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好奇那瓶子里裝的啥時,就聽見‘砰’一聲悶響,王瞎子打開瓶蓋,小拇指伸進瓶子里,沾了沾,然后往自己的眼皮上抹,一邊抹一邊還問我:“要不要來點兒?”
“瓶子里裝的什么?。磕擞猩队??”我好奇的問道。
王瞎子神秘兮兮的小聲道:“抹上就能看到好東西,你也來點兒吧?”說著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手指又往瓶子里沾了一下,摸索著我的臉,就把那東西抹到了我的眼皮上。
那東西有一股子怪怪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味,抹在眼皮上除了有一點點兒涼之外,倒也沒啥特別的感覺。
“看啥好東西?伯,你都瞎了,抹上也能看見嗎?”聽說能看好東西,我有些小激動。
“當然了,這可是我?guī)煾盗粝碌膶氊?,抹上他,閉著眼睛都能看得見,當年‘下地干活’都指著它呢,一看見有那東西就扯呼,沒有那就甩開膀子干吧,嘖-嘖……。可惜這寶貝也沒多么點了,我平常也不舍得用,就是每年中元節(jié),才舍得抹點兒,出去溜達圈,湊個熱鬧,這人瞎了啊,見個鬼都他娘的挺興奮……”
我只聽王瞎子說的慢條斯理,也沒認真聽他具體說了啥,我從炕上爬下來穿鞋,心只想快點兒去找叔去。
這個點兒,估摸著得零點以后了,月華如水,照在地上碎銀般的白,可能是過節(jié)的原因,這深更半夜了,街上居然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伯,你等等我,你咋走這么快了?”八成是抹了那玩意管用了,王瞎子走的飛快,不用拽我衣服領子不說,還竄到了我前頭了,我只能小跑著跟在他屁股后面攆。
“不能慢,再慢你叔都‘完活’了,早知道你個下兔崽子睡不著,咱們早出來就好了……。”王瞎子一邊抱怨,一邊把我拾起來,抱著我走。
越往偏僻的地方走,人就越多,我很好奇:“伯,這里中元節(jié)有啥講究嗎?村民們咋都不睡覺?。?rdquo;
王瞎子怔了怔,四下看來看,氣急敗壞的罵道:“我日他奶奶個熊,這咋都過來了,這是啥情況???”
我這才發(fā)現,那些人從四面八方向我們這里走了過來。
“咦?”我終于發(fā)現了不對,不是走了過來,這一個個都呆板板,飄乎乎的……
“鬼……”
我‘啊’字還沒出口,王瞎子眼疾手快,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
并伏在我耳邊慢慢輕語道:“別吱聲兒,閉上眼睛。”
這不用王瞎子囑咐,早就閉上了。
我把臉埋在王瞎子的頸窩里,渾身瑟瑟發(fā)抖。這回我終于想明白了王瞎子臨出門時說的話,‘看好東西’這瞎子還真是有點重口味,這會好了,周圍全特媽是好東西,可我咋感覺他也有點哆嗦呢!
王瞎子走的飛快,邊走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嘀咕:“咋回事???這幾年了也沒遇到過這情況??!到底咋回事?。课抑懒?!你個小逼崽子招這玩意兒,這可咋辦???咦?居然不敢靠近?。?!嘿!有點意思……”
我是招陰,這我早就知道了,我去聚陰地走一遭,那身后得跟著一群鬼想占我的身體,后來我?guī)淆埦?,就看不到鬼了,今晚王瞎子給我抹了那怪東西,我才發(fā)現鬼其實一直都在我身邊。
不過仔細想想我也不是那么怕了,好像我的身體有自我保護能力,強大如我夢中的黑衣人,鬼道士,都上不了我的身,更何況現在我還有龍精,看見又如何?它們無非就是跟著我而已,又不能真把我怎么著。
這么給自己壯著膽兒,我就睜開了一只眼睛。
在距離我四五米處,有十多個鬼不遠不近的跟著,我心中一陣得意:“它們果然不敢靠近我。”
我偷偷觀察它們的樣子,就跟普通的人差不多嗎,只是看上去虛縹一點兒,面色白點,眼圈黑點,眼窩深點……
覺得鬼其實也沒那么可怕后,我從王瞎子頸窩里爬起來,往四下看看,我的周圍全是鬼,它們圍城了一個圈,把我和王瞎子圍著了中間,王瞎子走的飛快,前面那些鬼就如潮水般往后退,后面那些鬼又緊緊的跟上。
忽然我覺得它們不敢上前,又不肯離去的樣子很滑稽,就禁不住對它們吐吐舌頭,坐了個鬼臉。
這下可了不得了,整群鬼都變了臉,有的臉都完全潰爛了,有很多蛆蟲在臉上爬來爬去,有的眼珠子都耷拉出來了,它不僅不介意,還用手扯下來,拋著玩兒,有的還拿頭當螺絲釘,轉過來轉過去,一會面部沖著我,一會又是后腦勺,更有的直沖我吐舌頭,好像要跟我比比誰的舌頭長似的……
王瞎子突兀的發(fā)出一聲悶哼,如同種了定身法一樣,一下子停了下來,我早又閉上眼睛,把頭深深的埋進了他的脖子里。
“你他娘的這都做了啥了-啊?”王瞎子說這話的時候,我聽見他的牙齒在嘎嘣嘎嘣的響,胸膛那里跳的厲害。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想起了叔曾經跟我說過的話,它們也很寂寞,平常沒啥娛樂,好不容易碰到個人能看見它們,它們自然找你解解悶兒!
