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那老太太就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我,說:尸體,早抬走了,死了第二天我們就幫忙先送去殯儀館了,哪兒敢留著?
尸體在殯儀館,這村子里根本就沒有什么鄭小米的尸體。
那個家伙是在騙我們,也騙了陳柏川。
我握緊了拳頭,轉(zhuǎn)身就走,身后那老太太還在叨念著讓我趕緊離開,別攙和這村子里的事兒什么的。
我直接折返回了鄭家的二層小樓前頭,門鎖已經(jīng)被我踹壞了,我直接沖了進(jìn)去,移開旁邊的花圈就往二樓去。沒想到,通往二樓的路被一閃鐵門給擋住了。好好的為什么要在自家內(nèi)部建鐵門?我越想越不對勁,一時著急,伸手拽著鐵門拼命搖了一陣,又狠撞了幾下,愣是沒有撞開。
我折回樓下,在一大堆雜物中翻出了一把錘子,直接照著門鎖就狂砸起來。
不一會兒,只聽見一聲脆響,那鐵門直接被我砸開了,而我的虎口上也是一層血跡。
我直接沖上二樓去,一腳把里間的木門踹開。
二樓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什么異樣,但我就要走的時候,忽然,房間里的衣柜里發(fā)出一陣嘭嘭的聲響。
我被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拉開衣柜門。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撲倒在我懷里。
那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白色的高跟鞋,但是連衣裙和鞋子,都已經(jīng)被染紅了大半,更可怕的是,鮮血還在那衣服上頭不斷的蔓延散開,就好像是在侵蝕衣服上的那一抹白色似的。
我當(dāng)時就反應(yīng)過來。
是血綾羅!
那女人抬起頭來,臉色慘白。
分明是鄭小玉的臉,但我清楚這是誰,我扶住那女人,大聲說:鄭小米,這是怎么回事,說!
鄭小米慘笑一聲,說:你都知道了?
我咬了咬牙,穩(wěn)定情緒,再次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說實話,我對這個女人的生死并不關(guān)心,我知道,這家伙就是罪魁禍?zhǔn)字?,所以我對她毫無同情的意思。
鄭小米根本不回答我,只是抬起頭來,一臉慘笑的對我說:既然知道了,趕緊走吧,他們都是沖著你來的……
話說到一半,她就開始大聲咳嗽,不斷有血沫子噴濺出來,我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渾身上下都是刀口,至少被人刺了二三十刀,周圍的血腥味簡直讓我窒息。但我還是不甘心,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于是我干脆把她架起來,要扶她出去。
“你別管我!”她又說,“你不想死就別管我……”
她大吼起來,身上的血好像因為激動淌出了更多,但是卻怎么都流不到地上,應(yīng)該都是被她的衣服吸了去了。
我讓她省點力氣,本想說我一定會救她,但著實說不出口,我對她的憎恨,不是一星半點。
誰知,剛走到門口,突然,原本虛弱的鄭小米一聲嘶叫,掐住了我的后勁,我頓時覺得渾身發(fā)涼,鄭小米的力氣特別大,簡直就不像個人,我居然被她直接提了起來,向后頭擲出去。我感到整個人懸空了,摔在地上的剎那,直接就懵了,簡直渾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而我面前的鄭小米,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人,僵直著身子,怨毒的看著我,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我當(dāng)時想這家伙是不是鬼上身了,趕緊去摸上衣兜里的鋼筆,卻根本摸不到,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鋼筆已經(jīng)滾落在不遠(yuǎn)處的墻角。
我還沒來得及去拿,鄭小米已經(jīng)再次撲了上來,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
頓時,我感覺一陣暈眩,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不停的蹬著雙腳,雙手拽住鄭小米的手腕,可是怎么都掰不開。那兩只手簡直就像是兩只鐵鉗一樣。
我當(dāng)時連叫都叫不出聲了,以為自己很快就要交代在這地方了??赏蝗唬婀值氖虑榘l(fā)生了,我感覺旁邊莫名其妙的吹了一陣?yán)滹L(fēng)過來,緊接著,鄭小米居然像觸電一樣連連退后了幾步,跌坐在地上,雙眼恐懼的瞪著我所在的方向。我好不容易坐起來,捂著脖子不??人?。
鄭小米卻沒有再發(fā)動攻擊,反而不斷的退后。
這下連我都感到奇怪了,嘶啞著嗓子問她怎么回事。她根本不回答,不斷的向后挪動,好像特別害怕我。我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是完全沒有用,沒一會兒,鄭小米已經(jīng)退到了窗口。
“你要干什么!”我不由得大喊一聲。
而鄭小米身子忽然一挺,仰著頭,低低的喊了一聲“姐姐”,接著,便直直的栽出了窗外。
我驚呆了,快步?jīng)_到窗口,而我看見,鄭小米已經(jīng)以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趴在了一樓的水泥地上,她的身體似乎已經(jīng)被摔散了架,但是卻絲毫沒有流出半點血來,只是她身上的那件紅衣服比之前更鮮艷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胃里不斷翻涌起來的惡心感,轉(zhuǎn)過身,緩緩在窗戶前坐下。
我還有很多話沒問呢,她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還是自殺?
