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抽魂是什么意思,何媒婆就拉我到一旁悄悄解釋。
她說這是一種道術(shù),就是趁人死的時候把人魂魄抽走,很多年沒人用了。這麻子死前心防完全失守,最不堅定的時候,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jī),所以有人把他的魂魄拿走了,何媒婆是看他身上的記號才知道的,我不知道何媒婆哪兒來這么些本事,但在這件事情上她應(yīng)該不會騙我。
我覺得,這是我的對頭出手了,他們真是無孔不入啊,機(jī)會拿捏得剛剛好。
抽了麻子的魂,對我有什么威脅呢?
當(dāng)然有,這是可以影響冥婚的,馬姑娘是麻子弄死的,雖然她生前沒讓麻子得手,但畢竟是冤死在麻子手里。哪怕她能放下了,這事情也不能說沒有牽扯,還有麻子對她的一往情深呢?
攤上這檔子事,不能說是馬姑娘的污點(diǎn),但絕對也是個麻煩。
但我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能做,對方都不知道是誰,我怎么采取反擊?
陰婚說媒的事很順利,馬老漢一家一致同意讓我們看著辦,這都是配合好的,我先說要想把馬姑娘送回去,就得結(jié)個陰婚,嫁到男方家里就能一起走了。然后是何媒婆接話,說她正好知道個好人家……
之后的事順利無比,馬老漢家又是請吃飯又是塞錢的,神棍果然好混。
我們走的時候,何媒婆還帶走了馬姑娘的照片以及生辰八字,她還得馬不停蹄地到孫家去介紹呢。相信孫家也不會太挑剔的,只要這門陰親沒什么大問題,他們這一關(guān)就算過了,甚至連家屬親自相看的環(huán)節(jié)都可以省略。
按照最嚴(yán)格的做法,執(zhí)禮人得把陰魂招出來讓家屬看,這才叫苦逼呢。
我也沒敢回五嬸那里,現(xiàn)在正攤上事,最好不要跟家里有任何牽扯,就回了市里的住處等消息。這中間往來有三書六禮的,和古代一樣繁瑣,但中間這些環(huán)節(jié)都不需要跟陰人接觸,所以不需要我出面,何媒婆是經(jīng)驗豐富的行家,她知道該怎么辦。
三書一般是指聘書、禮書、迎書,六禮就是說媒到迎親的步驟,批八字送禮這些事情顯然都跟成親的兩人沒關(guān)系,只等著迎親的時候我?guī)巳ソ有履镒铀偷侥蟹綁災(zāi)估锼愠啥Y。
回去一進(jìn)房間,我就看見了桌面上的那晚面條,熱氣騰騰。
我知道,肯定是我那口子來了。
她這么下去似乎也不錯,我們礙于規(guī)矩不能照面不能說話,她還能留在這里鎮(zhèn)場子,起碼小婷是怕她的,而我有點(diǎn)怕小婷……就是每次我身邊一有人她就利用那人和我說話,突然來這么一下還是很驚悚,這樣也挺好,我不用跟陰魂成親,還有人照顧。
過去端起碗就吃,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記得家里面吃完了,她還能到超市給我買?走到冰箱跟前打開一看,還真的……里面放滿了東西,這碗面里加了好多料呢,作為一個家庭主婦來說,起碼廚藝這關(guān)她是過去了。
可她錢從哪兒來的?樓下超市該不會鬧鬼了吧……據(jù)說有五鬼搬運(yùn)術(shù)可以偷東西,沒想到她一個就能成。
一邊吃面我就一邊觀察房間,整整齊齊,我都不認(rèn)識了,得慢慢適應(yīng)。
看到了小婷的骨灰,擺在柜子上,我就問:“那個小婷沒來鬧吧?”
沒有回應(yīng),反光的地面有影子掠過,又嚇得我寒毛一豎,話說,有這么個媳婦兒跟著估計得短命好多年。那也沒關(guān)系了,這婚事十分徹底,哪怕我被嚇?biāo)懒?,這婚事依然生效……
她是不能跟我直接說話的,也不能直接見面,連傳遞字條都不可以,這是私相授受。
我開始反思這場婚姻的意義……
面癱剛吃完,電話就響了,我一接通,聽見的是個熟悉的聲音:“你想拿回生辰八字嗎?”
就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我已經(jīng)猜出對方是什么人了,就是那個胖老板的聲音。
“那你肯不肯給呢?”我問他。
胖老板說:“說實話,我是不肯的,但你肯定也不會罷休,最后我們還得了結(jié),逃避不了的,所以我打算給你個機(jī)會,你能過來拿走生辰八字就是你贏,敢不敢?”
我哪能聽他的,所以不屑道:“你都老大不小了,我也過了頭腦一熱就跟人單挑的年紀(jì),說這種話有用嗎,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知道,而你那里肯定是設(shè)了個陷進(jìn)讓我跳啊。”
“哈哈,你真聰明。”那貨居然直言不諱,“只有趁著你沒醒悟過來的時候下手我才能發(fā)揮最大優(yōu)勢,她在你身邊我動不了你,所以我得想方設(shè)法把你引出來,設(shè)圈套才是最保險的。”
他說的是辮子姑娘吧,沒想到這么厲害,這么多人都怕她,那以后我也會怕老婆?
