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娘親,嗚嗚……娘親……”
耳邊有個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軟軟的,還透著稚氣。我心頭忽然一陣刺痛,那沉重得抬不起的眼皮一下就支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塵兒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一顆顆帶血的淚珠兒斷線珠子似得掉,一滾下去就灰飛煙滅了。
“娘親,娘親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嘻嘻。”
塵兒一看我睜眼連忙就破涕為笑了,我身手想要去為她抹眼淚,手卻直接從她臉龐穿了過去。
“別哭,我沒事!”
我坐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臥室里,是秦風把我弄回來的嗎?我瞥了眼壁鐘,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了,我這是折騰了一天么?
“嗷嗚!”
床下一個迫不及待的聲音傳來,我探頭望去,卻是那只烏漆墨黑的小狗,它昂著頭很熱切地盯著我,不斷地搖頭擺尾。
“咦,你怎么來了?”我很好奇,因為黃大仙說它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看它瞳孔的顏色,應該是只鬼妖級別的鬼獸了。
“嗷嗚……”
小黑狗還不會講話,但聽到我問它,連忙支起身子趴在床邊,親昵地伸出舌頭舔我。我只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陰氣,可我很感動。
“沒想到還是一直聰明的小狗。”
“娘親,它不是小狗啦!”塵兒走過來一把抱過它,捏了捏它的鼻頭,“它是一只小狼。”
“呃……”
一只狼干嘛搖頭擺尾,諂媚得跟只哈士奇似得。我有些訕訕地偷瞄了它一眼,頓了頓又道,“叫什么名字?”
“還沒名字呢,娘親,你給它取一個好不好?”塵兒走過來抱著我的胳膊晃,我雖然感受不到她的實體,但她有力量,能晃動我。“這個是黃婆婆送給塵兒當坐騎的。”
“啊……黃婆婆?是那個黃大仙?”
“嗯呢!”
他們果然是認識的,想必那些山精和鬼也是一路人。在人類的眼中,他們都屬于異類,是不被人接受的。
“那……瞧它這么黑不溜秋的,要不就叫黑蛋?”
“……”塵兒頓時無言地瞄了我一眼,小嘴撅得能掛一個油瓶。
“嘿嘿,那叫……黑寶?”
“好啊好啊,這個好!”
塵兒雀躍地抱著小家伙又蹦又跳,開心得緊。我也被傳染了,不自覺地淺笑著,心頭忽然間涌起一股淡淡的幸福感。
雖然我并非她的親娘,但聽她叫我娘親,我卻心里暖暖的。
瞧著黑寶載著塵兒竄來竄去,我也跟著樂。也不知道帝尊好些了沒有,真想去探望他一下。
我抬起手瞧著手腕上那道淺淺的刀痕,雖然已經(jīng)結痂,但還是微微有些疼。身體很虛弱,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挺過來的。按照正常人來說,流那么多血早就死了。
我起身打算去洗個澡,拿起外套的時候看到兜里露出了一截信封。我拿出來瞄了眼,是A市世家之一沈家的邀請函,請人去捉鬼的。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我必須再去一趟沈家,想辦法拿到《伏魔咒》,這樣子跟蘇清淺換點制造靈血的東西,也好以防萬一某一天帝尊又需要血了。
我拿著毛巾走進衛(wèi)生間,不經(jīng)意瞥了眼鏡子,卻忽然發(fā)現(xiàn)我臉上的印記好像又淡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由。
瞧著自己那蒼白無色接近死灰的臉,我嘆息之余又很欣慰。能夠救鬼一命,也是勝造七級浮屠的。
我迅速打開花灑,脫光光走了進去。溫柔的水珠滑過肌膚,那是種非常愜意的感覺,我有好久沒認認真真洗個澡了,清爽得無法言喻。
“啊……嗚嗚嗚,娘親!”
忽然,門外一聲驚叫,緊接著傳來塵兒的哭聲。我心下一慌,連忙光溜溜地沖了出去抓毛巾。
誰知道踩到地板上的水“哧溜”一下,任我身手再敏捷也逃不過摔一跤,我就那么以一個非常銷魂的姿勢摔倒了地上,還是臉先著地的。
腳踝一股刺痛襲來,我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想掙扎著爬起來,可怎么都使不上力。
“真笨!”
耳邊忽然飄過一聲低沉的揶揄,我心頭一緊。
“誰?誰在取笑我笨?我年年當狀元的好么?”我怎么可能笨?放眼整個西平縣都找不出智商高過我的人好嗎?我只不過是大意了點而已。
那聲音消失了,緊接著我掛在墻頭的毛巾被取了下來,輕輕裹在了我的身上。一股溫潤熟悉的氣息在我身邊繚繞,好溫暖的感覺。
是……他,帝尊?他好了么?他怎么會在我家里呢?
