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不用任何人交代,自覺自愿主動地留下來照顧我那個“病人”。我怕自己一回去,就跟上個醫(yī)生一樣,病人死在醫(yī)院,我死在家里。
說也奇怪,今天晚上還真是什么動靜都沒有,看看表,這都快十二點了。
我心里一陣竊喜,但是確實也困了,心里盤算著去病床看一眼病人,如果沒什么事情,就回來睡覺。
可是當(dāng)我推開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十五床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
人呢?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護士站,著急地問值班的護士有沒有看到二十五床的病人。
護士一聽我問二十五床病人,臉色也有些變,她使勁兒地搖頭,說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人從病房里走出來。
天??!不是吧!那么個大活人,怎么會說消失就消失了!
我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有些絕望地往四周看著。
在去洗手間的拐角處,看到地上有幾滴血跡。
怎么會有血?打掃衛(wèi)生的大姐下班前都打掃干凈了的,怎么會出來血跡呢?而且看這個顏色,應(yīng)該是剛滴的沒多久。
我疑惑的朝那個方向走過去,沒走一步,都祈禱是我多心了,這樣,至少還有希望。
可是,天不遂人愿。
拐過墻角一看,地上滴了一路的血跡,一直延伸到洗手間,蹲下來看看,都是新鮮的。
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邁出去一步差點兒沒跌在地上。想趕緊喊人,可是又想想,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萬一沒什么事情呢?反倒讓大家虛驚一場。還是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吧。
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間。洗手間的門是關(guān)著的,眼睛順著門往下親,發(fā)現(xiàn)從地上的門縫里,緩緩流出兩條暗紅色的血印。
血還在流,還在不停地往外流。我心里發(fā)毛,但是還是鼓了鼓勇氣,沒敢用手開門,“哐當(dāng)”一下,直接一腳把門給踹開了。
只見洗手間的地上,流了一大灘的血,而我精心呵護的二十五床的老太太,就倒在了血泊里。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我趕緊大喊著叫人,并且同事快步上前顧不得衣服被血弄臟,一把抱住那個老太太,見她腕部的動脈被割破,正在往外流著血,但是奇怪的是,那個流著血的傷口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慢慢地愈合上了。
不一會兒,皮膚完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割傷的痕跡。
這是在拍科幻片嗎?我仔細瞪大眼睛,皮膚上確實什么多沒有。
人命關(guān)天,我顧不上那么多,趕緊去摸老太太的脈搏和心跳,還好,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好歹沒有斷氣,這也算老天爺帶我不薄了。
我剛剛松了一口氣,等著人過來后把老太太抬出去搶救。
余光無意間掃了一下我的身后,瞬間后背一股涼氣從下而上,直躥到我的頭頂。
我看到一個黑影在一點一點地朝我靠近,沒有腳步聲,沒有喘息聲,我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聲。這個衛(wèi)生間不大,剛剛我進來的時候,里面也根本就沒有人,那個黑影,是什么東西?
正當(dāng)我鼓起勇氣決定回頭一堵廬山真面目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就一頭栽了下去。
我意識喪失的一瞬間,腦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值班室內(nèi)。
什么情況?我還真以為自己要見閻王爺了呢,怎么會好好的躺在床上?
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我迅速將身體檢查了一遍,除了頭昏昏沉沉地以為,身上沒有一處有傷。
外面有少許陽光照進來。天都已經(jīng)亮了!我迅速將五指放在眼前晃了晃。沒死,真的是沒死。
想到腦中最后的片段就是感覺有不明物體在向自己靠近,我就一個激靈,趕緊將值班室的燈都打開,前后左右轉(zhuǎn)了一個遍,確定安全后,才整了整衣服,伸手打算開門出去。
可是手還沒有碰到門,門就從外面被人打開了。
孫佳看見我站在門口,先是一陣差異,緊跟著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一把就把我抱在了懷里。
“親愛的你太偉大了!二十五床,二十五床竟然平安出院了。”
什,什么?
我腦子一下就短路了。
等等等等,把話說明白了,我摸摸腦袋,說剛醒腦袋有點兒蒙。我就是想知道,我怎么會躺在值班室?還有那個老太太怎么突然就出院了?
