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心被徹底挑起來了,就點了點頭,說道:“你要是敢瞎說俺家的事情,俺非扒了你皮不可。”
隨即我便跟他去了一間靠近河岸的高腳木屋,屋里黑乎乎的并沒有其他人,似乎這小老頭是一個人住。
他點燃了一盞油燈,招呼我坐到一張桌旁,跟我說道:“餓了吧,先吃飯再說吧。”
說著他就去伙房生火做飯了。
我眉頭一皺,知道他還是有些不愿意說,而且他這么對我這“花家小兒”讓我有些疑慮,先前的兩個漢子跟大嬸都巴不得我快點走開,似乎我是個災(zāi)星一樣,他卻把我往家領(lǐng),這很古怪。
不過我還是打算等吃了飯再說。
因此我進了伙房,看能不能幫點忙,卻見他正用竹筒往火灶里吹風(fēng),發(fā)出“呼……呼”的聲響,火灶里有一些個燒紅了的木炭,上頭蓋了些曬干了的樹皮,沒幾下子樹皮就點著了,他立馬往里頭加了一些柴火,等到火旺了,他就往灶臺上的一口大鍋里加了大米跟水,然后也不管我,兀自從一個水缸里抓了兩條大鯽魚,在砧板上拍暈,殺了,最后拿了去河邊洗,看樣子是要做紅燒鯽魚。
等到他把紅燒鯽魚跟米飯都做好了,看著兩盤子紅燒鯽魚上蓋著的紅紅的辣椒,饑腸轆轆的我終于是受不了食物的誘惑,也不管花家院子里的事了,吧嗒吧嗒的就吃開了,最后是吃得嘴里火辣辣的,發(fā)現(xiàn)他還沒動筷子夾過魚,只是吃干飯,頓時有些訕訕然。
“你可真是個吃貨,冒著別人身份吃人家的還吃得這么爽。”耳報鬼的聲音冒了出來。
“又沒吃你的,你嚷嚷啥?”我捂著嘴小聲道。
這時小老頭忽然奇怪的看著我,問道:“你在說啥?”
我愣了一下,這才知道屋里很安靜,就算捂著嘴說得很小聲他還是會聽到我在說話,連忙擺手道:“沒說啥,您還是跟俺說說俺家院子的事吧。”
該死的耳報鬼又控制了我的聲調(diào)跟用語習(xí)慣。
小老頭一下子停了筷子,看了我一會兒后,說道:“再過會兒吧,過會兒你就會聽到了。”
我心里一顫,忙問:“聽到什么?”
他不說話了,只是埋頭吃干飯。
我心里充滿了疑惑,但他這會兒不肯說,我也沒了辦法,也不好再說要進院子去,就坐他對面等著。
可等著等著,倦意漸漸上了心頭,最后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感覺有人推我,醒了過來,抬頭卻發(fā)現(xiàn)小老頭一臉驚懼,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開始了!”
“什么?”我眉頭一皺。
但話音剛落,我竟就聽到了山上傳來似有若無的唱戲聲,聲音里充滿了無限的哀怨,當然,更多的是詭異,這聲音感覺起來很虛幻,聽得我毛骨悚然的,尤其這屋里只有一盞油燈的火光跳動,屋子的各處都顯得很陰暗,心里更覺得陰森森的。
小老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是坐到了我旁邊。
看他那么緊張,我怎能不知道這是個鬼在唱,而且就在花家院子里,花家一家人跟那王家的什么水壺子的死肯定是這鬼干的。
“俺跟你父親有些交情,不愿你回去被這鬼害了。”他忽然說道。
原來他讓我住進來是這原因,便問道:
“這鬼怎么來的,以前都好好的院子,怎么突然就招了鬼進來?”
聞言,他沒來由的顫了下身子,目光有些躲閃起來,卻莫名其妙的說道:“你十幾歲就離家去了外頭,不知道這些年你家里的變故,自然不知道怎么招了這鬼。”
“什么變故?”我追問道。
他明顯不肯果斷的說出來,不知在顧忌什么。
“這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明早還是離開這,自個兒去謀生吧,別再回這個地方了。”他說道。
我頓時有點退意了,花家說到底跟我是沒關(guān)系的,犯不著為了這家子人而去攤上什么詭異事。
可這時耳報鬼卻說道:“你是得在這兒生活一段時間的,這事要是能解決,那院子就是你的了,不然你要住深山老林里頭,或者住這小老頭家里,但這不合適吧?”
聞言,我恨得牙癢癢,智女跟它把我送來這里,真心的讓我莫名其妙,但現(xiàn)在的情況,它說得自然有道理,就捂著嘴小聲問道:“怎么解決?”
