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狠角色?”
車后門已經(jīng)被摩托車撞壞了,扭曲著吊在上面,疾速行駛下,被風吹得“咣咣”直響,我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嘴里都有些兜風,梁半仙那花白的中分頭發(fā),更是在風中如同超級賽亞人要變身似的,都立了起來。
他一只手摁著頭發(fā),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處,那被風吹著已經(jīng)從衣服里冒頭的黃符,說道:“我懷疑那個李明旺沒死。”
“沒死?”還未等我問出聲來,梁半仙便又補了一句,“也不能說沒死,應該說已經(jīng)死了,但是在想辦法續(xù)命。”
“續(xù)命?”我越聽越糊涂了,這命是能隨便續(xù)得嗎?
“你不是說,你給他送過去一個死嬰嗎?”或許是有些受不了這風,他將身子往左面挪了挪,才又接著道,“按照你說的情況,我估計那是一個裹魂胎。”
“裹魂胎?”我問道,“那是什么東西?”
梁半仙道:“裹魂胎其實并不是多么神秘的東西,這玩意兒,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電視的新聞報道里。”
“這怎么可能?”我十分驚訝,這不是胡扯嗎?我雖然不是很懂,但一聽這名字,絕對就不會是什么正常的東西,說上電視我信,那種娛樂節(jié)目可能弄出來搞怪,但說上新聞報道,絕對不可能,敢播報這種事,電視臺還不讓查水表啊。
梁半仙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輕哼了一聲:“這是你不懂,少見多怪而已,不過,在電視里,不叫裹魂胎,而叫連體嬰,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連體嬰都是裹魂胎,但大多是,裹魂胎說白了,其實就是兩個靈魂在同一軀體中的嬰兒。”
“但是,我送過去的那個,并不是連體嬰啊。”
“你急什么,聽我說完。”梁半仙又道,“這裹魂胎,其實是一個泛指,其中還是有一些區(qū)別的,就拿連體嬰來說,也分兩種,一種是雙魂,就是嬰兒身體里有兩個完整的靈魂,或因前世糾葛,或因某種原因,使得魂魄糾纏到了一起,投胎之后,就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若是纏得不那么緊密,用西醫(yī)的手段就能解決,若纏得緊密,便沒辦法了。”
說到這里,他好似被風嗆著了,使勁地咳嗽了幾聲,才又接著說道:“另外一種,是其中一魂完整,另外一魂破碎,只是殘魂,這樣的情況就是那些畸形兒,比如肚子上長一只腳之類的。”
“照你這么說,這輩子如果和別人有糾葛,下輩子豈不是會成連體嬰?”
“胡扯,你以為人的魂魄那么容易就被分開的?便是做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是自然形成,這里面得存在各種巧合和你我都意想不到的情況發(fā)生,才可能出現(xiàn),不然的話,連體嬰豈不是滿世界都是了。”
“問題是,我送去的那個,好像就肚皮上被畫了一張臉,也沒見著生的畸形啊。”
“這你就不懂了,依我看那張臉不是畫上去的。說到這,就得要說到另一種裹魂胎了,有些人是能夠算到別人或者自己的死期的,也能知曉什么時候,自己的魂魄會被勾走,便會想辦法提前把魂魄藏匿起來。但勾魂陰差,豈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魂魄想要躲過陰差的搜捕,就得藏在一個他們找不到,或者是沒法找的地方。”
“難道,那嬰兒的肚子里,藏得就是李明旺的魂?”
“有可能,將要臨產(chǎn)的嬰兒,生機是最旺盛的,陰差一般都避諱著,所以,藏匿在即將出生的嬰兒體內(nèi),是一種極好的辦法。”
我覺得自己聽著有些頭大,怎么還勾魂陰差都出來了,這老家伙說得還一套一套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正在思考之時,梁半仙又開了口:“我想,那個紙人,也應該是李家人訂的,因為嬰兒被這樣利用,未生便死,怨氣極大,想要平息怨氣,讓家宅安寧,就得安撫好怨嬰,用紙人招魂配陰魂,也是一種很有效的方法,對了,之前忘記問你,你看到的那個嬰兒,應該是個男孩吧?”
我又不是色情狂,當時都被嚇懵了,哪里還顧得上朝著小孩的襠里瞅上一眼,自然是不知曉的。
見我不言語,梁半仙道:“其實,這些也不重要了,現(xiàn)在重要的是……”他說著話,突然“哐!”的一聲,車輪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整個車身左側(cè)都飛了起來,然后又重重地摔落了下去,我使勁地控制著,這才使得車沒有翻,急忙減速,問道,“你沒事吧?”
