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凱的氣色看起來一天比一天好,我明白他的想法。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找你了。”這是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徐澤凱的臉色猛的一變,他坐直身體皺著眉毛看著我。
“我們來說說譚娟的被殺的案子吧。”我說手交叉想了想:“就從3月15號你回家的那時候說起吧。”
“3月15號,你和朋友去應酬,回到家的時間是凌晨零點過一點。你的筆錄里說你回家之后和譚娟吵了一架。”
徐澤凱看著我:“是。”
我笑笑:“你撒謊,你不可能和譚娟吵架的。因為你回家之后她已經(jīng)死了。”
徐澤凱的臉色變了。我沒有管他接著說下去。
“你發(fā)現(xiàn)譚娟死后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譚娟之前應該跟你說過她在查什么,她自己面臨什么危險她自己很清楚。你看到譚娟的尸體后沒有直接報警,而是做了一件事情。”
“譚娟身上一共七處傷口,驗尸報告說她的致命傷都是胸口那一刀,那是第一刀。之后她身上又被捅了六刀,不過這六刀可不是兇手捅的,那是你捅的。”
“你弄完尸體后就把花灑打開,把地漏堵上讓水流進來淹了臥室。那些水不是為了掩蓋兇手的痕跡,而是為了掩蓋你的。你做完這一切后就回到客臥里,然后等著第二天被人撞見。”
徐澤凱聽完笑道:“衛(wèi)警官講故事的本事不錯,如果哪天你不當警察的話可以考慮去當作家。”
我搖頭:“先別忙著否認,你的鄰居說聽到你和譚娟發(fā)生爭吵,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后來我仔細的問過他,我發(fā)現(xiàn)他聽到的所謂的你們的爭吵只是你一個人的聲音,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到譚娟的聲音。至于打碎的臺燈,只不過是你想營造出你們吵架的氣憤故意打碎的。”
“有了第一天爭吵和砸東西,你故意沒有關門,就是為了引你那個好奇心很重的鄰居來看。當他進來后看到的就是一身是血的你。之后的事情就很順利成章了。”
徐澤開看著我:“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我既然不是兇手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可是殺人,弄不好我要坐牢。”
我點頭:“沒錯,這不是鬧著玩的。但是你知道譚娟在查什么案子,你知道她為什么死。如果你看見譚娟死后就報了警,那她查的事情就永遠不會再被人翻出來。她真正的死因也不會被人知道。”
“所以你想到了一個辦法,把這件事鬧大。你被抓進去后開始一口要定自己不是兇手,但是后來又開口承認了自己是兇手。這都是為了后面法庭的當庭翻供做準備吧。”
“江宏應該知道這件事,他是你的幫手。從接到這個案子開始我就好奇。是誰能進去公安局內(nèi)部拍到江宏刑訊你的視屏呢?我想了好久只想到一個結果,那就是江宏自己。”
徐澤凱笑道:“這都是推測,你瞎猜的。”
“不,剛開始我只是有這種懷疑。后來我們勘查現(xiàn)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徐澤凱在自己家的書房里裝了監(jiān)控,而江宏的人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就不正常了。江宏是個從警將近二十年的老刑警,他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裝的監(jiān)控?答案當然是不可能。所以結果就只有一個,他不是沒發(fā)現(xiàn),而是視而不見。”
“我們接手案子之后我們的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你書房的秘密,同時發(fā)現(xiàn)了有人刪除了譚娟的瀏覽記錄。其實譚娟的瀏覽記錄根本就沒用。為什么胡曉彬特意去刪除它。他說是江宏讓他這么做的,而且還給了他五萬塊錢。”
我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這就更不對勁了。江宏完全沒有理由這么做。他為什么這樣做呢?徐澤凱。”
徐澤凱微笑:“我不知道。”
“是為了引我去查賈波。十年前,你、賈波江宏和譚娟正好參與同一個案子。賈波是被告,你是他的辯護律師,江宏查的案子,譚娟是案件的公訴人。”
我看著他:“這說明什么?這就是胡曉彬刪除譚娟瀏覽記錄的原因。你就是為了讓我查出這段往事。我把的視線引導賈波身上。不過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賈波死了,就在譚娟死的那天晚上。”
徐澤開看著我:“所以呢?”
