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益天在窗戶外面，扒著上窗框，因為醫(yī)藥的推車橫在窗戶中間，只有皮鞋跟的一半踩在窗臺上，膝蓋彎曲，以及其別扭的姿勢強(qiáng)撐著，全靠兩只手抓著窗框沒有掉下去?！ ?/p>
“十七，我說我恐高你信嗎？”趙益天看著五層樓的高度心虛道。
里面的十七聽到這句話，罵了一聲娘，“你他娘的，五樓哪有不恐高的，趕緊下去，我快撐不住了。”
趙益天還想要說話，上牙和下牙直打哆嗦，咬了一下舌頭，嘗到血腥味才冷靜下來。伸出一只腳往旁邊試探，心里懊惱，自己怎么會穿皮鞋過來，沒辦法，把自己上千元的皮鞋從五樓甩了下去。
樓下正好醫(yī)院是晾曬床單的地方，皮鞋很不巧的落進(jìn)了一個剛洗完的床單車?yán)?，?fù)責(zé)這些床單的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個子不高，一臉撗呲肉，肉嘟嘟的圓臉上還長著一個痦子，乍眼一瞧，給他的定義就是，霸道、無理、刁蠻、潑婦。
中年婦女晾曬完一條床單，連看也不看的伸手往車?yán)锷欤?dāng)她看到站著自己拿著一雙鱷魚皮質(zhì)的皮鞋的時候，第一的反應(yīng)就是破口大罵，這嗓門在五樓的十七都聽得清清楚楚。
“哪個小崽子，沒長眼睛，給老娘出來，以為老娘好欺負(fù)是不是，有種的給我滾出來~~~”
聽到這話，哪還敢出來，更別說此時站在五層樓高的趙益天，兩腿都打哆嗦。
見沒人回答，中年婦女往自己的推車?yán)镆豢矗€有一只，竟然笑了。讓趙益天皺眉的是，中年婦女把兩只鞋對比了一下，穿在了自己的腳下，隨后滿意的點點頭，竟然塞回了車子里，放在床單的最下層。
這是加護(hù)病房區(qū)，相對安靜，沒到探視的時間，加上背陰區(qū)，基本不會有什么人經(jīng)過，對于趙益天還說，這可是個機(jī)會。
“阿姨？”趙益天小心的喊道，似乎聲音一大，自己隨時可能會掉下去。
中年婦女，四下瞅了瞅，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想要推著車子走。
“阿姨，鞋子給你了，你幫我個忙。”趙益天趕緊說道。
中年婦女還在四下瞅，“小伙子，你在哪呢？阿姨不是貪的人。”
趙益天額頭上碼了無數(shù)條黑線，這什么智商，這是樓，一般人的智商都會往上瞅瞅，自己還是立體音。“阿姨，上邊。”
中年婦女撓撓頭，思考一下，才抬起頭，看著沒有任何保護(hù)作用的趙益天徒手扒在五樓的窗臺上。
“哎呦媽呀，這修空調(diào)的人都跟蜘蛛俠似的？”說著連退了兩步，擔(dān)心趙益天掉下來，摔在自己身上。
趙益天驟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的奇葩存在的真不少。“不是阿姨，我是警察，麻煩你打個110。”
中年婦女拿出手機(jī)，想要撥打帶電話，隨后放下了，“你不就是警察嗎？你別是小偷。”
心臟猶如掉進(jìn)了萬丈深淵一樣的趙益天，耐著性子，“阿姨，不管我是誰，你找警察總不會錯吧。”
中年婦女想來也是，打通了電話，“喂？我們醫(yī)院有個警察要跳樓，快點過來。”停頓了幾秒，“廣廈人民醫(yī)院，快點，這個小伙子，估計沒多長時間了。”
不知道是不是反應(yīng)慢半拍，中年婦女這時候反應(yīng)過來，“媽呀！有人跳樓，死人了。”說著跑進(jìn)樓里。
趙益天睜著大眼睛，“其實我是想讓你救我，把旁邊窗戶打開。”低聲呢喃，中年婦女已經(jīng)消失。
十七在病房里，可沒工夫理會外面的事情，“我說趙益天，你是想在窗戶上曬太陽呢？”
趙益天這才回過神，嘴里罵娘，一蹭一蹭的往空調(diào)管子的方向走，好不容易蹭到空調(diào)管子上，趙益天看著一層樓高的距離，心生退縮。
十七看趙益天已經(jīng)爬到一邊，一手直接掀起窗簾，使得光線更加充沛的進(jìn)到屋子里，自己在窗簾落下前的幾秒鐘必須爬出窗戶。
十七的動作快的連自己都驚訝，而王青青的速度比自己還快，在十七竄出窗戶的一瞬間，一只腳卻被拉住了，整個人差點倒栽蔥。
十七雖說整個身子已經(jīng)出了窗戶，可是一只腳被王青青抓著，自己兩只手扶著窗框，騰不出手對付王青青，自己的視線，連被抓的腳都看不見，窗簾嚴(yán)嚴(yán)實實的蓋住。
“十七，你能不能把里面的窗簾勾出來？”趙益天看到此情景說道。
十七瞅了一眼里面的窗戶，趙益天的方法可能是唯一不被王青青拉回去的方法了，兩只手，死死的扣住上窗框，嘗試著抬起唯一支撐的腳，往窗戶里面勾窗簾，現(xiàn)在唯一期盼的就是，這只腳別被拉住。
十七腳尖碰了碰窗簾，因為窗簾是厚質(zhì)的窗簾，勾住之后很自然的往下脫落，別說是勾出來，就是打開一道光線都難。
“被鞋脫了。”趙益天喊道。
十七看著自己的鞋，剛才慶幸自己穿的不是皮鞋，這轉(zhuǎn)眼也要扔下去。十七伸出腿朝趙益天過去，“我這手腳都用著呢，你給我把鞋脫了，順帶把襪子也脫了。”
