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身邊站著一個挖墓的人,這是孫家的人吧,至少也是孫家信任的。
于是問他:“剛才你們挖墓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這墓有人動過沒有?”
那人看了看我說:“不用注意,這墓肯定有人開過啊,你是故意忘了還是想說風涼話諷刺我們孫家呢?”
想起來了,小婷尸身過來的時候,墓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女人的尸身。
根據(jù)孫家說的,這是被騙婚過一次,人家還報警了,順藤摸瓜找到了這里來,當然是挖起墓把尸身弄回去了。這總是不好聽的事,所以孫家也不愿意多談,會不會是那個時候……
我又問他:“當時開棺,你在場嗎?”
挖墓的人冷冷看我一眼說:“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孫家又不是那種人,當然不可能讓人胡來,我可以肯定當時腦袋還是在的,墓里一男二女三顆腦袋,怎么可能多拿出來一顆?”
那就神奇了,除非,那次以后還有人動過棺木!
可棺材里沒有我又能怎么樣,那只好把其他部分先移走了。
我對旁邊那人笑著說:“還請兄弟們行個方便,這種事不能太沒規(guī)矩,請大家先回避一下,我拜拜,然后才好上路,放心,我拜完之后會叫你們回來的,你看行不行?”
那人看了我好幾眼,然后點點頭,招呼大家到遠處回避。
大熊也跟著他們?nèi)チ耍蜷_的棺材邊上就剩我一個,大晚上的光線也不夠,旁邊放了幾盞燈卻把環(huán)境照得更加陰森了。我長長呼了口氣,從腰間取下棺材板,這可是我的身份腰牌,就和警察執(zhí)行任務亮證一樣,得對陰魂表明自己的身份。
“陰陽諾!”
我拿小木牌對兩具尸骨晃晃,說:“地門開,喜運來……好像錯了。”
不是這么說的吧,我拿出手機翻出來看看,才重新說道:“地門開,陰魂請上來,好合好散,見上最后一面……”
說了一大通,大意也跟民政局那一套差不多,性格不合,調(diào)解無效……
木牌一出來,我明顯感覺到變化,雖然周圍還是陰森森的,但感覺那些陰氣絲毫不能接近我,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書里說,幾句話不是什么咒語,只是展示身份的過場,真正發(fā)揮作用的是令牌。
但沒什么卵用,我沒發(fā)現(xiàn)周圍有什么變化,對著骸骨都招不來陰魂,是因為上面沒寫我名字嗎,那個叫許勵的到底是誰,本地城隍?
我就站在棺材邊上著急地等待著,這種場合本該是陰森恐怖,但我時間不多。
忽然有人從背后撞我一下,我差點就掉下棺材里和尸骨躺一塊兒了,還好我一個踉蹌往旁邊挪了一步,憤怒地回頭看,結(jié)果看見了那個孫家小妹。
我心頭火起:“這是開玩笑的地方嗎,里面躺的是你二叔!”
孫小妹卻愣愣看著我,眨著眼睛說:“剛才有人跟我說話,你聽見了嗎?”
這小妞貌似不正常了,我有些發(fā)寒地看著四周:“胡說什么呢,這個時候你應該離這里遠點,我在辦事情沒看見嗎?”
她看樣子沒聽見我的話,眼光變得迷離說:“她說,沒了腦袋,就別帶回去了,會被別人控制,很危險。”
我貌似聽出什么來了,她這話……好像是辮子姑娘要她代說的?
那可是很重要,還有,辮子姑娘說她要幫我把陰魂引出來,怎么還不動手?我看來是沒那個本事了,但不把男方陰魂招出來的話,規(guī)矩就不全啊。哪有我直接把女方尸骨帶走,招呼都不打一聲的,那是私奔,我得堂堂正正地按規(guī)矩來。
于是我就把孫小妹當辮子姑娘問話了:“不是要幫忙嗎,你怎么不動手?”
“情況很復雜,他們應該是出手了。”
孫小妹神情迷茫,看起來和她的話根本對不上,就如同有人溫和地笑著對你罵娘似的。
她干嘛不直接上身?
