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疑惑他們一家為啥跑到人家門口哭的時候,這家的大門吱呀打開了。
門一開,好像是給“包打聽”下達(dá)了一道哭的指令,她立刻從方才的哭哭啼啼,變成了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說:“我怎么這么命苦啊,我就這么一個閨女,咋就讓你們家那小畜生給糟蹋了,我家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啊……”
她這么一哭訴,人群里就炸開了鍋,“怎么個情況啊,他家大妮被來福給那啥了!”
“哎呦。這下有好戲看了!”
“叫她整天打聽別人的家丑,今天卻鬧出了個最大的笑話!”說話的人一幅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看來是吃過這“包打聽”的虧。
……
開門的那男人是來福的爹,來?;炭植话驳恼驹谒纳砗?,那臉漲得跟豬頭似得,樣子像挨了抽了,看來這事他家人也早知道了。
來福爹嘴唇動了動,一個字沒說出來,然后轉(zhuǎn)身直接又給了兒子一個大鍋貼,罵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你咋的能干出這樣的事兒?咱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老頭很激動,哆哆嗦嗦的都快站不住了,來福看他爹那樣,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爹~我不知道是咋回事,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我來福再混,也不可能干出那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事兒啊,我當(dāng)時真的是身不由己的,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在控制著我的身體,爹,你相信我啊,……”
他爹長嘆了口氣,努力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指著前面哭哭啼啼的一家人,道:“你自個跟人家說去。”
而我聽到這里,心里卻是咯噔一下,連忙分開人群往家跑去。
剛跑了沒幾步呢,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叔來了,他的身邊還有倆人,一個是趙小滿,一個是村長。
“叔,不好了,不好了,不成是那欲色鬼害人了……”
“十處響鑼,八處有你。別說了,叔都知道了,先去看看再說。”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叔打斷了。
叔走的飛快,村長跟在他后面小跑,我剛想攆,被趙小滿一把抓住了,小孩子家家的,咋那么愛湊熱鬧,跟嬸一起,走慢點(diǎn)兒。
“嬸??!這咋還成嬸了呢?”我噘著嘴小聲嘀咕。
“咋的?你不想叫我嬸,那叫我姨也行。不過我早晚也會成為你嬸的。”趙小滿下巴往上一仰,自信滿滿的說道。
我也顧不得趙小滿是嬸還是姨了,我整顆心都在欲色鬼那兒呢,我掙脫開趙小滿的手,兔子一樣往叔那兒竄去。
村長來了,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我跟在后面鉆了進(jìn)去。“包打聽”見了村長,底氣更足了,抱著他的大腿,哭嚎著求村長給做個主。
村長沒理她,有啥正事還得找老爺們兒,他叫過“包打聽”的男人,低聲在那男人耳邊說了幾句。就見那男人的臉更黑了,嘴角抽抽了幾下,想說啥,被村長拍了拍肩膀,制止了。
與此同時,叔跟來福他爹也說了些啥,來福他爹轉(zhuǎn)身進(jìn)了家門,隨后村長叫大妮全家,也跟著進(jìn)去了,而他自己則開始驅(qū)散人群:“都別在這兒杵著了,回家該喂豬的喂豬,該做飯的做飯,都散了,散了哈……”而我看叔去了來福他家,自然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進(jìn)去。
來福家也是普通老百姓家的院子,我這里就不多說了,不過他家的屋里,還是可圈可點(diǎn)的,很明顯,在村子里,他家應(yīng)該算挺有錢的,這些從屋子里的擺設(shè)就看出來了。
現(xiàn)在當(dāng)事人雙方外加親友團(tuán)都在了,外人就我和叔,村長,趙小滿。
村長看了看叔,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他吱吱嗚嗚的開了口:“這事我說出來你們得信,這事不怪倆孩子,都是鬼鬧的,那是個色鬼,喜歡附身在人的身上,干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說到這里,村長又可憐巴巴的看了看叔,我感覺得出,他在盡量的找通俗易懂,又能把事情表達(dá)清楚的詞,可他說到這里,可能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沒啥說服力了。
果然“包打聽”聽了這話不樂意了,口氣強(qiáng)硬的說道:“這人做的事,咋還往鬼身上推呢,不管是人是鬼吧,總之生米已經(jīng)成熟飯了,他家就得負(fù)責(zé)!不然我這閨女嫁給誰去?”
