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忐忑的問道:“師父,我該如何做?”畢竟這關(guān)乎到我能否延續(xù)生命,這世界上沒有哪個有牽掛的人想死。
師父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眶,他嚴肅道:“站在你身體前一米,不準動,視線一刻也不能離開我的眼睛。”
“好。”我嚴陣以待,浮到他指定的位置,靜立。
師父把用來護身的小人撕碎,他將我尸體扶正,扯開我嘴巴,把碎的尸人一股腦袋灌入口腔,“蝶兒,拿個打火機來。”
我看的心驚肉跳,他想燒爛我的嘴巴嗎?我不敢分心,注視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唯有余光來望著這一切。
蝶兒師母遞出一個金屬火機,師父接在手中按了下。一朵火苗跳躥著,他控制火機湊向我尸體的嘴巴,“呼哧”
紙人碎片并沒有燃燒,卻呼呼的冒出煙霧,過了沒幾秒,我尸體的七竅均噴出絲絲煙霧,這時,我的鬼體感受到一種活生生被撕裂般的劇痛。
“師父,這是干嘛???”我口齒艱難的說道。
“閉嘴!”
師父滿眼的凝重,他探手捂住我尸體的嘴巴,而雙眼、鼻子、耳朵中仍有源源不斷的煙霧噴薄,我余光瞥見這煙為死灰色,似乎不像正常紙張燃燒的那種白色。
“小初,別分心,否則功虧一簣了。”蝶兒師母提示的道:“明燈在為你祛除體內(nèi)的死氣,讓你身體變得干凈。”
我心中恍然。
凌晨四點一分,我尸體不再有死氣出現(xiàn),師父移開了手掌,他體表滲出了汗水,掌心變得慘白。他原地盤下腿,催動著體內(nèi)不為人知的力量,一點點的消除手上的白色。我清楚,他是被我尸體內(nèi)的死氣感染了。
我剛想開口詢問師父情況如何,就按捺住這念頭,死時將至,萬不能干擾他。
蝶兒師母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眼中浮現(xiàn)出心痛。
四點第三分五十九秒,師父猛地抬起頭,他的瞳孔凝視著我的鬼體,“赤蟻若象,魂歸來兮……增冰峨峨,魂歸來兮……虎豹九關(guān),魂歸來兮!……蘭薄戶樹,魄歸來兮!……大苦咸酸,魄歸來兮!……”
融魂禁術(shù)的口訣!
他念的為一組八個字,仿佛是在用體內(nèi)的真元在說。
我的鬼體就有一道淡影脫離,不受控制的沖向師父身前我的尸體。隨著他融魂禁術(shù)口訣越來越多,我鬼體越來越虛無。
師父花了三十秒,終于把十句融魂禁術(shù)口訣念完,對應著我的三魂七魄。而他本身,卻越念越是蒼老,皺紋漸漸的增多,頭發(fā)的眼色由黑轉(zhuǎn)化為白色。
當最后一個字停住時,他已然老態(tài)龍鐘!
我的鬼體分為了十份,均重疊在尸體中,這才是融魂禁術(shù)的一半。
師父搖搖欲墜的站起身,來到我身體前,大手扣在我的臉龐,“三魂聚,七魄立,逆天之命,生!”
瞬間他像忽然間老了十歲。
我的意識一沉,接下來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二天,我睜開了眼睛,昨晚發(fā)生的一切恍如隔世,融魂禁術(shù)成功了嗎?我試探性的控制身體,發(fā)覺特別的沉,起初有點不適應,這跟我做了兩天的鬼有關(guān),畢竟鬼體虛無縹緲,極具輕巧性,再回到人身時,慣性使然,所以覺得異常沉重。
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師父在短短一分鐘內(nèi)從中年變得衰老的情形浮現(xiàn)在我腦海,我眼眶唰的流下了淚來,顧不得穿鞋子,我跑出了房間,尋找?guī)煾傅嫩櫽啊?/p>
終于在院門外的空地前,看見他和蝶兒師母坐在板凳上,彼此依偎著看天邊升起的旭日。我鼻子一酸,哭的更兇了。
師父扭過來脖子,他胸口劇烈起伏,“小初,別跟哭喪似得,為師又沒有老掉牙。”
他……連講話都如此艱難了嗎?
