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殺馬特也是逗比,屬于不挨揍不舒服斯基類型的,他們一看車里就倆人,我跟大姑娘上轎似的連話都不敢說,阿九像只大雨淋過的小貓,他們就賽臉了,跟阿九要QQ號,問她哪人。
我尋思我這有限的說話機會,也不能浪費在路人乙丙丁身上,心里一直摟著火。這倆二比還以為把我們都震住了,在出租車里就開始抽煙吹牛比。
經(jīng)過一個山洞路口時,司機把車拐到土路上,甩上車門子下車,把副駕駛車門子一拉,這司機忒尼瑪彪悍了,一把拽住殺馬特甲的黃毛給扥了下來,按在地上就往腦袋上踹,邊踹邊罵,草你個瞎媽的,路上有交警一直沒搭理你,給臉不要了是嗎,你瞎了,這我新買的車。
殺馬特乙一看他哥們兒挨揍,當時就嚇屁了,等司機過來拽他的時候,他也是腦袋抽風,拽著把手不松開,司機就從外面拽,我一看,報復(fù)的時候來了,沖著他屁股一腳就蹬了出去。
這時殺馬特甲也蒙了吧唧站起來了,搬起一塊石頭要砸司機。我一看事情不妙,連忙跳下車,要說話沒說話,把司機撞到一邊,沖著殺馬特甲一拳悶他臉上。
阿九在車上大叫了一聲,我一回頭,殺馬特乙一塊石頭扔了過來,嘩啦一聲,砸風擋玻璃上,這下可給司機心疼壞了,追出十好幾米,還是把殺馬特乙給抓住了,噼里啪啦一通亂揍。
這么一折騰,耽誤很長時間,天快擦黑的時候,縣北頭派出所的來人了,把我們都給帶到派出所。
處理完了司機和殺馬特的糾紛,警察說讓人來保釋我們。
“哎哎,問你話呢,啞巴了?”
我朝阿九努努嘴,你他瑪以為老子真不想說話,我這不是條件不允許嗎。
警察嘚比絮叨了半天,阿九一直給大頭和張皇上打電話,那邊就是聯(lián)系不上,都快給她急哭了,不是擔心我們蹲拘留,氣象專家說縣城打雷劈死倆人,我們都怕大頭和張皇上中獎。
本來沒他媽多大點事,這個警察估計好幾年也辦不了一個案子,覺得我們有問題,兩個外地人,我不說話,阿九又前言不搭后語的,尤其是她那一口廣東腔,正常人誰聽得懂。
最后沒招了我給娜娜打,娜娜也不接電話,你要不就關(guān)機,要不就不在服務(wù)區(qū),就是不接電話的狀態(tài),活活急死人。
警察拿著我們倆身份證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瞅,“你們倆是網(wǎng)友吧,一個香港的護照,一個浙江的,來我們這干啥?”
阿九說:“我們又沒犯法,你管我們來這里干什么呢!”
“草,人不大脾氣還不小,要他媽不是你們倆,我今天晚上也不用加班,還跟我裝著打電話,打個誰,怎么不接啊。”
我急了,騰的站起來,眼珠子瞪的溜圓,示意這比客氣點。
這警察更牛比,指著我鼻子張嘴就罵:“你跟誰甩臉子呢,信不信我把你銬暖氣管子上!”
說著,他還真去辦公桌上拿了倆手銬子,我一看這電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打通,我又不敢輕易說話,還剩下最后一招,值班室反正就這一個警察。
等警察過來時剛要抓我胳膊,我一把扯過他領(lǐng)子,按著他肩膀直接給撞到暖氣片上了,這小子媽呀一聲,蹲在地上呲牙咧嘴。
我沖阿九大喊了一聲:“愣什么,跑啊。”
“啊?哦哦。”
誰知這一跑不要緊,剛躥出門口,大門口兩輛警車在那兒停著說話呢,從警車上下來一個犯人。
這時候,屋里的警察也拿著電棍追出來。
警察一吆喝,我們倆就成了甕中之鱉,可是再看她們帶回來的犯人,我愣了。
這犯人居然是韓太太。
韓太太也怔怔的看著我們,“你們倆怎么在派出所。”
我心說總算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韓太太至少是我們“貴圈”的人,索性就給她一次說話的機會。
“韓太太,大頭他們呢,你這是犯啥事了?”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別是尼瑪殯儀館又出事了吧,不然她也不能來派出所。
韓太太一籌莫展的嘆了口氣,“我能犯什么事,殯儀館又死人了!”
