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送快遞的,前前后后大概有七八年的時間,一開始的幾年,只是在一家普通的快遞公司,雖然很幸苦,掙不了幾個錢,但一切都很正常,偶爾也聽到一些關于快遞行業(yè)的怪事,比如送貨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找不到樓層,再比如怎么送都送不出去的包裹。
這種事,以前我都是當玩笑聽的,覺得都是人們編出來的,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神神怪怪的事,直到經同學介紹,去了那家快遞公司之后,我才知道,原來有些事,是真的存在的。
我在這家公司送快遞期間,所經歷的事,如今想來都讓人不寒而栗,最為可笑的是,當時幫我介紹工作的這個同學,居然在半年前就已經死了,而我那個時候,對這些,卻完全不知。
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高中畢業(yè)后,我找了一份送快遞的工作,沒想到一干就是好幾年,一直到去年,父親病重,正好公司待遇不怎么樣,我也想換一份工作,便辭工回老家照顧父親,堅持了半年,父親還是沒熬到年底,撒手離開了。
辦完父親的后事,再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從過了年,工作變得越來越難找,我這種沒學歷沒文憑的,更是處處碰壁,無奈下,便打算再干老本行,原想憑借自己工作經驗,應該是手到擒來,沒想現(xiàn)在連送快遞要求都變得高了起來。
要么要求本市戶口,要么要求有從業(yè)資格證,要么工資低的連吃飯都不夠,一連找了好幾家,都沒有結果,我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正打算實在不行,就回老家去,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說了半天,才知道對方是我的高中同學王智,記得這小子上學那會兒不怎么合群,雖然同班三年,但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超過十句,畢業(yè)之后,更是再沒有聯(lián)系,我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聊了幾句,就聽他講,他聽人說我在找工作,他們公司正好缺人,問我要不要試試?一聽說有工作,我急忙答應下來。
這時,我根本不知道,這個電話,便是噩夢的開始。
按照電話里說的地方,兩人見了面,他顯得很健談,和以前判若兩人,客氣了幾句之后,就給我介紹起了工作來:“老同學,不瞞你說,我在這公司待了好幾年了,現(xiàn)在不大不小也是個經理,你以前也干過,其他的我就開門見山了,咱這保底5000,一般不收件,送的話,一個件提50,如果有特殊件,還能更高。”
我一聽這話,就有些犯懵,這么高的工資?真的還是假的?以前我送快遞的時候,底薪1500,收件有2塊錢的提成,送件1塊,這還算是高的,雖然各個快遞公司有所差異,但區(qū)別也不會太大,驚訝之余,我忙問:“老同學,咱可提前說好,我沒本市戶口,也沒上崗證、從業(yè)證……”
“咱不玩那些虛的,證就是為了應付上面,公司里的夠用,現(xiàn)在就是缺人手,至于本市戶口,我還信不過你嗎?”他說著,掏出筆,在一份勞動合同上簽了字,隨后將筆和合同一起遞到了我的面前,“看看,要是決定好了,明天咱就上班?”
我瞅了兩眼,就趕忙簽了字,第二天來的時候,王智不在,接待我的是一個姓張的中年人,聽說我也姓張,當即熱絡起來:“老弟啊,一看你就是一個老實人,俺就喜歡和老實人處,你以后有啥不懂的,盡管找叔。”
我笑著點頭,對這位張叔也是有些無語,也不知道這輩份是怎么論,由張叔帶著走了一圈,我對這里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這里地方挺大,但部門卻很少,只有一個派送部,和一個記錄員,甚至連包裹掃描這項工作都省了。偌大的房間里,零零散散地坐著六七個人,除了一個中年女人在電腦前記錄著一些東西之外,其他人都很閑,包裹似乎還沒有人多。
這讓我很詫異,這種公司是怎么運作盈利的?工資還那么高?難道老板是散財童子轉世?專門敗家的?
盡管心里有些疑惑,但我并沒有多問。
張叔在這里應該是位領導,別人都叫他張頭,就是不知道他和王智誰說了算。
想到王智,我不由得有些奇怪,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該看的地方都看過了,卻不見他的人影,問起張叔,他只是擺擺手說,王智這幾天有事不來了,讓我有什么問題,直接找他就行。
“老弟,這里你也大概的熟悉了吧?聽說,你以前也是干快遞的,已經干了好幾年?”