“憑啥讓我們家負(fù)責(zé)?我還說是你們家閨女勾引了我們家來福呢!我養(yǎng)的兒子我清楚,干不出那些不要臉的事兒!”說話的是來福的娘,她面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怒氣沖沖的說著,而后面那句話兒,明顯的含沙射影。
“你~你~。行,既然今天你這么說,老娘我就不要臉了,我豁上這個閨女不要了,讓她吊死在你家門口,讓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知道,你家來福是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呢N。”發(fā)生這樣的事兒,歸根究底都是女方家吃虧,既然“包打聽”敢大張旗鼓的這么鬧,就說明她已經(jīng)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zhǔn)備,她被來福的娘一句話差點(diǎn)噎死,這回也放了狠話,總之就是,你不負(fù)責(zé)我就鬧,鬧得你們家雞飛狗跳的。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兒,既然木已成舟,我看你們做長輩的,都平息一下怒火,先問問兩個孩子的意思吧。”叔制止了雙方的爭吵。
大妮自打進(jìn)來,就一直在那兒無聲的抹眼淚,發(fā)生這樣的事,且發(fā)展到了這一步,她一個姑娘家,心理承受的壓力想來是巨大的,聽了叔的話,她抬起頭,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來福,可當(dāng)看到來福娘看她那犀利的眼神后,又趕緊把頭低下了。
來福看了看他的父母,又看了看大妮,最后噗通一聲,往他娘跟前一跪,道:“娘,我愿意娶大妮!人家一個大姑娘家……我得負(fù)責(zé)。”
“你~你-好啊……”他娘聽了這話,氣的哆哆嗦嗦,手無力的拍在大腿上,半天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他爹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而大妮當(dāng)時就哭出聲來了,像是堵在心里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挪開了,而暢快的哭出了聲的樣子。而最高興的莫過于大妮的爹娘,她娘面上雖然在努力的壓制著,可那種笑意在眼底,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現(xiàn)在的情況連我都看出來了,來福家境好,小伙子長得也精神,他爹娘不愿意讓他跟大妮好呢,而大妮的爹媽趁火打劫,愣是把女兒往人家里塞,這下子來福答應(yīng)了,大妮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她家人不高興才怪。不過平心而論,大妮還不錯,挺漂亮也挺老實(shí)的,只是她娘太那啥,不招人待見。
她倆這事也算是圓滿解決了。村長這才鄭重開口道:“我剛才說那話,你們都別當(dāng)瞎話聽,你們倆孩子好好想想,在那事發(fā)生前,身邊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發(fā)生嗎?”
“這么說真有色鬼?也沒聽說這十里八鄉(xiāng),最近死的人中有好色??!他爹,你聽說了嗎?”
“包打聽”今天的目的圓滿達(dá)到,這會沒心事了,就又犯了老毛病,打聽事兒。感情她以為只有好色之人死了,才能變成色鬼呢。
“嫂子,你還不知道吧,這好色之人死后,是沒有機(jī)會變成鬼的,他們死后,黑白無常會直接鎖他去油鍋地獄,剝光衣服投入熱油鍋內(nèi)翻炸,那油燒的,火旺的,人往里一扔,噼里啪啦直響,直到炸的皮開肉綻!”
趙小滿講的繪聲繪色,“包打聽”竟然一時怔住了。
趙小滿笑了笑,似不經(jīng)意間又說:“這世間因果皆有報(bào),不是不報(bào)時候未到,人生一世,欠下的,總是要還的,生還不了,死了閻王小鬼跟你討。比如那種平日里家長里短,以訛傳訛,陷害,誹謗他人的長舌婦,這種人死后,將會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她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出,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然后再入剪刀地獄,咔嚓一剪刀,把舌頭剪斷,再入蒸籠地獄,投入蒸籠里蒸,直到蒸出肉香……”
“別說了,別說了妹子。”
“包打聽”半掩著嘴,含糊不清的阻止趙小滿說下去,那樣子好像小鬼這就要來拔她的舌頭一般,看來是真的被嚇到了。
來福娘則鄙夷的瞅了她一眼,臉色稍稍好看了些,想來是趙小滿有意無意的嚇了“包打聽”一頓,也給她出了口惡氣。
“嗯,不說了,不說了,說的我自個都害怕。”趙小滿揮揮手,一幅我不是有意要說的樣子。
村長看了“包打聽”一眼,似是很同情她,繼而才喊:“來福,你給問先生說說,你倆到底是咋回事?讓問先生給想想法子,可不能讓那色鬼再害人了。”
來福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被他爹打的,還是他自個兒不好意思,他半吞半吐的說道:“那幾天,晌午的時候,總有外村的去我家魚塘里偷偷撒網(wǎng),所以那天我就去魚塘那里看著。我爹在魚塘邊搭建了個草棚,草棚里有張小床,我就躺在小床上假寐。”
“似睡似醒間,忽然我感覺身子一沉,像是一個人壓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