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我有些不安。
看著地上那三個被摔得不成人形而且還被鬼蘿莉‘虐魂’的百鬼門人,我有點擔(dān)心他們會不會撐不住,直接掛掉害我攤上大事。
不過雷無妄卻壓根沒把他們放在心上,跟我說了句這些禍害可沒那么容易死,然后就拉著我去吃小龍蝦,還說他為了保護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吃好睡好,必須我請客補償他。
見他風(fēng)淡云輕,我心里一想也是,百鬼門這些惡人整體與鬼魂為伴,身上想必會有保命的手段,根本就不值得我為他們操心,所以二話不說就跟雷無妄到一家龍蝦店,要了一個包廂關(guān)上門開始瞎聊起來。
雖然喬羽的事依舊壓得我呼吸困難,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須面對現(xiàn)實,才能盡快找到解決辦法。
跟雷無妄吹了一瓶啤酒,我就問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結(jié)果他說是他昨晚半夜被喬慕影趕出來保護我的,原因是客棧接到線人報告,說看到我在那座公路橋上和百鬼門的人激烈發(fā)生沖突……
我有點疑惑,問他半夜三更的哪來線人,是不是喬慕影派人跟蹤我。
結(jié)果雷無妄哈哈大笑,隨口就告訴他所說的‘線人’,其實不是什么真的人,而是那些在外游蕩的孤魂野鬼!
我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照他這么說,那這個世界上豈不到處都是孤魂野鬼?
可是昨晚在公路橋上,除了鬼蘿莉一家三口,我并沒有看到其他的鬼魂?。?/p>
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之后,雷無妄又笑,告訴我說其實鬼魂野鬼也沒那么多,而且很多其實都有固定的活動范圍,也就是傳說中的地縛靈,如果不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這些地縛靈都不會離開自己存身之地太遠,普通人只要不去刻意打擾它們,基本就屬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相安無事狀態(tài)。
看到他毫無保留的樣子,我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想到他說自己是喬慕影派來保護我的,心想他肯定是得了她的授意,才會如此坦誠。
當然,這個問題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問。
聊了一陣孤魂野鬼,又問了些百鬼門的資料,我就把話題轉(zhuǎn)到了最感興趣的地方。
“兄弟,你剛才那個……兵魂,是怎么一回事?”想起他之前在自己臉上畫符之后,那三個百鬼門人驚呼的‘兵魂’字眼,我忍不住開始打聽。
沒想到雷無妄聽到這個問題之后,神情一下子就變得嚴峻起來,端著酒杯兩眼直直的看著天花板,半晌沒開口。
“你知道冤魂是怎么來的嗎?”就在我以為自己可能觸到了他什么隱秘底線,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雷無妄忽然苦笑一聲,低下頭來用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問。
“冤魂?你是說那種有冤無處申的鬼魂?”我不懂他為什么會有此一問,小心翼翼的回答。
“冤魂因為怨氣太重,往往抗拒進入輪回,所以就會停留在殞命的地方徘徊,如果它們徘徊的地方陰氣夠重,就很容易變成厲鬼……還有一些執(zhí)念太重的鬼魂也一樣,因為生前對某些事偏執(zhí)成狂,死后也不愿進入輪回,如果執(zhí)念夠強,也會變成惡靈兇魂。”雷無妄把一杯酒倒入口中,似乎是在自問自答。
聽到他的解釋,我心里突然一亮!
“你身上的兵魂,莫非是死去士兵的鬼魂?”我若有所悟。
雷無妄直直的看著我,忽然咧嘴一笑。
“我打過老山。”他輕輕的說道,眼眶里不知為何忽然蒙上了一層水霧。
聽到他的話,我頓時嚇了一個激靈!
老山戰(zhàn)役!
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可是眼前的雷無妄,明明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
“那天晚上,敵人偷襲陣地,我們二連拼死作戰(zhàn),到天亮的時候幾乎全軍覆沒!我所在的排,四十五個兄弟,面對十幾倍的敵人,一步都沒退!到最后,一個都沒下來……”他不疾不徐的說著,淚水緩緩從臉龐滑落。
“你是……唯一的生還者?”我怔怔的看著他,心中涌起一團莫名的敬意。
“我們四十五個兄弟,一起留在了陣地上。”出乎我的意料,雷無妄搖了搖頭。
一起留在了陣地上?
他的意思,是說他也沒生還!
我心中巨震,直愣愣的盯著面前的男人,滿心不敢置信!
可是他明明有血有肉,跟我一起吃飯一起喝酒,而且還喜歡討論島國小電影,說些不著邊際的笑話……
“那你說的兵魂……”我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卻無法形容。
“不屈!軍人的不屈!至死不屈的靈魂!”他忽然抬起手,指指自己的心臟部位,嚴肅而驕傲的說道:“這里有四十五個至死不屈的軍人之魂!也就是你看到兵魂!”
到了此時此刻,我終于明白,為何那幾個百鬼門人會對兵魂如此恐懼。
兵魂!
至死不屈的軍人之魂!