我說完,半晌沒聽到梁半仙的回答,忙回過頭去,卻見車后座空空的,梁半仙早沒了人影,與此同時,后備箱里發(fā)出了“砰砰砰”的響聲,好像有人被關(guān)在了里面,正用力地要踹開后備箱一般,伴著這聲響,還有一陣“嗚嗚”聲,如同有人要哭,卻反被人使勁地摁住嘴所發(fā)出的聲音一樣。
我感覺我的頭皮一麻,后脊梁都僵了,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泛起,之前一直忙著逃脫李家人的追擊,讓我忘記了后備箱還放著一件“活寶”,此刻方才想起,這個包裹還沒有送,鬼知道里面裝得什么。
我下意識地想停車,趕緊離開這輛車,但此刻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腳都僵直了起來,明明在腳邊的剎車卻是怎么都踩不下去。
就在這片刻的耽誤下,只聽耳畔“轟!”的一聲,車便撞到了道邊的護欄上,雖然系著安全帶,我的腦門還是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盤上,撞擊之下,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好似聽到有人在喊我,車前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聲響,隱隱有亮光閃耀,眼前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這時我感覺有一雙手抱在我的腋下,正在使勁地將我往車外拽著。
隨后,我便被拖了出來,感覺著自己的腳在馬路上磨著,鞋都丟了,直到腳上傳來陣陣痛楚,這才略微感到清醒了些,剛看清楚前面的情況,便聽見一聲巨響,我開的那輛帕薩特的油箱起火炸裂,整個車身都燃起了大火,與此同時,后備箱中的聲響更加劇烈起來。
“別看了,能走的話,就快走。”身后拖著我的人,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誰?這個聲音并不陌生,但我此刻頭疼的厲害,渾身無力,咬著牙,勉強抬起頭,朝著身后望去,卻看到了一張臉很是熟悉的臉。
“王、王智?”我好似猛地來了精神,“你怎么會在這里?這他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介紹到了一個什么鬼地方?”
“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離開這里再說。”王智的臉色并不好看,他將我拽了起來,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攙扶著我朝著遠處行去。
梁半仙不知道哪里去了,王智又不知是怎么來的,我更不清楚自己被撞暈了之后,過了多久,腦子里有些亂,想到車后備箱還放著包裹,便不免又回頭瞅了一眼,此刻距離有些遠了,看不太真切。
不過,隱約中,似乎看見后備箱已經(jīng)開了,從里面跑出了一個人來,看身高像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他全身都被大火包圍,正拼命地在地上翻滾,拍打著身上的火焰,只是不知為何,他始終沒有發(fā)出叫聲來。
“那、那是什么?怎么會有一個孩子?”我吃驚地問道。
王智拖著我,快速地朝遠處行去:“不該你看的,別看,快走。”他也不解釋,只是速度越來越快。
“救人啊,那是個孩子。”我喊道,雖然我的喊聲有些有氣無力。
“閉嘴,你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王智說罷,便不再多言,任憑我喊著,依舊把我拖到了遠處。
火光越來越遠,那孩子的身影也已經(jīng)看不見了。我心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終于王智在一處路燈下,將我放了下來,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了我。
我沒好氣地抓過來,仰頭灌了兩口,猛地咳嗽起來,伸手在嘴上一抹,粘粘糊糊的,低頭一看,滿手的血,不由得就呆了。
“沒事,只是一些鼻血而已,看樣子,你的鼻梁應該沒斷,不然的話,血不會這么快就自己止住的。”王智蹲在一旁,嘴上叼著兩支煙,點燃了遞給了我一支,緩緩地說著。
我摸了摸鼻子,有點疼,順手將煙接過來,問道:“到底是什么情況,剛才怎么會有孩子?什么叫不是我看到的那樣?你到底知道什么?為什么要把我弄到這鬼地方?我指的鬼地方是這狗屁公司,不是這里。”我憤怒地用手拍著地面,這段時間,心里壓抑的厲害,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發(fā)泄的點,話一出口就有些收不住了,“你說,你是不是拉我進來給你做替死鬼,你好離開?”
“你怎么會這么想?”王智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吃驚地望向了我,“你聽誰說的?”
看到他的反應,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讓我說中了?
王智頓了一會兒,見我沒有吱聲,猛地站了起來,似乎很是憤怒,將煙狠狠地丟在地上,瞪著我說道:“我他媽的如果想害你的話,還這么遠跑來救你?你被撞傻了吧?虧我還冒著這么大的風險過來,就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屁話?我就應該把你丟在那不管,讓你死在車里……”
我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么激動,被他這么罵著,原本心中的怒火,反而不見了,難道王智真的不是我想的那樣?他介紹我來,純屬好意,不是想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