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時呆住了,大叔向我下跪這是鬧哪樣?但是很快我便意識到,大叔當(dāng)然不是向我下跪,大叔是向著面前的這面石壁下跪的。
這可苦了我了,當(dāng)時我可是十分躊躇,到底是過去跟著大叔一起下跪呢,還是繼續(xù)站在這里照著石壁呢?后來想了想,還是覺得跟著大叔做比較妥當(dāng),便提著骨頭火把,急匆匆地跑到大叔身邊,學(xué)他一樣,面向著石壁,跪了下來,哪知道人小腿短,那骨頭火把又大,這樣一跪,骨頭火把的下端卻磕到了地上,我的手便沒有拿穩(wěn),骨頭火把便向下倒去!
我心里大喊糟糕,好在大叔的大手一伸,便把骨頭火把接住。大叔看著我,啞然失笑,說道:“我只是看見本門祖師留下的真跡,才跪在這里,你不用學(xué)我。”說完便站了起來。我也急忙跟著站起。
大叔拿著火把,又向石壁照了照,抬頭望著石壁,眼里盡是敬仰之情,說道:“這面石壁上面刻的,正是天罡鎮(zhèn)魂符!而符頭上面刻的,正是我們派的標(biāo)記!一定是我們派的某個祖師,在這里施展大道行,才刻出這樣的石符的!如果換成我來刻這石符的話,恐怕尚未刻到三分之一,就已經(jīng)精血耗盡而亡了。只是我從未聽說過,我們派有哪一位祖師曾經(jīng)和太平天國扯上過關(guān)系?”說完便皺起眉頭沉思起來。
我再旁邊卻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門派?祖師?嗯,其實一路走來,就覺得大叔不是普通人,搞不好可能是神仙來的也說不定?想著自己正在和神仙在一起,我就興奮起來了,回到村子里面,我就可以跟大家說我見過神仙了!不過大叔所說的門派,又是哪一派呢?
大叔這時臉色卻十分嚴(yán)肅,說道:“既然祖師在此以靈石刻下‘天罡鎮(zhèn)魂符’,那么這面石壁背后被鎮(zhèn)魂符所封印的,恐怕是不得了的東西,我們絕對惹不起!就算這面石壁能推開,我們也是脫不了身的!只好繼續(xù)向前,另尋出口了。”說著便繼續(xù)沿著石壁向前走去。我急忙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唉。”大叔忽然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如果我有這位祖師的功力的話,又怎么會苦尋不到良方?”
大叔說苦尋良方,尋的卻是什么呢?
我們向前走了大概兩米左右,身旁的石壁便又變成凹凸不平的形狀。再貼著石壁往前走了一百多米,便又再次遇到馬骨架。這是第四具馬骨架了。
這時候我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絲毫也沒有停留,只是小心繞過馬骨,便繼續(xù)前行。約莫兩百米之后,又遇到馬骨架,這是第五具馬骨架,也就是五馬分尸酷刑中的最后一具了。如此一來,我們前面應(yīng)該不會再有馬骨了?
然而我們繼續(xù)向前走了幾十米之后,便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了。
不是因為又遇到了馬骨,而是遇到了兩扇門。按理說,遇到門應(yīng)該高興才是,因為這代表我們還有出路,問題是這兩扇門,正是我們進來的那兩扇木門!
也就是說,我們繞著山洞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大叔臉色凝重地盯著木門看了一陣,忽然雙眼一亮,后退兩步,驚訝地說道:“這兩扇門鏤空所雕刻的花紋,竟然也是‘天罡鎮(zhèn)魂符’!之前把門撞開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是因為站在門的另一側(cè),相當(dāng)于鎮(zhèn)魂符背向著我,才沒有認(rèn)出來!我明白了!祖師爺一定是在這個藏有五馬分尸的山洞中,用木符封印這一邊的‘點天燈’陰魂,又用石符封印另一邊,也就是藏在石壁背后的、更恐怖的東西!完成封印之后,才在這里離開的。所以出口一定在這山洞之中!既然我們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么出口很可能是在山洞中央!”