除了有凜冽的殺氣之外,還有讓宵小鼠輩恐懼的浩然正氣!
“謝謝。”心懷敬意的看著雷無妄,我本來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千言萬語卻匯成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詞語。
此時此刻,他是人是鬼,對我來說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有一個讓人值得敬佩的魂!
“客氣啥!你是少掌柜,保護你是我職責(zé)!”雷無妄見我滿臉感動的樣子,忽然表情一變,毫無征兆的又成了原先那個嬉皮笑臉的年輕保安,笑嘻嘻的說道:“來的時候慕姐吩咐過我,少掌柜如果對客棧的事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聽他的話,我滿腔的敬意立刻轉(zhuǎn)變?yōu)轶@喜。
我現(xiàn)在最愁的,不正是自己不了解界山酒店,稀里糊涂的成了酒店的少掌柜嗎!
既然雷無妄得到喬慕影的授意來幫我解惑,那自然最好不過,不管真相如果,我至少都能知道一些自己取代喬羽位置的原因!
“客棧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抓住機會,單刀直入。
“引孤魂野鬼入陰司,保一方百姓平安!”雷無妄一邊剝龍蝦,一邊言簡意賅的回答。
他的答案并不出人意料,但是卻比我自己之前揣測的要簡單的多,也大義凜然的多。
“客棧三樓北區(qū),是不是直通陰司?”我繼續(xù)追問。
“對!”雷無妄點頭。
“那客棧算……國企還是民企?”我摸摸下巴,忽然腦洞大開。
噗的一聲!
雷無妄直接把剛喝到嘴里的酒給噴了出來。
“哈哈哈……當然不是國企,我們自負盈虧!不過我們也接受上面的領(lǐng)導(dǎo),遇到什么大事,必須跟有關(guān)部門合作解決。”他大笑著回答。
好吧,我想多了!
“那為什么選我做少掌柜?”我緩了口氣,把話題換到正在的重點。
“少掌柜的身份,只有大掌柜才能確定。我只知道引魂客棧只能有一名少掌柜,也就是大掌柜未來的接班人,至于怎么確定的,選擇的標準是什么,那就不知道了。”雷無妄收斂笑容,表情認真的看著我,然后又不無深意的補充道:“就算慕姐多半也不會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只是遵照大掌柜的指示辦事而已。”
他不不知道?
連喬慕影也不知道?
“大掌柜到底是誰?”我心中訝異萬分。
“大掌柜就是大掌柜哈!中年大叔一枚,慕姐說他過陣子就會回來一趟,至于長相嗎,我可沒偷拍大叔的愛好,你要是有興趣,到時候見到他倒是可以拍一張照片下來,然后傳給大家一起琢磨琢磨。”雷無妄嬉皮笑臉的說道,思維又開始跳脫。
我去!
看到雷無妄又恢復(fù)奇葩本性,我也失去了繼續(xù)問下去的興趣。
因為最重要的兩件事,眼前都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首先,也就是引魂客棧的秘密,我原本以為黑幕重重,但是沒想到真實的情況如此簡單,當然也不排除很多細節(jié)上的詭秘,不過那都不是我現(xiàn)在需要關(guān)心的事,因為來日方長,我有的是時間去了解它。
其次,是我的客棧少掌柜身份,既然雷無妄說這是大掌柜定的,而且他和喬慕影都不了解詳情,那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能是等神秘的大掌柜回來,才能問個明白了。
雖然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多少讓我心安一點點。
因為已經(jīng)可以確認我不是被喬慕影臨時起意拿去當槍使,從而搶了客棧少掌柜的頭銜,才斷了喬羽的續(xù)命機會,我和喬羽之間的命運糾葛,似乎早就已成定局。
“對了!你聽說過河西省趙家沒有?”想到喬羽,我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河西省趙家?沒有!”雷無妄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疑惑的搖了搖頭,但是很快又補充道:“你問的是個玄門世家吧?說實話,天朝這么大,有名有姓的玄門世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河西省起碼有四五十個,而且還不算那些不顯山露水的。”
“有這么多?那豈不是滿地都是玄門的人?”我大吃一驚。
“不多不多!算算人數(shù),也就萬兒八千的吧。”他搖搖頭。
“萬兒八千還不多?”我無語。
“你不能太拿數(shù)字當回事!我打個比方,你一輩子能認識多少人?”雷無妄朝我咧嘴一笑,一本正經(jīng)的問。
“一千差不多!”我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自己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認識的同學(xué),再加上同事客戶親戚,以及將來可能認識的人,給出了一個大概數(shù)字。
“就算你兩千!假設(shè)天朝十三億人中有一萬三千人懂玄門之術(shù),平均就是萬分之一!如果你這輩子想認識其中一個,機會只有五分之一!換句話說,你五輩子才能有機會認識一個玄門的人!你說多不多?”雷無妄掰著手指幫我算賬。
聽他這么一分析,我立刻就懂了。
這個世界上懂玄門之術(shù)的人,還真是很少的樣子!
“那你知不知道,有哪些玄門世家懂得續(xù)命之術(shù)?”我沉思片刻,突然找到了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