我聽見王瞎子深呼吸了幾口氣,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才繼續(x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王瞎子把我放下,讓我睜開眼睛,我睜開眼睛一看,我們已經到了水坑那里了,奇怪的是,我們身邊的鬼卻都不見了。
“你叔在這里開始布下了法陣,一定范圍內鬼不敢靠近。”王瞎子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
“伯,你也懂這個?”我挺好奇,以前還當王瞎子只會算卦呢。
“略知一二而已,別吱聲了,你叔不讓我?guī)銇?,咱們偷偷看看就回去?rdquo;王瞎子小聲的說著,貓著腰拉著我繼續(xù)往前走。
“伯,我叔在哪兒呢?我怎么沒瞅著?。?rdquo;我睜大眼睛,四下找了一圈,哪里有叔的身影?
周圍非常安靜,是那種死寂,連風聲和蟲鳴聲都聽不到,水也像死水,沒有一絲漣漪,只給月亮照了個大大的影兒。
王瞎子沒說話兒,八成也挺疑惑,這么亮堂的月光,有個活動的人,那肯定是一眼就能看著的,可叔和趙小滿呢?
他拉著我往大壩上走,那里位置最好,站在那里四周一目了然,這個我知道,因為我和叔跟蹤翠的時候,在那兒隱蔽過。
對了,叔會不會還在老地方藏著啊,想到了這里,就扯了扯半貓著腰的王瞎子,拉著他往我和叔那天隱蔽的草叢走,現在我也顧不得叔見到我會發(fā)火了,我只想見到他,看到他沒事就好。
路多草石,極難走,我倆深一腳淺一腳的,“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王瞎子小聲問道。
“到了,就是……。”我用手往前一指,猛地發(fā)現目光所及之處,站了一個~鬼!
王瞎子顯然也看到了,我倆同時來了個急剎車,不約而同的站住了腳步。
那鬼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掩在草叢里,或者根本沒有下半身,她烏黑的長發(fā)垂直披散在臉前,把面部遮擋了個嚴嚴實實,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要說鬼,我倆今晚上見了不少,也都比眼前這個血腥恐怖很多,眼前這個雖然沒那么血淋淋,可它跟其它鬼卻明顯不一樣,今晚我們見的鬼看上去都是虛縹縹的,說白了,就是由陰氣構成的,可眼前這個鬼,卻是那么的真實,它擁有實體!
難道是附身在了人的身上?
我曾經聽叔說過,孤魂野鬼是非??释袀€身體的,所以才會有鬼附身這樣的事情,可人屬陽,鬼屬陰,附身對鬼的自身來說,也是一件很消耗的事情,所以一般鬼是不會去占人身子的,除非一些有啥心愿未了的鬼,會選一些體質差,霉運當頭,八字軟等陽氣弱的人附身,來完成生前未了的事兒,辦完事兒也就走了。
可也有個別,比如那些強大的冤魂厲鬼,會占據人身,作亂,害人,眼前這個,能駕馭著人軀來這荒郊野外亂竄,十有八九就是惡鬼!
這里不是被叔布下法陣,外面的鬼進不來了嗎?難道這是女鬼小鳳?它暫時壓制了欲色鬼,占了人的身子?那叔去哪兒了?他不是來抓鬼的嗎?難道叔……
我不敢再想下去,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王瞎子,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和狗對持的經歷,遇到狗千萬不能跑,你不跑它就不跑,可你若跑,它指定撲上來咬你一口。這會,我和王瞎子就是這種情況,我們和那女鬼對持著,以不變應萬變吧,你不動我們就跟你耗著,我都做好了這么跟它耗到天明的準備,我就不信,雞一叫,太陽一曬,你他媽還能這么淡定。
在我的腿都要站麻了的時候,那女鬼耗不住,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