我正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卻聽見一聲干咳聲。
“咳,來晚一步。”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猛一抬頭,猛然間,我看見一個渾身黑不溜秋,手里拿著一把黑傘的男人站在門前,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回,他的傘是收著的。
“你!”
我猛然站起來,翻身撿起了墻邊的鋼筆,把筆尖對著那家伙。
我看不清那個長發(fā)男人的臉面和表情,但是卻聽見他嗤笑了一聲,大概是在嘲笑我,接著,他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搖了搖頭,就向我走過來。
他要殺人。
我這回大概是真的逃不掉了。
求生的本能讓我站起身來,先他一步?jīng)_了過去,直接拿著鋼筆就準(zhǔn)備往他脖子上扎。那肯定是他全身最柔軟的部分。
可是,那個人的手比我快多了,直接扼住了我的手腕,鋼筆掉在了地上,被他一腳踢了出去,隨即,他把我手腕一折,我手腕一陣劇痛,用盡力氣抽回手來,卻被他當(dāng)胸踹了一腳。
我直接跌倒在窗戶口,他上前來,一把提住了我的衣領(lǐng),低沉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咳,不痛的,很快。
我拼命掙扎,但他已經(jīng)舉起了刀子,我當(dāng)時直接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幾秒之后,我并沒有感到胸腹部被利刃扎穿,反而聽見一聲嘶啞的慘叫。
我猛然一驚,趕緊睜眼。
當(dāng)時,我看見,一支鋼筆插進(jìn)了那黑衣服男人的手腕里,他手里的黑傘,還有刀子一并掉在了地上,他的手腕泊泊流血。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本能的狠狠把他一推,那人一個趔趄跌倒在電視柜旁邊。我這才看見,一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墻角,活動著手腕。
陳柏川!
我差點興奮的叫出來。
那黑衣男人扭頭看著陳柏川,好像特別憎恨似的,陳柏川二話沒說,上去一腳踩在那個人胸口,蹲下來拔了插在那人手腕上的鋼筆,冷冷說:坦白吧,你是什么人。
一瞬間,黑衣人像是被封住了嘴,一動不動。
陳柏川又冷笑一聲,一把拽著那人的衣領(lǐng),說:放心,現(xiàn)在不說,我有幾千種讓你說的辦法。
說著,就要把那個人拽起來拖走??墒?,站在旁邊的我,當(dāng)時赫然看見,那個黑衣男人的連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我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不由得開口說:陳醫(yī)生,他在笑!
陳柏川也愣了一下,但當(dāng)他也看向那人臉龐的時候,居然低吼一聲,直接把那個人擲回到了地上,那人落地的片刻,猛地從嘴里噴出一口鮮血來,濺得到處都是,我嚇得趕緊閃到了一邊。而那個黑衣男人,則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死不瞑目。
我終于看清楚了他的臉,我并不認(rèn)識這個人,甚至可以說從來沒見過。
他們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要算計我,為什么要殺我?
我抬眼看著陳柏川,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陳柏川卻只是說:出去再說,出來的時候,不要踩到這畜生的血。
說完,自顧自的走出了屋子。
我沒有辦法,只好跟著陳柏川往外走。陳柏川沒有在鄭家多逗留一刻,也沒有去看躺在外頭的鄭小米的尸體,直接拽著我到了村外的小路上。他的車就停在樹叢間,上車之后坐穩(wěn)了,我才終于再次開口問陳柏川:你現(xiàn)在總該告訴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陳柏川自己點了支煙,說:晚了一步,本來可以問出個所以然來的。
我又問他那天和鄭小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說“鎮(zhèn)不住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搖了搖頭,說:根本沒什么尸體,都是鄭小米為了替他姐姐回魂玩兒的把戲。
“那梁璇呢,她……”
“她應(yīng)該沒事了。”陳柏川發(fā)動了汽車,說,“有人利用鄭小米,鄭小米就是這個法術(shù)的核心,現(xiàn)在她死了,法術(shù)自然也就消解了。”
“那那些人頭呢?”我忽然又想起這件事來,“小筠的人頭不見了,電梯井里的女人聽說頭也失蹤了……”
“人死了,死無對證。”陳柏川說完這句話之后,就再沒多說什么,我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槐樹村,這個時候天空又陰沉下來,我覺得我的腳踝隱隱作痛,瞥眼過去,忽然,我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槐樹村村口,打著一把碩大的黑傘,似乎冷冷盯著我們。
我當(dāng)時就大喊起來:陳醫(yī)生,黑衣服!黑傘!
陳柏川一個急剎車,立刻和我一起下車遠(yuǎn)望,可這個時候,那村口卻早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大喊:不可能啊,剛才還在……
陳柏川卻又把我一把拽上了車,說:別管了,先回城區(qū)再說。
我沉默著,呆在車?yán)?,滿心都是謎團,腳踝也是莫名的越來越痛,于是,我本能的伸手去摸腳腕,這一摸,只感覺腳腕上盡是溫?zé)嵴吵恚鹗謥淼臅r候,我看見,我手掌上沾滿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