我看著徐澤凱,沒有往下說。徐澤凱這個人真是太聰明了。原本只是一件謀殺案,硬生生被他引導了風華藥業(yè)這里去。
他布置現(xiàn)場,并讓警察在現(xiàn)場抓到自己,卻又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兇手。讓這個案子變成了疑案。在接觸到江宏之后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江宏,得到了他的幫助拍了那段刑訊視頻。之后他改口說承認了自己殺人。
到了庭審環(huán)節(jié)之后,徐澤凱當庭翻供,并且在網(wǎng)上放出了那段視頻。于是譚娟被殺案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上面迫于輿論的壓力肯定要快速破案,于是案子轉到了我們手上。
徐澤開之前所有的布置都有用了,我們順著他故意留的線索一點一點發(fā)現(xiàn)了譚娟死亡的真相。徐澤凱知道別人也許會被風華藥業(yè)收買,但是重案組的人不會。
我們按照他的預料查到了風華藥業(yè),但是我們沒有證據(jù)。于是他在適合的時候讓我見到了沈墨白,讓我拿到了關鍵的證據(jù)。
“徐澤凱,你想讓我知道的,我已經(jīng)知道的差不多了。接下來你還想接著玩猜謎游戲嗎?”我問他。
徐澤凱聽完笑了笑:“你說的沒錯,這就是我的打算。我和譚娟都斗不過他們。因為這個案子譚娟連命都沒了,我不能讓她白死,所以我布置了這一切。現(xiàn)在看來,很有用。”
他看了我一眼正色道:“這件事我知道的真不多,能給你的線索我都說了。譚娟告訴我的很有限,而且我的確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引你查十年前的案子,只是因為我懷疑賈波是殺死譚娟的兇手??上以诠簿值牡谌炀椭浪懒恕,F(xiàn)在……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兇手。”
“現(xiàn)場應該有兩把兇器,另一把呢?”我問。
徐澤凱笑道:“只有一把兇器,就是那把水果刀。我只不過最后又把刀插回了譚娟的第一個傷口里。”
我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驗尸會驗不出來嗎?徐澤凱看出了我的疑問,他說:“當然驗的出來,只不過江宏改了驗尸報告,然后又讓法醫(yī)幫忙重新整理了傷口而已。他們想譚娟一死,這件事就到此結束。我就讓他們分不清虛實不敢輕舉妄動。”
我真的佩服徐澤凱,難怪這么年輕就成為律師界的翹楚。從發(fā)現(xiàn)譚娟的尸體到他布置現(xiàn)場不超過半個小時,短短半個小時他就想了這么多事情。甚至給自己套個嫌疑人的名頭都在所不惜。
“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看著他說。
徐澤凱長長舒了一口氣:“對,我的目的達到了,譚娟沒有白死。你們一定能抓到兇手,抓到幕后真兇給她一個交代的。”
我忍不住皺眉:“徐澤凱,你真的愛譚娟嗎?”
徐澤凱聞言笑了笑:“你覺得呢?”
我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審訊室。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譚娟,按照沈墨白的說法他和譚娟的感情應該很深,兩個人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譚娟死后他居然能在她的尸體上刺上六刀。就算他的目的是為了幫譚娟,只是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子,他就下的去手嗎?
徐澤凱這個人太可怕了,他頭腦冷靜的簡直不像是人。走出審訊室后我隔著單層玻璃看他。徐澤凱愣愣的坐在椅子上,過了幾分鐘他忽然趴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是我覺得他應該很難過。
徐澤凱已經(jīng)完成了他所能做的所有事,接下來的事情就該我們做了。
我去找高隊把事情說了一遍,高隊聽完后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這個案子牽扯太大了,里面每個嫌疑人都不是普通人。想查他們不是那么好查的。
“這個案子到現(xiàn)在有兩個辦法。第一,我們繼續(xù)查,查個水落石出。但是這樣我們可能面臨和譚娟一樣的危險。第二,把案情向上匯報,讓上頭成立專案組,這樣案子就和我們沒有關系。不過,這樣一來這個案子的結果是什么樣的我們也不能確定。”我說。
高隊聽完看著我:“你怎么想。”
我看著高隊,我們連個人相視一笑。都覺得這個選擇有些多余。
按照鄭海透露出來的信息,當初堅持要告風華藥業(yè)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就是趙浩然的父母,還有兩個人那件事過去之后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現(xiàn)在我要先找到他們,他們當年要告風華藥業(yè)手上應該還有證據(jù)。
另外就是檢查院的陶德業(yè),我覺得譚娟的死肯定和他脫不了關系,順著他這條線應該能找到殺死譚娟的兇手。
藥監(jiān)局那邊已經(jīng)開始查了,好在每一個藥品批文的下發(fā)都是會留底子的,這個人應該不難找。
風華藥業(yè)現(xiàn)在還不能動,但是這邊一開始查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就看他接下來有什么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