我沖上前,默默的看著師父,“您沒事吧。”
“身體還適應不?今天的第一個任務,繞著院子跑二十圈。”師父笑瞇瞇的摸著頭頂?shù)幕ò最^發(fā),“讓靈魂和身體達到最大的契合度。”
“是。”
我沒有廢話,師父用自己的生命力救了我一命,我要把他當親生父親來對待。我瘋狂的繞院子跑動,宣泄著心中的壓抑,跑完二十圈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焚燒南宮影的3號影傀儡那晚,師父向我展示過他的手腕,那道被天鬼下的是十字血咒!
現(xiàn)在師父的身體一夜衰老,那十字血咒……他能扛的住嗎!
我跑回了院門,朝師父道:“把您的衣袖捋開。”
師父急忙把那只手放到蝶兒師母后背,“小子,你想干嘛?”
他這樣掩藏,一定情況很嚴重。我心如刀絞的說:“我要看!”
“行吧”師父嘴角的肌肉劇烈抽動,他緩慢的把手拿到身前,翻來覆去的展示道:“你想看什么?。恳矝]有花。”
我望著他皮膚干癟長了老年斑的腕部,“咦?師父,你手腕上的十字血咒呢?”
“沒有了。”師父樂呵呵的道:“這也算因禍得福了,昨晚按住你尸體嘴巴保持沒有死氣灌入時,我的手沾了死氣,侵蝕到手腕,這血咒以為我死了,就自動解除了。”
“哦……”我狐疑的掃視著他和蝶兒師母,隱約的感覺哪里不對勁,但我卻看不出絲毫破綻,只能信以為真。
我雙膝彎曲,撲通跪倒在地,“師父,我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完,所以請你接受我這一跪。”
“為師有兩個女兒,跟你說過的。”師父想了想,說道:“小初,希望在我壽終正寢前,你能強大起來,無論她們有任何事情,你都要當親生姐妹來對待。”
“她們一個在畫皮門,一個不知在何處,我怎么跟她們聯(lián)系?”
“現(xiàn)在不用,你與慕夏未必有交集,不過心語為玄門中人,將來你們難免會遇見的。”師父如是道。
“嗯……”我心頭疑惑,道:“師父,您與蝶兒師母為何不生一個?”
蝶兒師母笑著依偎在師父肩膀,“人生,何必要生人呢。”
“師父,您現(xiàn)在這樣,看來不可能帶我掃大街了。”我詢問的道:“接下來我應該怎么辦?”
“哪里跌倒的,就哪里爬起來,咱鬼道夫的字典里沒有畏懼二字,心中要所向披靡!”師父鏗鏘有力的道:“今晚,第七大道!滅不掉七情鬼,就找塊豆腐撞了自殺!”
我心臟一窒,再讓我去死過一次的第七大道?
“怎么,慫了?”師父挑眉問道。
“沒有……”我極力驅(qū)趕著心中的懼意,撓了撓頭皮,“師父,如果邪師再出現(xiàn)……”
師父說道:“他至少一年內(nèi)不敢出來了,我和蝶兒打的他重傷遁走。”
“那您把招魂棋送我唄,這七情鬼比記錄的要兇戾。”我請求道。
“天鬼的棋子暫時不能送你,因為你驅(qū)動不了,反而容易被封印的天鬼噬主。”師父站起身,我扶著他來到了房間,他在行囊里翻了半天,摸出來一枚刻了“兵”的棋子,“這里封了只低等地鬼,你把血滴上去,等棋子不再吸收時就可以停了。”
我想到師父召喚刺身鬼的情形,不解的說:“不需要口訣來召喚嗎?”
“低等的地鬼不用。”師父想了下,他解釋的道:“念口訣并不是裝模作樣,實質(zhì)是催動體內(nèi)元力,用說話的方式與法物進行溝通并觸動。這地鬼棋沒啥門檻,你只要祭出它,沉住心念句‘現(xiàn)’就好。”
“這里封了什么鬼種?”我心中期待。
師父神秘兮兮的說:“等你用了就知道了,它跟七情鬼可挺相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