我說:“出手是意料之中,但我總不能什么也不干吧,把尸骨收拾了,弄完一件是一件,對了,我上次想成為執(zhí)禮人,為什么沒有成功,那上面寫了別人的名字。”
她說:“你想是,你就是。”
我更迷惑了:“那也得城隍爺答應才行,對了,他都不肯讓我拜他。”
“你不該,他不配。”孫小妹兩眼望著虛空麻木地說。
這是在打機鋒嗎,我感覺在跟個和尚或者老道說話似的。
雖不耐煩,但我也只能求她:“還是趕緊吧,那幫人等久了會過來。”
“你真的要帶這尸骨回去?頭未尋回,以你的能力控制不了她。”她指的是小婷吧。
我說:“盡量吧,也只有她知道對方的情況,我是毫無頭緒,哪怕她一點都不知道,我也可以憑借她和對方發(fā)生沖突,這是我唯一主動接觸對方的方式了,否則會很被動。”
壓根就不知道對方是誰,我還怎么找八字啊,對方既然會在小婷的事情上出手,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不管怎樣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線索了,小婷就是聯(lián)系對方的紐帶,哪怕對方是惡意的,我也不能讓這紐帶斷了。
孫小妹依舊一副迷茫的樣子:“好吧,你盡管做,小心。”
就這樣?我愣了。
她就說:“魂從未入墓,又何必見面?”
我一拍腦袋,對呀,小婷的魂從未進過這墓里,那就是沒見過的意思,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既然沒見過,那我還讓他們見什么面,拿東西走人就是了。
孫小妹忽然像溺水的人一樣猛吸了口氣,聲音發(fā)尖,終于回過神來。
她驚恐地望著我:“剛才怎么了,我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總不能說她被鬼迷心竅了吧,就搖頭說:“這我哪知道,你現(xiàn)在回去把他們叫……”
話沒說完,孫小妹忽然尖叫,還好我反應快,她只喊了半聲就被我捂住了嘴。
“怎么了?”我有些慌亂地問她。
她使勁掰我的手,我警告她:“別瞎喊,否則別人還以為我對你怎么樣了似的。”
她點頭,我就松開了手,她抓住我胳膊就藏我身后去了,聲音發(fā)抖地說:“二叔……我二叔!”
女孩子就是膽小,我笑道:“那都是骨頭了,還怕什么,再說你二叔沒的時候你肯定還小……”
說著,我轉(zhuǎn)頭就看見了一個人影,這人影站在棺材里!
我去真召出來了?
可是無論我怎么看,都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模樣,勉強能看到個輪廓,似乎是年輕人。
想起書上的介紹,我記得說過陰魂剛召出來的描述,才過境的陰魂形不顯,聲不辨,意識單純,這是因為陰陽兩邊是不一樣的。過境久了,這個陰魂的形會越來越清晰,并恢復原先的聲音容貌,可這樣一來就更難回去了,所以陰魂召出來都不可以久留,麻利辦事趕緊送回去。
留在陽間的陰魂很痛苦的,受陽火之煎熬,并且失去了正常人的感覺,不會痛,嘗不出味道,享受不到人間的任何樂趣,只能看著別人嫉妒。但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聽覺他們應該是有的,會留下一部分知覺,書上說只留下味覺的話,就變成貪吃鬼,這個比較有意思我才記得。
我定了定神,對那個影子問:“你是孫……二叔?”
實在想不起他叫什么了,臨時跑到墓碑上看有損形象,干脆來了個通用稱呼。
他站在棺材里,就朝我鞠躬,這時候我有點欣慰,又對他說:“我是執(zhí)禮人,你應該知道吧?”
看樣子是知道的,他又鞠了一躬,身子放得更低,看來我執(zhí)禮人的身份是確認了。
忽然想到那個孫小妹還在身后呢,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執(zhí)禮人的身份可不能讓活人知道,就回頭對她說:“沒事,是你眼花了,去把人叫過來吧。”
孫小妹驚恐地看著我說:“你……你明明看到了,為什么說沒有?執(zhí)禮人是什么?”
我只好嚇她:“你再不走,他會吸干你的血,然后附在你身上,你就不是你了。”
孫小妹驚呼一聲,趕緊朝遠處逃開,我松口氣,回頭跟那陰魂說:“這次是個誤會,你可以先回去了,不過近期我可能要給你說一門親,你愿意嗎?”
也沒看清楚,他是不是點頭了?我就讓他快走,反正親事也輪不上他說話。
人影眨個眼就消失了,緊接著孫小妹帶了大群的人過來,就是剛才挖墳那群,大熊也跟著。
她指著棺材說:“就是剛才,我看見了,看見了二叔的鬼魂!”
一群人看我,我淡定地笑著說:“我怎么沒看見?她被嚇得眼花了吧,一個小女孩你們也讓她晚上到墓地來,還不把她帶走,嚇出毛病怎么辦?”
帶頭那個挖墓人點點頭,吩咐兩個人把孫小妹帶走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還掙扎著大聲說:“是真的!剛才他就和我二叔說話,說他是那個什么人?我忘了……”
我松了口氣,差點就露餡,招呼大熊:“我們開始撿尸骨吧,其他人看著。”
大熊問我:“沒腦袋啊,這要是帶不回全尸,人家會給錢?”
我嘆氣說:“有多少拿多少,又不是我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