大叔似乎十分肯定自己的推理,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但是他卻沒有往山洞中間的方向走去,而是像之前那樣,繼續(xù)貼著山壁走,重新走上我們進來時的那段路。直到再次走到第一堆馬骨架那里,大叔才轉(zhuǎn)而跟著鐵鏈走!這我才明白過來,原來大叔是想跟著鐵鏈走去山洞的中間。
我們沿著鐵鏈往山洞中間走去,大叔不時拿火把兩邊揮動,時刻注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我則緊緊跟在大叔的身后。約莫走了一百來米,便到了鐵鏈的盡頭了。
大叔停下了腳步,只在這幾步之間的距離轉(zhuǎn)圈,舉高著火把周圍查看。
我也跟著大叔只在這附近走,忽然咔嚓一聲,我好像踢到什么硬物,一下子沒有站穩(wěn),撲地跌了一跤!
大叔急忙低著頭,放低火把,照亮我周圍,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
我很快就爬了起來,好在這地面不是很硬,摔了一跤也只是膝蓋有一點兒疼,并不礙事,而且那時候我心里很想在大叔面前表現(xiàn)得足夠堅強,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道:“沒事,不知道絆著了什么東西……”我這么說著,低頭一看腳邊,頓時嚇得我怪叫一聲,覺得自己頭皮瞬間發(fā)麻,頭發(fā)也好像要豎起來一樣!
因為我看到把我絆倒的,竟然是一顆頭骨!而且是人頭!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這個頭骨好像在看著我一樣!而且一大片顱骨裂了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剛才踢碎的!
我一臉茫然地抬頭望向大叔,卻發(fā)現(xiàn)大叔背上的大寶,這一刻竟然瞪大著眼睛望著我,而且眼神里面充滿了怨毒!
當(dāng)然那個時候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怨毒的眼神的,只是覺得這眼神看上去,很像是我搶了他的玩具他看著我的神情。
只是當(dāng)我一眨眼之后,大寶的眼睛便又閉上了,仿佛從來沒有睜開過。
我不禁疑惑起來,難道剛才是我眼花嗎?
大叔似乎是看到我神情古怪,便說道:“怎么了?”
我看了看大寶,覺得好像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便尷尬地?fù)狭藫项^,道:“嗯,沒什么,剛才以為大寶醒過來了,好像是我看錯了。”
大叔偏過頭去,眼睛余光望向背上的大寶,說道:“他還沒有這么快醒過來的。”說完便低頭望向我腳邊的頭骨,道:“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在這里,竟然受了五馬分尸之刑,身首異處??峙滤眢w其余的部分,就散落在周圍不遠(yuǎn)處吧。遭受如此慘刑,死后恐怕會殘留怨氣極重的陰魂,不知道祖師當(dāng)年有沒有把這具尸體的陰魂,也封印起來?”
大叔這么一說,我才想起腳邊還踩著一顆頭骨來著,嚇得我急忙跳開到一邊去。
但是大叔的雙眼卻突然盯著我不放。
我頓時感到不安起來,難道我身上有什么東西嗎?
大叔卻看著我的膝蓋,說道:“泥土是濕的,附近有水源?”
我低頭看了一下,剛才摔了一跤,兩個膝蓋都沾滿了泥土,拍也沒拍掉,反而連兩只手也都滿是泥。這泥確實是濕的,不過在這山洞里面,有水滲進來也很正常吧。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嘀嗒一聲,好像有水滴了下來,還剛好滴到我頭上。
我抬起頭來,望著頭頂漆黑一片,忽然又是一滴水滴下來,這一次卻是滴在了我的臉上。我用手背擦了擦臉,說道:“好像要下雨了。”
“下雨?”大叔瞪大眼睛望了我一眼,然后舉起火把,盡量地往高處照。
滴滴答答。
雨水好像更密了一點,我急忙雙手抱著頭,想要找地方躲雨,便往大叔那邊跑去,沒想到一跑到大叔后面,居然就淋不到雨了。
大叔卻滿臉興奮地望著我剛才站的那個地方,只見只有那么一平米左右的地方,是有雨水淋下來的,其他地方居然都淋不到雨!