可我心里就納悶了,問他:“你都說得這么直白,我還會蠢得被你騙去?”
“你上不上當(dāng)我并沒有損失,做個試探而已。”胖老板依舊很淡定,“但我知道你也沒有什么辦法找到生辰八字,找不回去你就沒辦法成婚,把八字丟了這可是重大過失。”
這確實,但我總覺得他的目的不是辮子姑娘的生辰八字,否則他應(yīng)該是拿到后就不出現(xiàn)的,而現(xiàn)在卻老拿著這個來引誘我,見縫插針地給我惹麻煩搗亂,目的肯定實在我身上。
他又說:“我還想知道,你到底還是不是跟以前一樣講義氣。”
“以前?你認(rèn)識我?”我覺察到這話有問題。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給我拋出了個難題:“你好朋友在我手上呢,想清楚是不是要救他,想好了再給我打電話,就這個號碼。”
居然掛機(jī)了,他在說什么,大熊在他手上?
我愣愣看著電話,醒悟過來后立馬找出大熊號碼撥打過去,關(guān)機(jī)!再打到大熊家里,證實大熊不在家,似乎從我把他叫出來之后就沒回過家,家里人也正著急呢,我先安慰了幾句。
這么說的話,大熊兇多吉少了,他再狠也弄不過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啊。
趕緊又照著剛才的號碼撥給胖老板問:“他在哪里?”
那邊笑了起來:“你得一個人來,不能讓她跟著你,所以你先出門到廣場,然后我再通知你,記住,如果她真的跟來的話,你那朋友就不保了,而你們也休想找到我。”
電話又掛了,我掃視了房間一圈,說了聲:“你不要跟來。”就要往外走。
可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忽然“咔嚓”一下反鎖上了!
我怎么擰都擰不開,回頭看看空蕩蕩的房間,是她不讓我去啊。
可想到大熊落到了對方手里,我就什么都不去考慮了,對空蕩蕩的房間說:“馬上放我出去,別逼我恨你啊,老子逼急了什么鬼都不怕!”
十幾秒的沉默之后,門咔嚓一下自己打開。
我瞪了屋子一眼,快步?jīng)_出去,下了樓直接打車去往廣場。
那邊沒電話過來,只好我打電話過去問,說我到廣場了,下一步該怎么辦。
胖老板在電話里說讓我馬上再打車到市郊去,那里有個廢棄的工廠,我知道是哪里,那工廠以前挺出名,后來破產(chǎn)了,一直沒人愿意接手。
于是我匆匆打了輛出租車往市郊趕,我也大約明白了對方為什么讓我跑廣場一趟。
人太多的地方陰魂是不會出現(xiàn)的,可以借此甩脫我那“媳婦”,而我上次在人多的地方也遇到了詭異情況,那十有八九是我自己的問題。這也體現(xiàn)出了對方的顧忌,我那媳婦看來是一個狠角色,他們還不敢直接面對。
說到底是他們的恩怨,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真是無妄之災(zāi)。
跟司機(jī)說了地方,司機(jī)一溜煙帶著我就出了市區(qū),很快找到了廢棄的廠房。
我把錢遞給司機(jī),對他說:“能不能在這里等我,返程的時候我給雙倍價錢。”
廠區(qū)所在的地方不接近大路,我再回頭很難攔到車的,還得跑很遠(yuǎn)的地方才找到公路。再者我也怕出什么事情,有個司機(jī)接應(yīng)的話能跑得快一點(diǎn)。
司機(jī)背對著我伸過手接了錢,說了句:“好的。”
我下了車,看了看寂靜的廠房,居然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這不對。
只聽見出租車再次發(fā)動起來,回頭一看那出租車居然要開走,這天殺的我還沒讓他找錢呢,記下車牌號,回去投訴……馬上我又看見司機(jī)向外伸出了腦袋,對我咧嘴一笑。
這一笑,笑得我全身冰涼,我看見了誰啊,居然是今早上那個死掉的麻子!
出租車消失在我的視野里,這個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我越來越覺得此行兇多吉少。
要不報警吧,這種事不該警察來解決嗎?
就在我猶猶豫豫的時候,廠區(qū)大門出現(xiàn)了好幾個人,看衣著打扮都不太正經(jīng)的樣子,奇裝異服幾個還染了小黃毛,年紀(jì)不大卻帶有一種青澀的匪氣。
他們盯著我看,眼神都十分不善的樣子,說實話我并不怕這些,至少這些是活生生的人。
幾個人就朝我逼過來,其中兩個小黃毛還竄到我后面去,分明是不讓我逃跑。
領(lǐng)頭的一個惡狠狠地看著我說:“我是豹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