙都救不了我!
我之前有看過醫(yī)學雜志,上面有一篇研究人死之前會想些什么的文章。
百分之八十的人,在那個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xiàn)自己的親人或者愛人的容顏。而我這一刻腦海中出現(xiàn)的畫面,卻不是……
我似乎看到潺潺的流水,那是家鄉(xiāng)的一條小溪,一個小孩子坐在溪邊,稚嫩的容顏和我很像……
小孩子的旁邊,還有一個須發(fā)皆白,穿著粗布衣服的老人,他的手里拿著一根針,旁邊有一個粗瓷大碗,碗里滿滿都是紅色的液體。
“范爺!”
小孩子轉過頭,皺著眉:“很疼吧……”
老人笑著搖搖頭,用針蘸了蘸碗里的紅色液體,刺在小孩子的背上。
畫面消散,我的背上,也在同時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火燒火燎的疼痛像是有人在用針扎我,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迫不及待的要從我的身體里面釋放出來……
隨后,我的身體一輕,鋒銳的刀鋒從我的脖頸上一掠而過,只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疼痛尚未來得及蔓延,我就被什么東西托了起來,向著不遠處飄去。
視線中,文秋舉起手里的菜刀,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刃上的鮮血,盯著我,放肆的笑了起來。
“小小陰魂,你不怕我把你打得魂飛魄散嗎?”
我轉頭,想看看身后抱著我飄動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的身體完全不能動,我只能拼命的斜眼,因為視覺角度,我只能看到,一角白色的衣角,在我的一側飄動。
同時,我看到了徐若谷眼中的恐懼……
“敢和我作對,我讓你魂魄消散!”
文秋冷笑,剎那間已經到了我的面前,她伸出手,手上的指甲變得很長很長,徑直抓向我的身后。
沒有聲音,沒有任何震動,我心中卻忽然感受到一股極其沉重的痛苦,那種奇怪的感覺很難形容,卻很熟悉。
在醫(yī)院上班的時候,有一個急診病人被汽車撞得頭骨裂開,卻還沒斷氣,我在他身邊搶救的時候,就有那種感覺。他的疼痛已經不能用聲音或者肢體語言表達,卻可以通過他強烈的意念表達出來,讓旁邊的人感同身受。
此刻,就是那種痛苦的感覺。因為文秋的指甲越過我,抓到我身后的東西上。
那股托著我的力量驟然消失,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文秋的尖利的笑聲帶著無比的得意,我眼睜睜的看著,她長長的指甲向我臉上抓來。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文秋冷笑一聲,驟然消失不見。
防盜門洞開,那個平胸的女警察站在門口,雙手端槍,槍口對著房頂,還冒著裊裊的青煙。
在她的身后,蘇拉抱著大大的布偶,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她的媽媽目光躲閃,和我對視了一些,低頭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若谷大步向我跑來,我看他能動了,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那種束縛自己身體的力量已經消失不見。
“陳陽,你沒事吧!”徐若谷把我攙起來,關切的問道。
我沒回答他,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后,身后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剛才……那個托著我逃跑的是……
“一會我詳細講給你聽!”徐若谷知道我在找什么,在我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怎么回事?”那個女警察還在托著槍,警惕的望著我們。
重新回到樓道,看到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子照射進來,我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剛才文秋把菜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是我有生以來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我隱隱猜到了救我的是誰,我的心情復雜的無以復加。
“我是送他們母女回來的,聽到里面有動靜,就過來看看。”女警察指了指蘇拉:“蘇拉告訴我,要是我不救你們的話,你就死了。所以我踢開門……”
說到這里,女警察疑惑的說道:“剛才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不見了?”
“她不是人!”蘇拉在一邊插口。
女警察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蘇拉說什么呢……不是人難道是鬼啦!”
“也不是鬼!”蘇拉說完這句話,忽然身體錯愕了一下,緊緊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女警繼續(xù)追問,蘇拉閉口不言。徐若谷把我扯到一邊,小聲說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最想知道什么……我告訴你,剛才,救你的,是那種東西……”
我急促的喘息兩聲,揪住他的衣領,嘶聲道:“說明白點!”
“剛才啊……我們不是都動不了了嗎?那個女鬼把刀擱在你脖子上,我咬碎了一口鋼牙啊……我恨不得用自己代替你……可惜我不能說不能動……”
“說重點!”
大概廢話是撲街寫手的通病,我狠狠的瞪了徐若谷一眼,他這才停止了跑偏,繼續(xù)說道:“這時候,一個白衣的女人從你背后像是煙霧一樣冒出來,一把抱住你,向后就飄……”
“然后呢,那個文秋就追了上去,她的指甲插進白衣女人的胸膛,白衣女人的身上開始冒青煙,影像越來越淡……可是她始終不肯放開你,直到她整個人一點一點的化成煙氣……如果讓我形容的話,就跟抽煙似的……香煙從長到短……一直到抽完……”
我雙手插進頭發(fā),痛苦的抓著,沙啞的問道:“那女人,長什么樣?”
“我哪看得到的啊……被你的腦袋擋住了她的臉……”徐若谷搖搖頭。
“她消失了?”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恩,估計是玩完了……”
徐若谷的話音還沒落地,我一把推開他,一瘸一拐的來到201的門前,舉起拳頭,狠狠的砸在防盜門上。
“文秋,你給我滾出來!”
房間里面一片死寂,我腦子中想著那個為了救我而魂飛魄散的女孩子,只覺得一股氣直往上頂,所有的恐懼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把所有的憤怒都發(fā)泄在砸門上,一拳一拳用力砸下去,拳頭被鐵門撞破,鮮血在防盜門上印下了斑駁的痕跡,但是我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我的心,完全被內疚悲憤傷痛等情緒填滿……她救了我!她救了我!她自己卻……
徐若谷被我瘋狂的樣子嚇壞了,沒有上前阻止我,那個詢問蘇拉的女警察轉過頭,目光復雜的望著我,看到我狀若癲狂,她輕咳一聲,走上來用她好聽的聲音說道:“你沒事吧!”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紅絲,她嚇得錯愕了一下。
我沒理會她,繼續(xù)用力砸門,指節(jié)上的血肉完全磨破,鮮血飛濺,巨大的咚咚聲在樓道里面回響。
我現(xiàn)在什么后果都不去想,腦子中不停的腦補剛才的畫面。就在菜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時候,那個寧可魂飛魄散也要救我的……女孩!
我這樣瘋狂的砸門,嘶吼……手上血肉四飛……一直到,一記手刀斬在我的后頸上,巨大的眩暈感像是海潮一樣淹沒了我……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我房間的沙發(fā)上,房間里面,除了徐若谷之外,那個女警察竟然也在,她坐在我的旁邊,正拿著一條濕毛巾,往我的額頭上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