大叔道:“看來出口就在上面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爬上去?”說著大叔站到那個淋到雨的地方,把火把往天上高舉。
嗞。
很快火把便被雨水澆滅了。雨水似乎越下越大。不過只有那么一小片地方有雨水淋下來,也夠奇怪的,就像是有一根水管在我們頭上一樣。
火把被澆滅之后,周圍便一下子暗了下來。正當(dāng)我感到害怕之際,大叔卻已經(jīng)重新把火把點燃,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把火把遞給了我,說道:“你先拿著。”
我急忙接過火把。
大叔卻把背上的大寶放在了我身邊的地上,然后又走到了那片雨水下落的區(qū)域,猛地向上一跳!
哐當(dāng)!
一聲鐵器撞擊的聲音響起,大叔手里竟然扯著一條鐵鏈!那鐵鏈似乎是從上面懸掛下來的。大叔又用力地扯了幾下鐵鏈,蕩起了一層層的水珠,鐵鏈似乎十分結(jié)實,扯也扯不下來,也不知道另一頭究竟連接著哪里。
大叔卻興奮地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我們這次能出去了!原來上面吊著一條鐵鏈!祖師爺一定也是用這條鐵鏈爬出去的!現(xiàn)在我就帶你們兩個爬出去!”一邊說著,大叔竟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下來,只剩下里面的一件汗衫背心。
我正疑惑之際,只見大叔雙手用力一扯,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給撕成了兩半!然后又撕了一次,直把一件好好的衣服給撕成了四份!然后把每一份都打個死結(jié)連起來,竟然成了一條長布!大叔這才把大寶背起來,又把我給抱起來,道:“摟緊我脖子!”
我聽了之后,自然緊緊把大叔摟住。忽然覺得身子一緊,我轉(zhuǎn)頭一看,原來大叔拿那條衣服結(jié)成的長布,把我們?nèi)齻€給狠狠裹了個結(jié)實!然后大叔自己又拿兩塊碎步把雙掌也纏了兩圈。
我就這樣緊緊依靠在大叔的懷里,摟著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時候我的眼光卻落在了在大叔后背的大寶上。大寶此刻的頭卻是靠在大叔另一個肩膀那邊,臉朝向外。不知道為什么,我又想起了剛才大寶那怨毒的眼神。
大叔把我和大寶都捆了個結(jié)實之后,把火把插在地上,也不要了,艱難地移動著身體,雨水嘩啦啦地淋在我們?nèi)齻€人的頭上,大叔也不管那么多了,雙手一伸,便抓著鐵鏈,然后只憑著雙臂的力量,沿著鐵鏈爬了上去!
我能夠感覺到鐵鏈在我背上的摩擦,大叔雖然盡量不讓鐵鏈碰到我,但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雨水打在我們的身上,我們?nèi)齻€人早就全身濕透了。我只能緊緊摟著大叔的脖子,貼在大叔的懷里。因為大叔這時雙手向上伸直,我的頭很難再靠在肩膀那里,便縮在了大叔的脖子下,又從他另一邊肩膀稍稍探出頭去。
就在那個瞬間,大寶在大叔的背上轉(zhuǎn)過頭來,突然睜開了雙眼,恰好與我目光相接!
他的眼神依舊是剛才那種怨毒的神色!這一次我和他面對面的距離,只隔著大叔的一個肩膀!所以即使周圍一片黑暗,我也能感到他的目光!
他眼里的寒意,頃刻侵襲我的全身,比打在我身上的雨水更冰冷,讓我打了個激靈,心跳也像要靜止了一般。那一瞬間,那個和我一起打鬧廝混的大寶,突然變得十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