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幾個父母的意思是,我的笛聲能治大剛他們的病,所以他們湊錢在我家旁邊租了一個院子,讓大剛他們在里面住,他們的父母輪流照顧。不求別的,只求能聽到我的笛聲,在我吹喪的時候,讓他們跟我一起去。
說著,這幾個父母又要下跪磕頭,我趕緊把他們扶起來,心里微酸,這幾個人生病的真正原因我知道,可我不能跟他們父母說,既然我的笛聲能多少幫到他們一些,那就讓他們留下吧。
見我同意,這幾個父母高興得很。說來也怪,一到我家院里,那幾個精神病都乖乖的站著,誰也沒有瘋癲的征兆。嫣兒給他們每個人倒了水,他們就乖乖的喝水,和孩子一樣。
就這樣,每次吹喪,我都帶著這幾個跟班去,我吹曲,他們哭喪,一連好幾場我們配合得都很默契。
幾天后,我接了個去外縣的活兒,嫣兒開著寶馬帶我們幾個過去,出殯結(jié)束后,我剛想上車離開,就被一個中年人攔住了。
那人四十多歲的年紀,戴著墨鏡,穿西裝,戴著金晃晃的手表,一直往我的笛子上看。
“這位小哥,請問,你的笛子多少錢賣?”
那人一口港臺腔,客客氣氣的說。我一愣,說:“這笛子我吹慣了,不賣。”
說完我想上車,他又拽了我一下,伸出五個手指頭:“五百萬。”
我嚇了一跳,倒不是貪圖他那五百萬,而是沒想到一個笛子竟然值五百萬。
他見我吃驚,就笑著說:“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
他也開著車,我們把車開到附近縣城,找了個茶樓,墨鏡男坐下后要求看一眼我的笛子,我就遞給了他。
他觀賞了半天,口中不住稱贊著:“好物件,真是好物件,絕好的物件啊。”
看了半天,他竟然沒有絲毫要還給我的意思。
嫣兒不高興了,白了他一眼,說:“這位先生,您看夠了沒?”
墨鏡男一愣,隨即笑了,依依不舍的把笛子還給我,然后盯著我說:“您出個價吧,只要我能出得起,一定滿足您!”
他這么一問,我覺得他不對勁,一般要買別人東西的,絕對不會過分的夸對方的東西好,因為這樣的話,別人會坐地起價,給他要高價的。
如此看來,這人似乎并不在乎錢,只在乎這個笛子。
我從來沒想到這個從小陪我長大的笛子這么貴重,就問他,為什么要花這么多錢買這個笛子,墨鏡男嘿嘿一笑,把笛子舉起來,讓我看笛子的側(cè)面。
笛子的側(cè)面,有一個貓頭鷹的頭像,這個頭像是鐫刻上去的,還鑲嵌著金絲,使得整個頭像泛著金光,尤其是貓頭鷹的兩只眼睛,鐫刻得活靈活現(xiàn),詭異的盯著人看。
墨鏡男像是講解自己的東西一樣,緩慢的說:“笛頭有梟像,笛聲如哀怨,此笛可通靈。這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話,我連續(xù)跟了你三場葬禮,就是為了觀察這個笛子,如今我確定,你這根笛子,有通靈的本事。”
我恍然大悟,他不說我還不知道,怪不得我的曲子只能發(fā)出悲傷的曲調(diào),怪不得從小吹笛的時候,身邊總是圍著個小旋風,怪不得那山羊胡老頭總是讓我去給他們吹曲子。原來這一切都和這個笛子有關(guān)。
墨鏡男把價格提到了兩千萬,我還是婉轉(zhuǎn)的拒絕了他,拉著嫣兒離開了茶樓,墨鏡男也不急,追到門口,滿臉堆笑的跟我說:“沒關(guān)系,您一定會再來找我的。”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
我和嫣兒都沒當回事,在我看來,這個東西是家里傳下來的,不管給我多少錢,我都不能賣。不但不能賣,我還要好好的利用這個笛子通靈的本事,幫那幾個患有精神病的人治好,更要把高月從那個鐲子中拯救出來。
可從那里回來的第二天,就出了事。
第二天我接了個本村的活兒,是個年輕人出車禍橫死,按照農(nóng)村的習俗,年輕人可以直接出殯,不用在家里停喪,于是當天下午就開始發(fā)喪,我被叫去吹曲。
