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下車,就見于大媽家的客棧也是燒的只剩下漆黑的瓦礫,和零散的白雪,她此時正坐在一片廢墟前默默抽泣。
“于大媽,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開口問道。
“楊子!你這一天上哪兒去了啊?”于大媽一見是我,激動地就要站起來,但忽然一陣頭暈,搖搖欲墜,我趕忙上前扶住她,道,“這火是怎么著起來的?”
王小霜也不顧頭上的傷,上前問候于大媽,“大媽,您沒事兒吧?”
于大媽撲進王小霜懷里一陣嚎啕大哭,道,“就是前幾天老來這邊轉(zhuǎn)悠的那幫小子!下午,我去買菜的功夫,再回來的時候咱們兩家的房子就著起火來了!我還看見那幫小子正在扔燃燒瓶,一見我來,就嚇得遮著臉跑了。我追了兩步他們就跑沒影了!”
我緊皺眉頭,細細思量,這幫縱火的人會是誰派來的?
“然后……然后我就趕緊打119啦,”于大媽繼續(xù)道,“我還給你們兩個打電話,可你們電話都關(guān)機了!消防隊來的時候,家里就著的什么都不剩了……楊子,你說這可怎么辦???”
看著于大媽泣不成聲,我心里也在滴血,要不是今天去抓肖三兒,到現(xiàn)場后鄭龍要求大家都關(guān)機上交電話,興許我還能趕過來救火……
可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
當務之急,是要給大家找一個住處。
這真是最諷刺的一件事,當初為了競爭房客,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害的這一帶別的旅店搬家的搬家,倒閉的倒閉,現(xiàn)在自己想找個地方住,反而沒有地方。
我看著曾經(jīng)的楊子客棧和來??蜅?,此時都只剩下一堆無用的垃圾,冒著白煙,心里一陣酸痛——這里面不知道凝結(jié)了我的多少心血,現(xiàn)在真是燒了個血本無歸。
緊緊閉上眼睛,便趕緊眼淚就要掉下來。
王小霜拉了拉我的胳膊,道,“楊子,別看了。”
我知道,她此時心里也是萬分難過,便將眼淚生生憋了回去,道,“走,咱們先找個地方??!”
打了輛出租車,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快到市里了,這才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我數(shù)了數(shù)自己兜里,還剩下一千塊錢,勉強可以住上幾天了,便開好了兩間房,于大媽一間,剩下我們?nèi)齻€人一間。
住進店里,連行李都沒有,我們幾個很快便收拾好了。
趁著王小霜安慰于大媽的功夫,我偷偷溜出旅店,打了輛車,直奔名門夜宴。
殺千刀的李浩然,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一下車,我便徑直走近去,KTV里的服務員多半都已經(jīng)認識我,一見我來,都自動讓出一條路。
“李浩然呢!”我厲聲問道。
“在……在樓上206。”一個服務員怯怯說道。
我大步走上二樓,來到206,踹門便進——李浩然也渾身打著繃帶,身邊幾個公主圍坐著他,有的給他喂葡萄,有的在敬酒。
媽的,老子無家可歸,你TM倒還逍遙自在!
我劈手躲過酒杯,道,“孫子!我讓你喝!”
揚手將酒杯砸在李浩然頭上,他本來就沒怎么好的傷口一下就血崩了,幾個公主一陣尖叫,跑出了包間。
李浩然被我砸的暈頭轉(zhuǎn)向,好一會才緩過來,待看清是我后,嚇得直往沙發(fā)里縮,“大哥,你……你咋又來了?我又犯啥錯兒啦?”
我一下跳到桌子上,抓起一把花生米甩到李浩然臉上,“你給我裝什么孫子!你老姨的客棧,是不是你干的!”
李浩然臉上被砸的生疼,趕緊捂住,道,“什么客棧?昨天我不是答應大哥了么,以后再也不打那兒的主意了!這是……又怎么了?”
我本來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打算扔他,聽他這么一說,便把花生米放進嘴里,大口嚼著道,“真不是你干的!”
“真不是我干的??!要是我干的,讓老天爺一個雷劈死我!”李浩然賭咒發(fā)誓道,“大哥……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我將信將疑道,“你老姨的客棧被人燒了!現(xiàn)在都沒地兒去了!哼,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是你干的,你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大哥,那……你想不想找出這個人來?”李浩然忽然故作神秘道。
“你有辦法?”我問道。
李浩然從手機里找出一個號碼,道,“聯(lián)系這個人,啥事兒都能問出來!”
