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病他倒是說啊,光說難治頂個屁用。我問他是什么病,能不能治。他說能是能治,只不過啊,一般人家治不起,而且這病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是要被處死的。
要被處死的,難道是瘟疫?
老郎中的話,讓我們心里都懸起來。周大嬸更是臉色蒼白,差點暈過去,還好被夢蝶扶著。
我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是瘟疫。聽周大嬸說這孩子已經(jīng)生病很久了,若是瘟疫,必然會傳染給其他人。
我問老郎中,他這到底是什么病,就別賣關子了?老郎中搖頭說他這屬于濕熱病,不過卻不同于一般的濕熱。肺部氣血不暢,陰陽失衡。如不及時醫(yī)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性命不保。
我對于中醫(yī)這些名稱不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接著我從老郎中口里得知這是一種瘟疫,不過傳染性不強。
我不相信真的是瘟疫,問他是瘟疫的話他怎么不怕,還敢在這里看病。老郎中呵呵一笑,說此言差矣,這種病只會傳染給小孩,大人不會有事,而且他都說了傳染性不強。
我不再糾結(jié)是不是瘟疫這個問題,問有沒有辦法醫(yī)治。他說他只能緩解一下病情,要想根治的話要另請高明。
將一小錠銀子塞到他手里,我說還望大師指條明路。
其實要說高明,我認識一個——姜御醫(yī)。不過不敢犯險,如果能有其他選擇的話,那最好不過。
老郎中將銀子收好,笑瞇瞇地給我說他認識縣里的一位高人,一會兒給我地址,再書一封親筆信,那位高人定然會幫忙的。
我看了還在高燒不退的周進舉,對老郎中說謝謝了,孩子的病情還麻煩多廢點心。老郎中說那是自然,這是他應該做的。
帶出來的錢已經(jīng)所剩不多,我問夢蝶身上還有沒有。夢蝶搖頭,許久才拿出來一枚戒指,說要不然把戒指當了吧!
這枚戒指正是我送給她的那個,當出去我心里十分不舍,夢蝶也是。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xiàn)在只能這么辦了。
我還沒敢告訴她我那枚戒指被我扔了,問了一下老郎中鎮(zhèn)上有沒有當鋪,老郎中給我們指了條路。到了當鋪,夢蝶很不開心地將戒指送出去。
我安慰她說等有錢的時候,我再帶她回來將戒指取回去。戒指只當了三十兩銀子,比我想象中低許多。走的時候我特意給掌柜的強調(diào),這枚戒指我會回來取的。
下午,周進舉的情況好轉(zhuǎn)了一些,蘇醒過來。我去租一輛馬車,帶著周進舉去縣城。
腳下這塊土地屬于萬年縣,長安城東面。離長安很近,可以說長安城有一半是在萬年縣的土地上。
老郎中給我的地址在縣城里,這一行,我還有點擔心??h城不比鄉(xiāng)下,一個不好就會被發(fā)現(xiàn)?,F(xiàn)在只能祈禱皇帝沒有公開通緝我,畢竟這種事情他沒臉向天下公布。
城門照常有些士兵在守著,不過沒有盤查。來來往往的人群眾多,就算想盤查也盤查不過來。我趕著馬,神態(tài)自然的駛?cè)氤情T。
拿著地址詢問幾個當?shù)厝?,終于在大概四五點鐘的時候找到了“高人”的住處。這位高人的房子跟姜御醫(yī)的有點像,只不過門前多了幾棵楊柳。
“到了。”我對馬車中的夢蝶和周大嬸說。夢蝶先下了馬車,周大嬸將周進舉搬出來,放到我背上,跟著我先將周進舉背到屋里去,而夢蝶則去處理馬車的問題。到了門前,周大嬸敲門喊道:“有沒有人?”
過了一會,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開門,看到我們,說請問有什么事。周大嬸摸了一下我背上的周進舉,說她家孩子生病了,來這里求醫(yī)。
小孩眼睛往我身后的周進舉看來,見到他嘴唇發(fā)白,便道快進來。我背著孩子進屋里去,見有個女子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她對面一位老人端坐著,給她把脈。
小孩招呼著我先把周進舉放到一張小床上,周大嬸看到老人在看病,心里雖急,卻不敢催促。
大家就這么沉默了幾分鐘,老人才將手伸回來,然后滿臉笑容說夫人,您這并非生病,反而是一件喜事。
“喜事?”
女子很不解,老人點頭說對,就是喜事。然后站起來,拱手說恭喜夫人,您這是有喜了!
