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嘲笑孟婆,空有一腔深情,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何人深情,而我自己又何嘗不是。
我夫人叫羽若,年輕貌美,溫柔的像是天山上流下來的泉水,我們相敬如賓,是天庭恩愛的模范夫妻。
我們有個兒子,乖巧聽話,聰明的緊。每天清晨,羽若在我的懷中醒來,我們會互吻對方的臉頰,然后道聲早。
生活好像沒有什么缺憾,每一天都幸福完美的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缺點(diǎn)什么。我叫如東,這個名字是有由來的,我出生的那天天有異象,紫氣東來,其實(shí)我辜負(fù)了父親對我的期望,當(dāng)我的家族沒落之時,我卻沒能幫上任何忙,所以我娶了羽若。
很多時候,我在想,我到底對羽若是什么感覺,喜歡嗎?我們兩人很相配,結(jié)婚一百年,從來沒有紅過臉,我不能否認(rèn),她是個好妻子,更是個好母親。我感激她每晚的飯菜,和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但是我卻總是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
可能是心動的感覺,也許有人會說,都在一起一百年了,孩子都生下來了,難道還要像小年輕一樣蔫蔫乎乎,一秒不見都想的慌嗎?但是你知道的,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能掩蓋一個人的愛意。
也許我們平時牽手擁抱親吻,都自然的像是每日吃飯喝水一般,但是只要你愛她,她偶然的一個動作,還能讓你心動。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時候恍惚間總覺得自己好像丟了點(diǎn)記憶,很多事情,總是不經(jīng)意間跳進(jìn)我的腦海里面,有個青衣女子,巧笑嫣然的叫我的名字,如東。
這件事總是在困擾著我,女子的臉很模糊,我搜尋了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沒能想起來是誰。終于我問了羽若,羽若的臉色變了變,卻也說不知道。
青衣女子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開始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總喜歡一臉哀怨的看著我說,如東,你真的把我忘了嗎?我是夢語??!
我從夢中驚醒,看著懷中熟睡的羽若,悵然若失。
我以前最喜歡干的事就是去錦繡織找七公喝酒,可是后來,羽若不喜歡我去,我向來尊重她的意思,漸漸就去的少了。
不知道為什么,想去錦繡織的感覺今天格外的強(qiáng)烈。我跟羽若說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便溜達(dá)到了錦繡織。
推門而入,七公坐在藤椅上半瞇著眼曬太陽,手中還搖著蒲扇,見我進(jìn)來,直起身子,語氣驚訝:“如東,你怎么來了?”
我笑了笑:“來看看你,順便,嘗嘗你的酒。”
我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周,卻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那棵長得十分茂盛的大樹卻不見了,我記得我曾經(jīng)在那顆樹下喝過很多次酒,也醉倒過很多次,我和七公,恍然間,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
我晃晃腦袋,七公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樣,笑著說道:“那棵樹被遷走了,放心吧,那個地方人杰地靈,別說是樹了,人去了都能成精。”
我點(diǎn)點(diǎn)頭坐在七公旁邊,七公從藤椅下面摸出一瓶桃花酒,揪開塞子,桃花香氣就撲面而來,我吸吸鼻子,豎豎大拇指:“好酒、”
“一直舍不得喝,這樣的好酒總得配上好友,來,嘗嘗吧,在天山下整整埋了五十年。、”七公說著將我面前的酒杯全部斟滿,我端起來一飲而盡,唇齒留香,一線如喉,渾身舒暢的所有毛孔都打開了。
我們兩人就這樣默然無言,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間或傳來一聲酒杯相撞的聲音。
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才開口問道:“七公,我認(rèn)識不認(rèn)識一個叫夢語的人。”
七公的酒杯在唇前頓了頓,面色自若的搖搖頭:“夢語?從來沒聽說過,怎么了?”
原來,那個叫夢語的女子只存在在我一個人的記憶中,也罷,這樣也好,我松口氣,知自己是想的太多了。
那日我在錦繡織大醉,甚至不記得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醒來時,卻躺在自家的床上,羽若端來一碗熱粥放在床前,沒有埋怨,柔聲說道:“快將粥喝了吧,還難受嗎、?要是頭疼的話,喝點(diǎn)風(fēng)月露!”
我搖頭,呼呼的吸著粥。昨晚我喝多之后,分明看見那個叫夢語的青衣女子在錦繡織那棵茂盛的大樹下?lián)涞β暫寐牁O了,像是夜鶯一般。我笑自己魔怔了,羽若卻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很少自己一個人出去,每次不是陪羽若,就是陪著孩子。那日我突然心血來潮,到了誅仙臺旁,其實(shí)我是不喜歡這里的,總覺得怨氣太深,讓人心情壓抑。
但是這里安靜,不失為一個人靜一靜的好去處。當(dāng)我站在誅仙臺旁邊的時候,看著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凌冽的風(fēng)撲面而來,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這誅仙臺的黑色像是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一般法力的小仙是十分忌諱來這的,因?yàn)樗麄兒芸赡軙刂撇蛔⌒纳裉氯?,結(jié)果不是修行全廢成為凡人,就是魂飛魄散。
我整個人都像是被吸了進(jìn)去一樣,隨著陣陣涼意,我的大腦里面突然像是被灌入了一幀幀畫面,是那個叫夢語的女子,我們一起喝酒,一起吟詩,一起在錦繡織的樹下?lián)涞?,還在這誅仙臺邊親吻擁抱。
還看見了,她滿臉是淚,縱身跳下了這誅仙臺、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總是一臉哀怨的看著我,是啊,我怎么能忘記她呢,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如東!”身后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我轉(zhuǎn)頭,羽若站在我的身后,頭搖的像是波浪鼓一樣。“不要,不要……”
她怎么知道我要跳下誅仙臺呢,我答應(yīng)過夢語的,不管她現(xiàn)在在哪,我要去陪她。我不怪羽若,她是愛我的,所以才施法讓我丟了這段記憶,但是現(xiàn)在,我不能等了。
我縱身一躍,沒有任何猶豫,耳邊的風(fēng)掠過,我看到夢語對我巧笑嫣然。
我叫如東,也是閻王,我來這陰曹地府多久,我也不記得了,我來之前,還沒有什么孟婆湯,我也用不著,因?yàn)槲抑挥浀米约旱拿帧?/p>
對了,還有一個名字,夢語,但是夢語的主人是誰?我真的不記得了。在這陰曹地府能說的上話的,可能只有孟婆了。
其實(shí)我很奇怪,明明是個妙齡少女,卻總要把自己弄得苦哈哈的,一天到晚沒個笑臉,其實(shí)她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當(dāng)然這話不能直接對她說。
這一大早,我的門就被一陣瘋狂的敲響,我罵了聲娘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卻看見滿臉是淚的孟婆。
昨天晚上是鬼節(jié),我沒去湊熱鬧,應(yīng)該是好玩的緊,我笑著打趣她:“怎么,玩的太開心,開心哭了嗎?”
但是沒想到,她卻一把將我緊緊抱住,孟婆的投懷送抱讓我頓時緊張的很,但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身子一顫:“如東,我是夢語??!”
夢語,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