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著頭,雨水沖刷在臉上,隔了良久,這才抹了一把臉,撿起掉在地上的口罩,將水擰干了重新戴好,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超市里,也沒有理會售貨員怪異的眼神,拿了自己需要的東西,用濕漉漉的錢結過賬,走了出來。
蹲坐在橋下,將毯子緊裹在身上,掰著干方便面往嘴里放著,心里酸楚的厲害,想抽支煙,但摸出來的煙早已經(jīng)濕透,隨手丟棄到了一旁。
之前那小女孩我沒有尋著,也沒有心情再找,自尊被踐踏的感覺,讓我?guī)缀踔舷ⅲ踔粮杏X人生再無什么追求。
身上很是冰涼,毯子裹著,似乎并不能傳來一絲溫度,我揀了一些干樹枝在橋下生了火,有了火光的炙烤,這才感到自己好似還是一個活人。
看著手中的方便面,突然又有些想哭,這時,橋上傳來了一陣混亂的聲響,聽起來有不少人,他們好像在找什么東西,其中一個喊著:“找到了,找到了……”
被這聲音驚擾,我探頭朝著外面望去,卻見四五個年輕男人朝著我這邊跑了過來,在他們后面跟著一個女人,正是程霞。
四目相對之下,她捂著臉,眼神中有一絲怨毒,盯著我高聲喊道:“就是他。”
我有些慌了,原本以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我急忙丟下手中的方便面,就朝著另一邊跑去。
那幾個人表現(xiàn)的很是興奮,高聲喊著,有得還在打口哨,朝著我追了過來。
我奮力地爬上了對面的橋頭,這才發(fā)現(xiàn),那邊早已經(jīng)守著一個人,見我上來,臉上帶著獰笑,露出一副早知道你小子會過來的表情,揪住我的頭發(fā),便將我拽了上去。
我大聲嘶吼著,想要掙脫,卻根本就沒有用,隨后來的幾個人也跟著爬了上來,對我拳打腳踢,有人狂笑,有人咒罵,最后,程霞走了過來,臉上帶了一絲不屑看著我,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冷笑著道:“張小巖,你怎么混成了這個德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高中的時候你還想追老娘,你也真敢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的話音落下,引起一陣大笑。
“我去,這小子長得真他媽的惡心,這臉是怎么長得?啥?。繒粫魅??”
“你小心點,別讓粘上……哈哈……”
嘲笑聲中,其中一人突然說道:“這小子屬瘋狗的,會咬人,先把他的牙打掉再說。”說著,便抓起了一塊石頭,捏住了我的嘴。
我大驚失色,使勁地掙扎著,想要擺脫掉他的手,但是他捏的極為用力,我感覺自己的下顎都快被他掰下來了,猛地朝前踢了一腳,那人痛呼了一聲,隨后我便看到他抓著石頭的手朝著我揮舞過來,緊接著就感覺腦袋一痛,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了起來。
后面抓著我的人松開了手,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了,隔了一會兒,身體才又有了知覺。
耳畔聽著那幾個人議論著我是不是死了,伸出手朝著頭上摸了一把,粘粘糊糊的,還帶著一絲腥味,我知道這是自己的血,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渾身無力,腦袋重的厲害,根本就動彈不得。
“咦,動了動了,媽的,嚇死老子了,還以為死了……”
“這種人命硬的很,哪里會那么容易就死……”
聽著這些聲音,我心中恨極,在痛恨他們的同時,也在恨自己沒有用。
“要不要給他包扎一下,萬一真掛了,就玩大了。”
“老子這里有一泡熱尿,聽說尿是消毒的,要不給他消一下?”伴著話音,那人居然解開了褲子。
另外一人打趣道:“他的牙還再,別給你把那玩意兒咬了……哈哈……”
“我去,你們真賤,我還在這呢。”程霞的聲音。
“躲什么,正好讓你見識一下……”
他們越說越是過分,我看著那人已經(jīng)準備開始撒尿,拼命的想要站起來,后背卻被人用腳重重踩住了,根本就容不得我動彈。
這種羞辱感讓我?guī)缀鯕饨^,我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快咬碎了,眼淚也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就在我覺得已經(jīng)無計可施的時候,周圍好似突然安靜了下來。
“噔楞楞……”
一顆小石子滾落到了我的眼前,傳出了輕微的響動,同時一雙小巧的腳丫子出現(xiàn)在了我身前不遠處。
我抬起頭順著腳丫子往上瞅去,只見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丫頭正蹲在那里,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我,輕輕地往我面前丟著小石子。
“噔楞楞……”
伴著石子滾動的聲音,她開了口,輕聲問道:“還要我?guī)湍銌幔?rdquo;
我想了起來,這正是我當初送的第二個午夜包裹里的那個孩子,我瞪大了雙眼望向了她,此刻不用想就知道她絕對不是人了,和鬼打交道的事,我從來沒想過,如果這種情況發(fā)生在以前,我必然會被嚇壞。
但眼下這種情況,對我來說比死都讓人難受,別說面前這個所謂的“鬼”還是一個熟悉的,而且長得并不嚇人,便是她是個惡魔,長得極為恐怖,我想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我對著她重重地點頭,她露出了頑皮的笑容,也不見如何動作,就來到我的身旁,一把扶起了我,然后坐在了我的肩頭,道:“打他們!”