阿九驚呼一聲,我腦袋也嗡的一聲。
韓太太忙說:“放心放心,不是張大師和大頭,是我們殯儀館的小工張立還有……趙律師。”
如果韓太太先說死的是趙律師和張立,我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卷進殯儀館七月十五風波的人陸續(xù)都死了??墒俏覀兿鹊弥箢^他們沒事,心里居然好受了許多。
我把我和阿九的處境告訴韓太太,韓太太跟派出所都認識,交了五百塊錢押金,又偷偷給被我揍了那警察塞了一兩千,把手續(xù)做完,這才放我們出來。
臨走時,那警察還跟他同事賤嘴呢,說我跟個煞筆似的,連句人話都不會說。
回過頭來想想,天下的事有時候真是命中注定,如果我在出租車上和殺馬特說話,我們也不能打架,也不會來派出所,興許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見到大頭了。
所以姜海洋給我發(fā)短信說一天之內(nèi)第七個說話的人,冥冥之中也是注定的。
我和阿九都沒吃晚上飯呢,出了派出所,韓太太請我們?nèi)コ匝蛐印?/p>
“昨下午,張大師說急著回香港,我就把錢給他結(jié)了,還是按原來那個價,然后我們就去了殯儀館。”
我急忙問:“火化沒有?”
韓太太搖了搖頭。
我皺著眉頭說:“為啥,時辰不對還是有什么說法?”
“不是不火化,也不知道誰,把焚尸爐的連電線帶開關(guān)都給偷走了,結(jié)果大頭在殯儀館里安了一下午的電。”
我和阿九面面相覷,尷尬的低下頭裝作沒事人,這電線是我們倆曾經(jīng)拆的,真他媽的壞事。
“然后呢,我爺呢?”阿九問。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啊,來吃菜,別愣著,秋天的羊膘最肥。”
韓太太給我們夾了兩塊骨頭,放下筷子說,“把開關(guān)和總閘都弄好了,你猜怎么著,電線就差一尺多長不夠,大頭給張立打電話,讓他買兩根電線上來,張立人笨又不會開車,又叫上趙律師一起來。我尋思天都黑了,大晚上怪慎得慌的,讓大頭按上電線,等明天再說吧……”
“你說怪不怪,兩輛轎車都打不著火,當時我們都覺得怪,心里又害怕,決定走路回來。在土坡道那里,你們知道那吧,不是有一條往山上去的小道嗎。張立突然就跟中了魔似的,一邊大笑一邊往山上跑。”
我抽了個冷子,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沒去,我想大頭和皇上的遭遇一定很酸爽。
阿九問:“他笑什么?”
“誰知道啊,他好像說有人要接他走了,搖頭擺尾的跑,大頭都追不上他。張大師說張立可能犯了什么沖,讓我們在這等著,他們倆去把張立給抓回來。”
“然后呢?”阿九還是不放心。
韓太太嘆了口氣:“等了一個來小時,一直到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我和趙律師都害怕啊,就想先回來。”
我忽然警惕起來,為什么趙律師死了韓太太沒死?那天在死胡同里,我可是親耳聽到她和趙律師有貓膩的。
“走到半路,我肚子疼去路邊方便,昨晚也不知怎么了,肚子稀里嘩啦的……”
阿九放下筷子,太尼瑪惡心了,還讓不讓人吃飯。
“我蹲了十幾分鐘,恍惚聽見趙律師在跟誰說話,我以為他打電話,可是一點手機亮光都沒有啊,而且我在上邊方便不可能是張大師他們回來。”
“趙律師說什么?”
“我感覺趙律師也著了魔,說話不著邊際,又不是自言自語,還有說有笑的,有一句我聽得很真亮,他說我要回去了。”
回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剛才沒注意,怪不得這句話有點耳熟,昨晚上秀秀嫂對空氣說話,似乎也有類似的一句。
“我趕緊擦屁股,過去一看,你猜怎么著,趙律師頭朝西跪著,還在細聲細語的說話。我剛要去拉他,山里突然就起了一陣大風,太邪門了,天忽然就陰下來,連個雨點都沒掉,一道閃電劈下來,正好劈在趙律師的頭上!”
阿九緊張的一縮,半碗調(diào)料都撒在我腿上,“啊?”
“閃電什么時候?”
“十一二點吧。”
我和阿九對視了一眼,那道閃電我們在六家也看到了,那么亮,那么慘白,沒想到這道閃電還劈死了一個熟人。
昨天大暴雨,不可能有人出門,但是大頭他們都在室外,可怕的事情遠不止這些。
韓太太精神有些恍惚,呆呆的說:“那雷打的,咔嚓咔嚓的,暴雨和雹子跟從天上倒下來似的。我又不敢去樹下避雨,就蹲在路邊等大頭。”
“你們猜!我一抬頭看見了什么???”韓太太猛然抬起頭,雙手抓著桌角,眼睛猩紅看著我們。
“什么?看啥?”
“臉!”
“臉?”我不知道韓太太是什么個概念。
“就是臉,我跟別人說,他們都不信,真的是張臉。”
“哪里有臉,山上、身后、樹上?”
“天上有張臉,它在云彩里躲著,閃電特別白,云彩特別黑,整個天空就是一張臉,它眼睛空洞洞的俯視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