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溫故此刻臉色紅得發(fā)紫,頭發(fā)凌亂,眼鏡已經(jīng)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我急忙跑到他前面,心里默默祈禱著不要出事,把溫故的頭抱了起來,叫道:“溫故!溫故!”
溫故雙目緊閉,并沒有回答我。但是他還有呼吸!他還活著!
我心里頓時燃起了希望,馬上忙抬起頭來,嘗試把綁在他身上的繩子解開。
但是我看見眼前的一幕,卻讓我驚呆了。
根本就沒有繩子!眼鏡男是懸空倒吊著的!
上面天花板是一排延伸到里面去的橫梁,而眼鏡男倒吊在半空中,腳底距橫梁只有二十公分,但是這二十公分,卻是空空如也的!
這怎么可能?沒有繩子吊著他,他怎么可能懸空不掉下來?這不是違反物理常識的事情嗎?
不過在這個圣庫里面所遇到的事情,已經(jīng)不能用常識來解釋了。
我抱著眼鏡男的身子,嘗試大力把眼鏡男的身體給強行拽下來,但是上面好像有什么扯住眼鏡男,根本拽不下來!
忽然一道強光照向眼鏡男腳腕至橫梁的地方,我回頭一看,卻是張海用他手里的強力手電照過來。
這時候張海也是眼神迷茫,一臉難以置信。
嗖!
忽然棲云把他手中的桃木劍向上一扔,桃木劍脫手飛出,直接飛向了眼鏡男腳腕上面。
嘶!
桃木劍在眼鏡男腳底和橫梁之間掠了過去,一聲輕微的絲帛斷裂的聲音響起,只見眼鏡男的腳腕處飄出一線若有若無的黑絲,飄散在了空中。這情景就像是之前在“南王馮”鐵門外的“陰魂鎖”,看來把眼鏡男倒吊起來的,也是這一類東西。
我這時還抱著眼鏡男的身體,頓時感到扯住眼鏡男的力量消失了,眼鏡男全身的體重瞬間向我壓來,我一下子沒有準(zhǔn)備好,那大力一壓過來,我就沒有站穩(wěn),和眼鏡男雙雙跌倒在了地上。
但是我根本顧不上自己,一跌倒在地,就立刻坐了起來,也沒注意自己身上的痛楚,急忙把眼鏡男抱起,把他身上還緊纏著那些白布條給扯開。那些白布看起來又殘又臟,似乎也有一些年代了。
啪啦!
遠(yuǎn)處傳來了桃木劍掉在地上的聲音。
棲云走了過去,把桃木劍撿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揮動桃木劍,幫忙把眼鏡男身上的纏的白布條給割裂開。
沒想到桃木劍竟然如此鋒利,我也是吃了一驚。而且剛才棲云脫手飛劍,還有之前在外面以桃木劍抵擋飛箭,都展現(xiàn)出了不同于一般人的身手。我不禁多看了棲云兩眼。
飛白也過來幫忙,我們?nèi)齻€人齊心協(xié)力,很快就把那些煩人的白布條全部解開。
好在眼鏡男身上并沒有傷痕,這讓我松了一口氣。
但是眼鏡男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讓我感到十分焦躁。無論我怎么拍他的臉,他都沒有反應(yīng)。我不由得對離火道長說道:“道長!這是怎么回事?您知道怎樣才能救醒他嗎?”
離火道長蹣跚著身子走了過來,他身上被飛箭所傷的傷口似乎還在流血。他看了看眼鏡男,只是搖了搖頭。
“往前走!不要理會!”小田切一郎忽然在我身后叫了一聲。
我對這個日本人沒有一絲好感,他只會顧著尋找圣庫里面的寶藏,哪里會理會其他人的生死?所以我并沒有理會他,而是對張海說道:“這個人是我們的同伴,我們一定要救他!離火道長身上也有傷,他的傷口也需要包扎!”
張海卻冷冷地說道:“這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就算你現(xiàn)在救了他,又有什么用?你覺得我們會讓你活著離開這里嗎?”
我心底頓時一寒,連呼吸都感到窒息。
沒錯,張海連他的姓名都已經(jīng)告訴我們了,分明就沒打算放過我們??峙乱徽业绞斓膶毑刂?,他們就會把我們滅口了!