女子眼睛直愣著,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欣喜若狂,問是不是真的,別騙她。
老人搖搖頭,說難道老夫的這么多年的信譽還不值得相信嗎?女子趕緊說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太興奮了而已。
老人呵呵笑,說知道,他只是開一個玩笑而已。女子問老人,平時需不需要注意什么?那老人說不用,現(xiàn)在還早,注意休息就行。
女子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說她要趕緊回家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家里人,改天再來給老人封一個紅包。
女子走后,老人就過來。我站起來說謝醫(yī)生,快給這個孩子看看吧,他得了濕熱病。
我剛才聽見那個女人叫謝醫(yī)生,于是也跟著叫。謝醫(yī)生一聽我說是濕熱病,就趕緊坐到床前??戳艘粫褐?,說怎么現(xiàn)在才送來。
我說路途遙遠,花的時間多了。謝醫(yī)生沒再說話,皺著眉頭思考,好半天才說孩子的病情十分嚴重,不好治,需要一些珍貴的藥材。
我沒問他需要什么藥材,直接說大概需要花多少錢。他豎起三個指頭,我說三十兩銀子?他搖頭:“三百兩!”
這個數(shù)字把我嚇一跳,三百兩什么概念,可以在長安城里買一座小一點的房子。我還以為是三十兩的話,湊一湊就能拿出來。三百兩,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聽謝醫(yī)生說需要三百兩,周大嬸簡直絕望了。我還是不愿放棄,難道就非要三百兩銀子才肯救嗎?
謝醫(yī)生站起來,走到一邊去。說不是他不肯少,他也想就這個孩子,可是那些藥材就需要這么多錢,老夫這一輩子濟世救人,從來沒多拿過病人一分錢。
我聽出來,他有點責怪我的意思。我是無心的,給他說了一聲對不起。而后到他旁邊去,說謝醫(yī)生,救人一命,公德無量。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
謝醫(yī)生捋著幾根胡須,說他是沒什么辦法,不過有一個人或許有。我忙問是誰?
他指著門口,說剛才那個女人你看到了吧?我點頭。
那個女人容貌不錯,而且看上去像個大家閨秀。不過謝醫(yī)生都沒辦法,她一個看病的人還能怎么辦。
謝醫(yī)生又繼續(xù)說:“那個女人就是咱們?nèi)f年縣的縣令夫人,一向心地善良,時常拿出自家的銀子給需要幫助的人,如果你們能感動她的話,她或許會幫你們一把!”
說到這個份上,我還不懂的話,那我這二十多年就白活了。
把身上剩的二十多兩銀子拿給謝醫(yī)生,說麻煩他先穩(wěn)住周進舉的病情,我會去籌集到銀子的。
他把我的手推回來,說不用了,這點銀子還是留著給這小孩子買藥吧!至于穩(wěn)住病情,一些普通的藥物就行。
對他的好感頓時升起,點頭道那好,到時候就多麻煩謝醫(yī)生了。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周大嬸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大嬸在發(fā)愣。叫了兩聲,都沒反應。最后還是夢蝶推她一下,才回過神來。
我對她說:“周大嬸,和我出來一下吧!”
夢蝶在后面對我點點頭,她的想法應該跟我一樣,萬年縣的縣令就是周進舉他爹。
出了謝醫(yī)生的房門,我?guī)е揭粋€僻靜的地方。問:“你認識那個縣令夫人?”
她啊了一聲,沒想到我會突然來這么一句。片刻之后才說不認識。
她確實不認識,因為一開始進屋看見縣令夫人的時候,周大嬸沒有什么異常。一直到說那個女人是縣令夫人后,她才開始魂不守舍。
我說那縣令呢,我聽說縣令也姓周,你們不會認識吧!
看到周大嬸的時候,我注意到她手捏著,很緊張的樣子。嘴上卻說怎么可能認識,天下姓周的這么多,不可能因為縣令姓周,就說是她夫君吧!
我嘿嘿一笑,說不認識就好,咱們?nèi)ヒ惶丝h令府吧!
她雖不承認,可我心里覺得八九不離十是這樣。因為剛才我可沒說姓周的是她夫君,她自己倒先否認起來。
不過到底是因為什么才使得她不愿意承認,就算唐朝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嚴重,但也是封建社會,一夫多妻很正常。
想不通就不想了,人家愿意過什么樣的生活就過什么樣的生活,我一個外人管不著。
我說去縣令府,周大嬸猶豫不決。就有點發(fā)怒地說:“你再想什么,要救的可是你兒子,難道你要看著他去死嗎?”
最終,她一咬牙,說咱們什么時候動身。我說就現(xiàn)在吧,不能再拖了。
她點頭,同意我的想法。我回到屋里,給夢蝶說一聲,然后問謝醫(yī)生縣令府在什么地方。問清之后,我和周大嬸牽過馬車,趕往縣令府。
縣令府就在縣衙后面,離這里有點遠。到的時候天已然漸黑,看著大門頂上縣令府幾個大字,周大嬸局促不安,我安慰他說沒事。
和周大嬸走過去,被幾個家丁攔住。問我們有什么事,我說有點事想求見縣令夫人。那個家丁說大人吩咐下來,最近這段時間無論是誰來求見夫人,都不許進去。
我問真的就沒有一點余地嗎?那個家丁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擅作主張,勸我們還是趕緊離去,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被家丁轟開,周大嬸無助地問我該怎么辦。我讓她先不要擔心,叫她一個人回去,等著我的消息。
她問我想做什么,我說不要管,聽我的就是。周大嬸走后,我在縣令府周圍轉(zhuǎn)悠起來,準備找一個好的機會潛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