在她坐上來的瞬間,我突然便感覺自己好像充滿了力氣,根本不用她說,便對著周圍的這些人揮拳打了出去。
我不擅長打架,也沒有什么章法,拳頭都是會亂甩出去的,但是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幾人,在碰到我的拳頭之時,全部都被打飛了出去,那個提著褲子的,更是被打出了三米多遠,褲子也掉到了腳踝處,屁股與馬路做了親密的摩擦,鮮血淋漓,模樣極慘。
我此刻,卻沒有半點同情,他的慘嚎聲,聽在我的耳中似乎還有一絲快意。
其他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根本就站不穩(wěn),唯一還站立著的,便是程霞,不過,她的雙腿已經(jīng)顫抖不已。
我朝著她走了過去,她尖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坐在我肩頭的小女孩卻笑了起來,猛地從我的身上跳了下去,下一刻便出現(xiàn)在了程霞的腳邊,蹲在那里,雙手抓著她的腳腕對著我笑,看起來十分的輕松。
程霞沒命地邁著腿,但腳掌根本無法離開地面,她似乎看不到小女孩,只是瞅著自己的腳,大聲嚎哭起來。
我來到了她的身旁,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張、張小巖,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上……”
我沒等她說完,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伴著程霞的慘呼聲,小女孩松開了她的腳,她捂著臉倒在一旁,瑟瑟發(fā)抖,我瞅了她一眼,就轉(zhuǎn)身朝那個屁股被磨出血的人走了過去,他的褲子還沒有提起來,依舊在那邊慘嚎著。
“就這樣放過她了?”小女孩指了指程霞,看向了我。
我沒有說話,對著那人褲襠里的玩意兒就是一腳,他雙手捂襠,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疼痛似乎使得他連叫聲都發(fā)不出來了。
做完了這一切,我感覺渾身一軟,回到橋下,將東西收拾起來,便打算離開。小女孩跟在我的身旁,看著我,不住地搖頭:“你應該殺了他們的。”
殺人這種事,對我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一些,如果不是他們?nèi)绱讼啾疲叶疾灰欢芎菹滦倪@般對他們。
我沒有解釋,也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毯子,一瘸一拐地朝著前方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不好玩。”小女孩說著,便獨自返了回去,我看著她遠去,沒有喊她,找了一處銀行提款機的屋子,走了進去。
這一夜我太過疲倦了,裹了毯子,縮著身子靠在角落里便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有取錢的人把我驚醒,我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中午了,趕忙起來匆匆離開。
出來后,買了衣服、紗布和帽子,跑到一處公廁里把自己清洗了一下,將傷口包扎過后,又換了衣服,戴好口罩這才走出來,本打算到通洲大橋那邊試著去找梁半仙,但腹中空空餓得厲害,說起來我已經(jīng)兩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便找了一家小飯店隨便要了些東西。
吃著飯,心里還不由得去想昨日發(fā)生的事,將筷子都捏斷了一條,這才發(fā)覺了自己的失態(tài),換了筷子之后,我盡量地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便抬頭去看小飯店吧臺旁邊放著的電視。
忽然,一條新聞出現(xiàn)在了電視屏幕中,我看了幾眼,心頭陡然便是一震,“噌!”的一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