趙益天看著十七，“你別開玩笑？”趙益天有潔癖癥，有時候都懷疑自己的東西是臟的，都要消毒幾遍，像是十七這樣的人，趙益天直接就把十七塞進(jìn)消毒柜消毒，自己家的馬桶刷都比十七干凈。
“哎？這咱倆的命都掛著呢，您能不能幫個忙？”十七無語的看著趙益天，被王青青抓住的腳，卻被拉進(jìn)去了數(shù)厘米。
趙益天看著往里面傾斜的十七，騰出一只手，去解開十七的鞋帶，一邊解一邊說，“這事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話音一落，一個嗓門在樓底下不遠(yuǎn)處響起，“就是這，這個小伙子？”聽音停頓了，“怎么是兩個了？”
趙益天呸了一口，把十七的鞋脫落下來，一股難聞的臭味直沖趙益天的鼻孔。“你他娘的是不是三年沒洗腳了。”
“費屁話，老子撐不住了，趕緊的。”十七說著，動了動脫了鞋的腳。
趙益天還小心翼翼的用著自己的食指拇指拖十七的臭襪子。
一分鐘的時間，趙益天才把十七的襪子脫下來。十七光著一只腳，看著趙益天嫌棄自己的眼神，腿一伸，故意碰了趙益天的手一下。
“十七，你做了警察，也是個社會痞子。”趙益天破口大罵。
十七把腳伸回來，試探著用腳拇指和二指頭，夾住窗簾的褶皺位置，腳不是手，稍微有點重量，夾起來非常費勁。
“我說小伙子，你這是干啥呢？有門不走，非要爬窗戶，你先別動，等警察來再說吧。”之前的中年婦女在樓底看著十七在五樓的動作，驚心肉跳的，好言勸說著。
趙益天知道十七此時不能分心，朝下面吼了句，“閉嘴。”這一看，了不得，警察沒來，醫(yī)院就把擔(dān)架準(zhǔn)備好了，醫(yī)生來了五六個。
十七好不容易夾住了窗簾，往外一扯，漏進(jìn)去一小道光。
可是王青青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反而加重，十七雙手本來是扣住窗框的，這下王青青突然一用力，手從窗框上滑落。
這一剎那，所有的心跟著停跳了一次，趙益天近距離的看著十七脫落，卻騰不出手來拉一把。
十七的整個身子往后一仰，頭朝下，連自己的都蒙了。
死神卻只是與他擦身而過，在十七滑落的瞬間，那只夾著窗簾的腳，把窗簾的一角勾了出來，十七迅速伸出手，抓住窗簾。
“啊！”
十七一聲慘叫，感覺自己的腿如同脫臼了一般，從未練過劈叉的十七，此時的動作，腿就自己肩膀旁邊一尺多的地方。
趙益天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看著十七，“真懸，比美國大片還刺激。”說著咽了咽口水。
下面的人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十七的疼痛才剛剛開始，上面的王青青繼續(xù)發(fā)力，十七有生以來第一知道扯蛋是什么滋味。
忍著疼痛，十七騰出一只手，把窗簾一下一下拉出來，里面的光線越來越大，王青青一直在用力，到后來對于十七來講已經(jīng)麻木了。
最后整條窗簾被拉了出來，十七感覺自己被抓住的腿一松，從窗口掉了下來，仿佛這條腿不是自己的零件。
十七緩了口氣，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等著消防員來救自己。
“十七，王青青好像是想讓你掉下去吧。”趙益天趴在窗戶上，說的話呼吸都不勻稱，趙益天清楚的看見和自己隔著一個窗戶的距離，有一張人臉，紗布已經(jīng)散掉，一張臉血肉模糊，加上醫(yī)生上的藥物，像是屎一樣，黃紅的液體，順著窗簾往下沁。
十七抬起頭，倒吸一口涼氣，王青青像一只壁虎一樣趴在屋頂，躲避了光線的照射，用沒有臉皮的牙齒，撕咬著窗簾，窗簾一個黃紅色的角已經(jīng)翻卷，被王青青咬斷了一個手掌的寬度。
下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消防員來了，消防員來了。”
十七和趙益天同時看著樓下跑過來的消防員，兩個死對頭對視了一下，十七說道，“我們得救了。”
“貌似是我得救了，你這個？”趙益天的聲音底氣不足，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王青青。
十七抓著的那條窗簾，已經(jīng)被王青青咬掉了一半，下面的消防員才開始準(zhǔn)備沖消防安全氣墊的氣。
十七心中只能祈禱，消防員快點，王青青慢點。
一分鐘的時間，王青青的咬著的窗簾一生下胳膊粗細(xì)的寬度，下面的氣墊只充了一半。
王青青故意看了十七一眼，那雙眼睛已經(jīng)掉落到臉頰的位置，隨后又轉(zhuǎn)頭咬斷十七僅胳膊粗細(xì)窗簾。
十七抓著窗簾往下掉，下面一片驚呼，此時，十七能做的只有閉上眼睛等待，要么死，要么殘疾的結(jié)局，好一點的混個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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