曲子一響,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天氣還沒入秋,可我后脊梁就有點發(fā)涼。我沒在意,一路吹到村外野地里,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到了野地里,我覺得身上更冷了,不但冷,還有好多小旋風在我身邊圍著打轉(zhuǎn),剛開始是兩三個,到了野地里后,竟然多達十幾個。
因為這些旋風的干擾,整個出殯的隊伍走得很慢,到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剛走到亂葬崗,他們家墳頭要經(jīng)過亂葬崗,再走三里多路。
直覺告訴,這些旋風一定是我吹曲子的問題,就不敢再吹了,可我剛停下來,那些旋風卷得更猛了。
不但這里的風猛,亂葬崗上也刮起了一陣大風,風里似乎摻雜著人呼喊的聲音,但是聽不清說什么。
即便是這樣,管事兒的還是沒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出殯是非常嚴肅的事兒,沒有聽說誰家出了一半,因為風大又退回去的,我們一行人在風里艱難的行走著,我又吹起了曲子,曲子一響,風勢小了一些。
堅持走了一會兒,亂葬崗上來的風卷起了很多沙土,即便是運棺材的拖拉機開著燈,我們也看不清路了,這個時候,拖拉機旁的一個后生喊了一嗓子:“哎?這棺材怎么開了?”
我離他不遠,聽到了他的話,往回一扭頭,就看到那拖拉機上的棺材蓋子沒了,棺材里猛地就坐起一個人來。
模糊中,我看到那人腦袋沒了,手也掉了一個,他用右手拿起左手,慢慢的站了起來,正是白天撞死的那個后生的尸體!
此時的拖拉機已經(jīng)停了,他緩緩的走出棺材,沖著我的方向跳了下來。
我已經(jīng)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所以也不是很害怕,想起那晚我一吹笛子,腦袋就清醒了,就把笛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可奇怪的是,笛聲一響,那尸體竟似受了鼓舞一樣,朝著我猛地就撲了過來。
此時旁邊的一個后生看到了他,尖叫:“鬼,鬼,詐尸了,詐尸了...”叫著跑開了,我往后一退,卻似被一個東西絆了一跤,摔倒地上,就在那尸體馬上撲到我身上的時候,幾個黑影從我后面撲過來,推開了尸體。
我一看,竟然是大剛他們幾個,他們一直跟在我身邊,現(xiàn)在竟似清醒過來一樣,護住了我。
有他們幫我這一下,我就站了起來,可那尸體并不罷休,跟大剛他們撕扯了幾下,把他們推倒,又沖我撲了過來。
不知為什么,我感覺和有人抱著我下身一樣,根本走不動,眼看著尸體撲過來卻什么都不能做,就在這一瞬間,一只腳從我后面踹開了那尸體。
那人踹了一腳后,馬上沖上去把尸體壓住,嘴里說出一堆莫名奇妙的話。
我聽不懂那話是什么意思,可那無頭尸體卻似乎能聽懂,不再掙扎了。
那人站起來,回頭一看我,我愣了,盡管天色很黑,我也一眼就看出那人就是嫣兒。
可她的神情又不像是嫣兒,倒像是....高月!
尸體一倒下,四周的風就小起來,嫣兒又沖著四周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話,風更加小了。
等風徹底消失后,嫣兒突然走到我面前,舉起右手摸了摸我的臉,然后嫣然一笑,說:“你都瘦了...”
說完這句話后,她噗通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我還沉浸在她剛才那一笑中,那笑容簡直和高月一模一樣,沒錯,剛才我見到的是高月,高月回來了!
我把嫣兒扶起來,她昏迷過去了,我心理著急,想趕緊抱她去醫(yī)院,可這里一片狼藉,出殯的人都跑了,我不能就這么離開這里,就大聲呼喊著,喊了幾聲,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