我一聽立刻興奮起來,這個李浩然手眼應該不錯,認識的人多,要是有了線索,那就好辦了。
拿過手機來一看,差點沒氣死,屏幕上赫然寫著,“大老知。”
艸?。。?/p>
我把手機扔到他懷里,道,“你怎么認識這個老騙子的!”
“哎,大哥,說話留點神!”李浩然趕緊提醒我,道,“這可是個老神仙!昨天被你教育了之后,我就直接住院了,今天一出醫(yī)院,就看見老神仙在那兒擺攤算命,我心想,正好最近不順,就去湊了個熱鬧。結(jié)果……嘿,大哥你都不知道,老神仙把我的前世今生,前因后果說的頭頭是道!”
我趕緊攔住他,“行,打住吧你!他怎么沒算出來,今天你還得被教育?”
李浩然語塞了,盯著手機不再說話。
看來法院門口生意不太好,大老知又轉(zhuǎn)移陣地了,我見從李浩然這兒也問不出什么來,便道,“我告訴你,你這命我看出來了,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不死不活地浪費人民幣!拜拜了您吶!”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名門夜宴,回到旅店。
一夜無話,第二天,王小霜上班去了,我讓陳安妮先跟著于大媽玩兒,自己一個人坐在楊子客棧的舊址上,面朝天空,成為一名思想者。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還不是找出罪魁禍首,而是趕緊找個發(fā)財?shù)牡纼?,要不投資楊子客棧的老周肯定得找我算賬!
唉……要不明天買個二胡,帶上陳安妮去市里要飯?
廢墟上的雪漸漸融化,泥濘不堪,映襯的這里更像一個垃圾場。
忽然我聽見旁邊有細細碎碎的動靜,循聲望去,一個乞丐正在不遠處翻弄垃圾,拾起一個啤酒瓶子,放到自己提的編織袋里。
靠,我TM都混成這樣了,還得被人占便宜?。?/p>
“喂!干嘛呢你!”我朝那乞丐喊道。
那乞丐卻根本不搭理我,仍然翻著垃圾,想找出更值錢的東西。
我起身走過去,細看這個乞丐也就三十歲左右,蓬頭垢面,雙手烏黑,最奇怪的是,他腰間還掛了一個酒葫蘆和羊皮袋子,看來這還是個酒鬼。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再次問道。
那乞丐卻還是自顧自地找東西,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上去一拉他衣服,“哎,你有名字沒有!”
“我特么沒名字!”乞丐怒吼一聲,道。
我一下樂了,心想反正我現(xiàn)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今天非跟你逗逗悶子不可。
“沒名字那你就起個名字唄!”我嬉笑道。
那乞丐又找著一個鐵片,用袖子擦了擦,放入編織袋里,道,“起了也是白起。”
“哦,原來這樣啊”,我笑一笑,道,“那你就叫白起吧!”
乞丐抬頭瞪我一眼,卻沒有發(fā)火,又低頭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
“我說白起啊,”我一步步跟著他,道,“昨天下午,你有沒有看見是誰放的這把火?”
白起見我這邊沒什么可撿的,又跑到于大媽那邊細細翻找。
我追上前去,接著道,“是這樣的,我就是這兒的老板,最近有人跟我作對,你也看見了哈,付之一炬!你有沒有線索,跟我說說,我給你錢!”說著,我從兜里拿出二百塊錢,畢竟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著媳婦套不著流氓嘛。
沒想到,白起根本不在乎我拿錢,簡直視金錢如糞土一般,在于大媽的垃圾場里找出一個小石頭雕像,擦干凈后放入自己的羊皮口袋里。
我見他實在話少的可憐,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便笑道,“哎,老兄,你咋這么酷呢?這樣,我這兒一百塊錢,你說一個字,我給你一塊錢,怎么樣!”
白起愣了一愣,從羊皮口袋里掏出一袋豬頭肉,咬了一大口,又端起酒壺喝了口酒,道,“你惹不起他們的,楊子。”
“???你說什么?”我大惑不解,“他們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起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將編織袋往身后一背,道,“起風了,你多保重。”
我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嘟囔道,“莫名其妙。”
可等白起走到拐彎處消失不見時,忽然不知從哪里刮來一陣風,冬天的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我緊了緊上衣,心想還是不要再這兒耍酷了,還是先回旅店吧。
“楊子!”忽然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果然是大老知,旁邊還跟著一個瘦高個,模樣清秀,看樣子也就二十來歲,背上背了把吉他,典型的文藝青年啊。
大老知仍然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道,“聽說你這兒,說一個字給一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