而后,我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抱起走向了臥室。我頓時臉一熱,拽緊了身上的毛巾,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糗,太糗了!我寧愿在人面前放個屁,也不愿意這樣紅果果摔在別人面前。
我被放在了床上,蓋了個被子。而后,有只手又把我的腳拉出去,輕輕地揉了一下后忽然一用力。
“唔!”
我疼得抽了一口冷氣才緩過來,連忙起身要去穿衣服,想到屋里有一只看不見的鬼,連忙又縮了回去。
“你,你怎么會在我家的?你快出去,我,我要換衣服了。”我對著空氣小聲道,臉熱得能煎雞蛋。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平!”
低沉的嗓音透著絲愉悅,如果我能看到他的話,他肯定是在偷笑我。可他竟然敢取笑我的身材?我雖然算不得豪乳,但起碼也有個B罩杯吧?
再說了,我這么纖細高挑的身材如果長那么大,不是不協(xié)調(diào)么。
“你好看,你現(xiàn)個身我瞅瞅?”我不服氣地回了句,慢慢地縮到了被窩里。
“嗖!”
我語音一落,頓有一股強大的陰風平地而起,我房間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好多。我裹在被窩里就好像鉆到了冰窟窿似得。
房間的氣息頓然壓抑,是我觸到他的敏感神經(jīng)了嗎?
但很快,這股陰風悄然消失,房間恢復了平靜,好像什么都沒有了。
我訕訕地從被窩里冒了個頭,確定四周沒人的時候才鉆出來迅速換好了衣服,面紅耳赤地走出去打算找塵兒問罪:她沒事哭個什么勁,能不能有點當鬼的樣子???
“塵兒,你又在哭什么?”她正在屋檐下撅著嘴一臉委屈,黑寶站在她身邊,不斷地搖頭擺尾示好。
“娘親,人家怕蜘蛛,這里有個大蜘蛛。”
她指著門前檁子邊一張蜘蛛網(wǎng)上的黑蜘蛛道,小模樣可憐極了。我頓時就無言以對了,一只鬼怕蜘蛛?要不要這么好笑?
“塵兒,告訴我,你和帝尊是什么關系?怎么會在古墓中?還有,帝尊現(xiàn)在好不好?你那天為何要不辭而別?”
“……”
她無言地望了我一眼,卻轉過身走開了,她不愿意回答我?
“好吧,你不愿意說就算了,我明天要去一趟A市,不能照顧你。這院子有些不太平,你不然就先回去好嗎?”
A市之行我是必須要去,一是為了帝尊,二是為了老頭。帝尊好了,老頭不就有救了么?
“人家要跟著娘親!”塵兒又垂著頭走了回來,靠在我身邊不愿意離去。
“可是,你是鬼,你怕光,跟著我也不好。”我頓了頓,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當然只是做做動作,“再說了,我也不是你娘親,你應該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人鬼殊途,明白嗎?”
“娘親,你是不是不想要人家了?”她昂起頭,瞬間就淚眼婆娑了,只是眼淚是淡淡的血紅色。
“我……我不是你娘親啊,我才十八歲呢。”
其實,我要真有這么一個可愛的女兒肯定會開心的,可關鍵事實上不是。并且,她是一只鬼,還是這么膽小懦弱的鬼,在我身邊遲早會被我的正陽之氣給害了的。
她聽到我的話忽然間就淚奔了,那紅寶石一樣的淚珠兒啪嗒啪嗒地滾,瞧著我心酸極了,連忙把她摟在了懷中。
“別哭了,我?guī)闳ミ€不好嘛。不過你要答應我,不準害人,不準惹是生非哦?”
“嗯呢!”她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得,隨即一臉期待地望著我,“娘親,我把黑寶也帶去好不好?我們會保護你的。”
“……好!”我心一暖,輕輕點了點頭。“不過你們只能進到這“玲瓏血鳳”里面,我才好帶你們一起。”
“好!”她乖巧地點頭,小臉蛋笑得跟花兒似得。
我把玲瓏血鳳取下來,忽然看到了上面那塊后摁上去的紅寶石,里面那塊清晰可見的殘肢……這莫非是?
我忽然想起了秦風的話:為了你,他被分割成十塊封印在了十座墓中。
難道,這就是其中一塊?
我瞥了眼塵兒,她也怔怔地看著紅寶石,臉上一片悲戚,這更加證實了我心中的揣測:這必然就是帝尊的身體之一,他之所以無法幻化,難道是因為被分割了?
我竟不敢想下去了,是什么人如此喪心病狂,會把那么霸氣的男人分割成十塊?那得多殘忍,多狠毒呢?
我心里很難受,眼睛澀澀的。
“娘親,你可不可以滴一滴血在這上面?”塵兒忽然道,眼里有些淚光。
“是不是我的血可以養(yǎng)他?”
“恩!”
我頓時毫不猶豫地咬破指頭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待那血液慢慢浸入寶石的時候,奇怪的一幕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