我聽他將話引到了正題上,面色一正,急忙點頭。
“那就好,咱們這和其他快遞也沒啥區(qū)別,甚至比其他地方管的還松一點,估計該知道的章程你都知道,也就不用我多說,對了,你會開車嗎?”
“嗯!”我又點了點頭。
張叔從包里摸出一把車鑰匙丟到我手里,伸手指了一下正對門的停車場說道:“那里,車牌位數(shù)是417的車,以后你用。記著,咱們的車除了你和貨,不能拉別的人,親爹也不行。”
“這點職業(yè)操守,我還是有的。”
“那就好,車壞了不能自己送去修,也不能報警叫拖車,只能給公司打電話,我們會叫人去弄回來修的。”
聽到這話,我心里有些犯疑,難道是什么黑車?雖然不解,不過,我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人在屋檐下,誰讓自己想賺這份錢呢。
“暫時就這樣了,今天你就先試試吧,我看好你!”張叔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起來,笑聲很爽朗。
很快,我就分到了活兒,是給城東一個叫李明旺的送貨,包裹不大,我抱著來到停車場,找到了車,讓我沒想到的是,這送貨車居然是一輛新款的帕薩特??吹竭@車,我很是詫異,盡管這車在土豪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但是對于我這種只摸過面包車的屌絲來說,絕對是高檔貨。
我有些不相信地仔細瞅了瞅車牌,生怕只憑一個尾數(shù)弄錯了,又跑去張叔那里問了一下,得到他的確認,這才徹底信了。
上了車,心里有些高興,這待遇,就是沒這么高的工資,老子都干了,這一天,我送了三個件,除了其中兩個貨主在前幾天死了,讓我有些奇怪之外,其他都很好,貨送到,兜著風就回來了,跑了這么多年快遞,從來沒想過,快遞還能這么做。
張叔對我的表現(xiàn)很滿意,不斷地夸贊,這也讓我放心不少,看來這工作算是穩(wěn)定下來了。一連干了五天,每天都很輕松,不多不少,都是送三次,再沒有遇到什么死人,第一天的一絲疑慮也就隨之消失了。
拋去一直聯(lián)系不上王智這點,讓我擔心之外,這工作完美的都讓我有些不敢相信,第六天,最后一個件耽誤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正想交車回家,王叔突然叫住了我:“小張啊,你能再送一趟貨不?”
“行!”我就說嘛,這么好的工作條件,工資又這么高,怎么可能?真當老板是慈善家,這不,加班來了吧。
張叔把我?guī)У礁舯诘膸旆?,指著貨架上的一個包裹:“把這個送過去,這個件有些特殊,送到地方,不用簽收,把他們家門上掛著的布扯回來就好,記著,不要和他們家任何人說話。”張叔正說著,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說了兩句,臉色就是一變,轉頭對我說道,“這貨現(xiàn)在就是你的了,誰都不能碰,記住了?”
他說的十分認真,我趕忙保證,他盯著我看了兩眼,直到看得我有些發(fā)毛,這才拿著手機匆匆地走了。
看著貨架上的包裹,挺大的一個箱子,估計很沉,我伸手去搬,卻沒想到,這箱子要比我預計的輕得多,結果猛地閃了一下,連退了兩步,腳下一個不穩(wěn),便朝后摔去,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從后面扶了我一把,同時將差點掉在地上的箱子也替我扶正了。
我回頭一瞅,是這里的同事,平日里不見他說話,也不知道他叫啥名,我趕忙說了句:“謝謝。”
他沒有理我,只是深深地盯著箱子看了一眼,轉頭走了。
我抱著箱子上了車,看了下地址,居然是我第一次送貨的地方,收件人還是李明旺,這家人也真有意思,人都死了,還留他的名字,也沒多想,看了下時間,這會兒已經九半點了,去城東以后,估計得十點往后,甚至十一點,急忙開車上路。
當快到城東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王智的號碼,已經好幾天都沒有聯(lián)系到他,我急忙接了起來,電話那邊,王智的聲音顯得有些凝重:“你的貨,讓人碰過了?”
他突然這么一問,我不禁一愣:“同事幫忙扶了一把,也算嗎?”
“你個傻逼,不用送了,快回來。”王智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來氣,前兩天還一口一個老同學,現(xiàn)在就耍起領導的威風了,停了車,正想說話,突然,車后傳來一陣鳴笛聲,我順著后視鏡一看,后背一涼,手機“啪”的一聲掉了下去,頭發(fā)猛地就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