“查清楚這鬼的來頭,最后我?guī)湍闶帐傲怂?rdquo;它說道。
“你有這本事?這鬼可是害了一家子人的鬼,肯定是厲鬼,不好解決。”我深表懷疑道。
“嘿嘿,我解決不了,不是還有你嘛,你現(xiàn)在可是半人半鬼,也是能夠?qū)Ω豆淼摹?rdquo;它說道。
我靠,讓我對付鬼,還不如讓母豬上樹。
“你自個兒嘀咕啥呢?”小老頭突然問道。
我頓時一驚,連忙辯解道:“沒啥,在外頭養(yǎng)成的自言自語的習(xí)慣。”
他皺起了眉頭,有些古怪的看著我。
“俺家里人身后事都沒辦吧?”我問道。
“出了王家水壺子的事,沒人敢靠近你家呀。”他回道。
“那俺就不能走了,家里人的身后事,俺必須想辦法給辦了。”我說道。
“你執(zhí)意如此?”他驚道。
我堅決的點點頭。
他嘆了口氣,說道:“也是了,你畢竟是花家小兒,明早你再去吧,今晚在俺這好好休息一晚上。”
我點點頭。
隨即他拿過了油燈,招呼我跟他去了一個房間,點燃了房里的一根只剩半截的白色蠟燭,讓我今晚睡這。
我又點點頭,問道:“還不知道大爺咋稱呼呢。”
“你叫俺李叔就行。”
說著他就拿著油燈走開了。
這時那唱戲的聲音不見了,不知是那鬼唱累了還是怎的,不過今晚我也不想管了,就想上床休息。
可這時耳報鬼卻忽然說道:“這李叔有些古怪,過會兒你過去看看他的動靜。”
“他不是人?”我驚道。
“你才不是人,他是真真實實的人。”它沒好氣道。
我愕然,我現(xiàn)在的確不能算人。
既然李叔是人,那耳報鬼所說的古怪是什么?我決定聽耳報鬼的,待會兒就去看看。
之后大概是等了一小時吧,我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摸黑到了屋里大廳,卻一下子透過窗戶看到了屋前靠水的陽臺上的火光,連忙躲到窗戶后面往陽臺上看,竟看到李叔正跪在一個火盆前面,不斷的往里盆里燒著紙錢,一邊燒還一邊說著什么,鼻涕眼淚流成了一團。
我仔細的聽了起來,卻模糊的聽到他說:“花哥,俺對不住你啊,要不是俺財迷了心竅,你們這一家子也不會出事了,你的小兒子俺會替你照顧好的,不會讓他被害了。”
我心里一顫,花家人的死,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聽他話里意思,似乎是因為貪財,可貪的是什么財?
這時他把火盆旁邊的紙錢全扔進了火盆里,朝著河水磕起頭來。
我打算等他祭拜完了,就過去質(zhì)問他。
可突然間,我看到陽臺左邊的角落里有一只蒼白的手緊緊的抓在欄桿上面。
這只手不是突然出現(xiàn)的,是打一開始就在的,只是我現(xiàn)在才注意到!
“這是唱戲的那只鬼,不好對付,或許它還沒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看到它了,快走,它是沖著李叔來的。”這時耳報鬼說道。
我雙腳早嚇軟了,連忙悄悄的退走了。
等回了房間,我便關(guān)上房門,問道:“李叔不會有事吧?”
“不會,那只鬼好像對他有什么目的,暫時不會害它,再說了,花家的事情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久,都傳遍這片大山了,這么久他都沒被怎樣,今晚也不會怎樣。”它說道。
我頓時放了心,要是那只鬼今晚害了他,我就無法從他口中知曉他跟這件事的關(guān)系了。
“好了,今晚你就安生睡覺。”它又說道。
“它不會來這我吧?”我又緊張的問道。
“不會,你又不是真的花家小兒,放心。”它說道。
我這才放心的睡了……
而第二天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房門在響,然后就是李叔叫我起床吃早飯的聲音。
他做了魚蛋粥,香噴噴的,味道相當好,不過我吃得有點慚愧,覺得有騙吃騙喝的嫌疑。
喝粥的時候他也不說話,只是有些愁眉不展的,而且嘴唇有點蒼白。
這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眉心有點暗,心里頓時就有種不妙的預(yù)感。
“別多想,那鬼沒把他怎么,只是昨晚半夜祭拜,本就招了陰氣過來,又有一只帶著濃郁陰氣的鬼在旁邊盯著,他難免陰氣纏身。”這時耳報鬼說道。
原來是這么回事,隨即我便問道:“李叔,喝完就去院子里頭吧,我想盡早處理家里人的身后事。”
他端著粥的手立馬一顫,但還是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
過沒多久,他喝完了粥,就帶了一些紙錢跟香,他想過去的時候再祭拜祭拜花家人,這自然是他心里的某種愧疚之意在作祟,祭拜只是求個心安。
隨后我們也沒再磨蹭,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