難道真的是死路一條?不對,我們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只要留在外面的汪棟才三人遲遲不見我們出來,就會報警的!等到警察來了,我們自然有機會逃生。所以現(xiàn)在我們必須拖延時間。
我剛剛打定主意,張海又對我們說道:“還想多活一陣的話,那就快走。”
這時候只能先妥協(xié)了。我艱難地背起了眼鏡男,好在眼鏡男長得比較瘦弱,所以我還背得動。棲云則扶著離火道長,我讓飛白在行走的過程中,一面替離火道長把手臂的傷口先包扎住。這樣我們五個人,便在那堆倒懸的尸體堆中穿過。
這感覺就像是當(dāng)年我和師父穿過地穴的尸林一樣。不過當(dāng)年的情景更恐怖,因為當(dāng)時的倒懸的尸體,全都在蕩秋千一般晃蕩,稍微不注意,那些干尸就往身上蕩過來?,F(xiàn)在這些尸體,卻只是靜靜倒懸在半空中。
不過這些尸體都已經(jīng)燒焦了,整具尸體都是一片黑色的。我甚至感到空氣中也有一種燒焦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大家穿行在這一片倒懸的焦尸之中,誰也不敢大聲喘氣,誰也不敢隨便亂碰。
每一具焦尸都被燒得面目全非,讓人看了都感到作嘔??墒俏覅s不得不一直留意著他們,因為我擔(dān)心謝秋雨、慕容藍鳳、孔薇三個人也像眼鏡男一樣,被吊了起來!不過這里好像除了眼鏡男之外,其他尸體都是焦黑得完全分辨不出來的。
這里不是太平天國藏寶的圣庫嗎?為什么布置得這么恐怖?我隱約覺得,布置這里的人,和布置石盤村地穴的,是同一個人?
到底是誰呢?會是師父口中那個不知名的若水派祖師?
“哇!”
嘭!
就在這時,后面有人大叫了一聲,緊接著又聽到一聲巨響!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們所有人都向后看去。
只見原本倒懸的一具焦尸,竟然突然間掉了下來,而且剛好把走在最后面的張海他們一伙的一個人給砸中了!焦尸瞬間碎成了黑炭,但是這些黑炭粉末竟然自己動了起來,迅速把那個人給包裹了起來!
“哇!”那個人嚇得又大叫了一聲,那些黑炭粉末就像密密麻麻的蟲子一樣在他的身體上面移動,迅速攻占他身體的每一部分,讓他雙手雙腳完全動彈不得!
在他周圍的三個人不但不敢接近他,反而因為害怕而急忙后退幾步!
“他斯開貼!”那個人又絕望地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不斷打滾!那些黑炭粉末已經(jīng)把他全身的每一寸地方都裹住了,只把臉露了出來!他的叫聲十分凄厲,光是聽他的慘叫聲,就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叫的那句“他斯開貼”,似乎是日語,我猜應(yīng)該是救命的意思。看來這個人也是日本人,他和小田切一郎是一伙的?我又想起一開始他們有點內(nèi)訌的情形,聽他們當(dāng)時所說,他們好像是兩批人,一批是張海帶來的,一批是小田切一郎帶來的。
“八格!”小田切一郎突然怒叫了一聲,端起了沖鋒槍,猛地向著那個人掃射起來!
突突突……!
火光不斷從槍管處冒出,子彈無情地掃向了那個被黑炭淹沒的人!
我只隱約聽到那個人又慘叫了兩聲,便再也沒有出聲了,剩下的都是“突突突”的槍聲。
也不知道掃射了多少槍,小田切一郎才停下了手中的沖鋒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個人早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不動了。
而且他身上的黑灰,竟然從他身上褪去了,全部堆在了他的身下。但是黑灰褪盡之后,他的身上竟然包裹了一層白布!那些白布把他全身都裹住了,只是把臉露了出來!
就像剛才的眼鏡男一樣!區(qū)別只是,眼鏡男被倒吊起來了,而他卻沒有!或者不是沒有,而是來不及!因為還沒有吊起,就已經(jīng)被小田切一郎亂槍掃死了!他身上的白布,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嘴也流出血來,一雙眼睛突了出來,似乎盯著小田切一郎。
死不瞑目!
眼前的景象血腥而恐怖,讓人多看兩眼都忍不住作嘔。我不忍再看,別過頭去。
身邊的飛白忽然靠了過來,我瞧她一看,她竟然低頭啜泣了起來,顯然被嚇得不輕。我心里不禁感到憐惜,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fā)。
她面向著我,把頭靠近我的肩胛處。我感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溫暖,只是這一刻,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繼續(xù)走!向前走!”小田切一郎忽然瞪著雙眼,向我們大聲吼道。他的雙眼似乎布滿了血絲。
離火道長卻說道:“還要繼續(xù)走嗎?這些尸體是什么酷刑,你應(yīng)該知道得很清楚?”說話的時候卻是望著張海。
張海喉嚨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半響才說道:“當(dāng)然知道。這就是太平天國的點天燈。”
離火道長又說道:“既然你知道是點天燈,這里又是‘東王楊’的門內(nèi),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東王楊?點天燈?離火道長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東王楊秀清,傳說可是經(jīng)常使用點天燈這種酷刑的,而且還是對女性用這種酷刑!
張海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皺了皺眉頭。
離火道長又說道:“還想不明白嗎?這里根本就不是藏寶的地方,這里是藏尸的地方!這里安置的,都是太平天國里受各種酷刑而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