孫佳說我是不是最近因為那個病人勞累過度,跌倒在洗手間了。值班護士聽到叫聲,就趕了過去,還好沒事,就把我給扶進了值班室。
那老奶奶沒受傷嗎?我感覺追問,問的同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身上干干凈凈,竟然一點血跡都沒有。
“老奶奶挺好的,昨天據(jù)說整整睡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動靜。”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完全跟我的記憶接不上。
不是啊,我明明記得我抱住那個老奶奶,她渾身都是血,怎么會……難道我是在做夢?
孫佳看我還在愣神,以為我是沒睡醒,拽著我就往外拉,說馬上要交班了,她是特地來叫我的,讓我就等著受表揚吧。
果不其然,主任從沒像今天這么高興過,特地將我大大表揚了一番。
“態(tài)度,態(tài)度很重要,你們看看人家小洛,就是這股子勁兒,什么干不好,你們大家以后要多向她學(xué)習(xí)!”
聽了主任這話,我此刻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別人或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昨天晚上真的是夢嗎?
我將我躺過的地方、穿過的衣服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還特意到衛(wèi)生間、走廊里去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還去看了那位老奶奶,她精神好得不得了,見到我后還很親切地拉著我的手感謝了我一番,說我把她的病治好了,而且對她很照顧。
我客氣的寒暄了幾句,有些郁悶地走出病房,正當(dāng)我要放棄的時候,竟然在墻角發(fā)現(xiàn)了幾滴血跡。
對,就是這個位置,雖然不明顯,但是我記得,我昨天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才一路跟過去的。
那果然不是夢,是真的!一種恐懼感將我包繞,或許在別人眼里,這件事情結(jié)束了,但是對于我來講,卻只是一個開始。
因為主任發(fā)話了:二十五床,從今以后,就歸我管了!
不知道我得到的這二十五床的管理權(quán)是件好事還是件倒霉的事情。
因為我上一個病人的安全出院,徹底打消了大家的顧慮,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杞人憂天,沒事自己嚇唬自己,反倒讓我這個新來的撿了個大便宜。
主任因為這件事,不但答應(yīng)我一年輪轉(zhuǎn)回來后,就提前進職稱(新到這家醫(yī)院工作的住院醫(yī)師第一年都要在整個醫(yī)院的所有科室輪轉(zhuǎn)一年,以扎實醫(yī)生的基本功),而且年終的嘉獎也是非我莫屬了,這么多的好事一下子攤在我一個人的頭上,倒叫我一下子受寵若驚了。
我處于好奇之心,還特意去病案室查了王華看的最后一個病人的病例,仔細翻看了一下,從診療到用藥,并沒有什么大的差池,只是看病程介紹,病人是腹痛來住院的,剛開始病情還穩(wěn)定,可是三天之后,就每況愈下,最后心衰而亡。
孫佳知道我在查那個人的病例,就小聲告訴我說,有天,下班的時候,據(jù)說有護士聽到病人在房間里跟王華大吵了一架,最后就看見王華一臉氣憤地走出來,還罵了對方一句,結(jié)果第二天,那個病人就死了,又趕上后來王華一連串匪夷所思都舉動,大家都認為,那個病人都死,跟王華有關(guān)系。
“后來你猜怎么著,王華病退后,大家整理他的東西,發(fā)現(xiàn)他的抽屜里放著大量的呋塞米注射液和好幾張病人血鉀低下的單子(呋塞米和強心藥聯(lián)合,可使血鉀降低引起中毒)。”
孫佳謹慎地看看周圍,并且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千萬別買了她,這件事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王華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而且那個病人的事情也已經(jīng)了了,家屬也沒鬧事,主任不想再無端招惹是非,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只當(dāng)不知道,沒人再敢提。
因為一時的口角就起了殺心嗎?王華裝瘋是為了離開醫(yī)院?那為什么不把那些證據(jù)都帶走呢?病床的詭異事件就是因為那個冤死的魂魄在作祟嗎?
我總覺得,事情并非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