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葉夢瑤,你們那邊有人半夜出去嗎?葉夢瑤遲疑了下,說應(yīng)該沒有吧,天黑了大家也知道不該亂跑,設(shè)備什么的都搬回來了。
既然沒有人出去,那敲門的人是誰?
我看著李長生,李長生看著秦懿,至于秦懿,卻是嘴角掛著一絲淡淡嘲諷,葉夢瑤也覺出不對勁了:“是誰在敲門。”
我沒有回答。
葉夢瑤又問了幾次,我們誰也沒說話,還是大金牙念在女兒的情分上,告誡了她一句:“別管誰敲門,千萬不要出去,不要管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說有危險?”葉夢瑤也有點不安:“難道是鬼?”
到底是個女人,話音到最后她打了個哆嗦。
其實好端端的,我也不希望科研隊出事,想了想應(yīng)該沒太大問題,我可是把鎮(zhèn)宅符都送給老教授了,哪里想到我問了問這符的情況,葉夢瑤卻是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有這么個符,我沒轍,問李長生又要了一張給她看,葉夢瑤瞅了一眼,想起來了,說道:“我看見這符了,在老師那。”
聞言,我松了一口氣。
旋即她又說道:“不過教授沒把這符貼在門上,他把你另外給的幾張符篆貼門上了,說這枚符和其他的不一樣,要拿去研究。”
我整個人都懵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有腦子的人做出的事情,再三確認(rèn):“你是說他把鎮(zhèn)宅符留下來研究,把驅(qū)邪符貼在了門口?”
葉夢瑤茫然的點了點頭。
我看向李長生,他搖了搖頭:“完蛋了。”
符篆這種東西跟藥品一樣,符篆是驅(qū)邪的,藥品是治病的,藥不能亂吃,符當(dāng)然也不能亂用,比如說你用治拉肚子的藥拿來治感冒,這不是驢頭不對馬嘴嗎?鎮(zhèn)宅符和驅(qū)邪符,理論上來講都能避邪,可關(guān)鍵就在于一個是保家宅平安,另一個是趕走臟東西的,兩者的效用完全是南轅北轍,而且在這鬼村,到處都是陰氣,那些村民們,本質(zhì)上也都是鬼,你把驅(qū)邪符貼在門口,就等于在少數(shù)民族聚集的地方吃豬肉,這是對人家的挑釁,必然要被找上門來的!
用大金牙刻薄的一句話來形容,就等于在黑夜里點了個大燈泡,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
我覺得我還挺善良的,把身上唯一的鎮(zhèn)宅符都給老教授了,可他卻沒有用,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也知道他們今晚兇多吉少了,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葉夢瑤看著沉默的我們,詭異的氣氛讓她愈發(fā)覺得不對勁,她焦躁起來,不停的詢問到底出了什么事,最后還是小水晶眨著小鹿眼,脆生生的說了句話:“阿姨你今晚就留在這里和我睡吧,聽叔叔們的話,別出去了。”
哪里知道,不說還好,一說倒像是給她提了醒,葉夢瑤推開門就出去了,我都沒來得及拉她,結(jié)果就過了幾秒鐘,她又退了回來,臉色慘白,仿佛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把她拉到身后,出門瞄了一眼,果然,就在對門有人在敲門。
還是我的熟人,一大一小,都穿著白衣,大的是柳葉兒,小的是紙人小女孩,手里還提著那盞紙燈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yīng),就在我露頭的瞬間,她們也轉(zhuǎn)了過來,紙人小女孩還好,面上從來都是沒表情的,只是她提著的那盞紙燈籠,卻是微微亮著光,就像是一顆火星在里面,而柳葉兒,這個柔弱善良的女鬼,卻是變得讓我有些陌生,面上是冷漠,嘴角帶著一抹嘲笑,滿頭黑色的發(fā)線,隱隱間更是透著血光。
一個簡單的對視,我卻挪不開眼了,仿佛魂兒都要被她吸過去,還好李長生拉了我一把,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醒醒!”
我眼前一黑,過了好一會兒才醒轉(zhuǎn)過來,想起剛才的眼神,緊迫的感覺讓我窒息,我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李長生問我看見了什么,我說我看到了柳葉兒,大金牙知道柳葉兒是誰,問我有沒有看清楚,我確信的點點頭,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大金牙的臉色也很難看:“忘記柳葉兒吧,她已經(jīng)不是我們認(rèn)識的那個人了。”
我點點頭,卻有些心痛,瞳孔中微微濕潤,如果說柳葉兒以這樣的方式活著,那我倒寧愿你死去。
就在此時,突然間對面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因為十幾年前的房屋,院門都是用門栓拴住的,里面有人一抽,在寂靜里的夜里發(fā)出很突兀的響聲,好像是沒看到任何人,叫了好幾聲,也沒反應(yīng),干脆到我們這邊了:“剛才是你們敲門嗎?”
來者我們都認(rèn)識,他叫何鐵龍,跟著科研隊扛設(shè)備的,一米八五的個頭,看起來很壯碩,我估計還擔(dān)當(dāng)著保鏢的角色,怪不得是他來開門的,我們都搖頭,何鐵龍納悶的往回走,葉夢瑤看著他完好無損,憤恨的瞪了我一眼:“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干嘛要嚇我?”
說著,葉夢瑤跟著何鐵龍回去了。
“第一個。”
然而秦懿卻是比起一根手指,淡淡的說道,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靜,就像是說著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最開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二天我懂了,隔壁接二連三的響起尖叫聲,在這種時候,女人的嗓門永遠(yuǎn)是最讓人驚訝的,我跟李長生跑過去探查,卻發(fā)現(xiàn)何鐵龍已經(jīng)死了。
因為人多的關(guān)系,房間有些不夠用,他們是三個擠一張床,然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何鐵龍卻已經(jīng)沒氣了,我看著他的尸體被抬出來,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壯碩的身體也很干癟,后來到達(dá)的李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驚恐說道:“被,被吸干了血……”
我的思緒瞬間回到李軍的故事之中,那些家畜的死亡,不都是這種死法嗎?
下意識的去看何鐵龍的眼睛,果然是睜著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好對著我,眼里是濃濃的嘲諷。
科研隊今天的日程被打破了,何鐵龍的尸體單獨放在以前的馬廄里,所有人都圍著坐了一個圈,那個中美混血的老外嘰嘰歪歪的不知道說什么,等老教授翻譯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是說何鐵龍應(yīng)該是被不知名的毒蟲咬了。
唯物主義者,對于神鬼沒有明確的概念,也是,你能指望那些習(xí)慣了歌頌上帝的老外揮舞著桃木劍去斬妖除魔嗎?
可笑的是,在場的不少人還支持何鐵龍的話,他們覺得這是能夠用科學(xué)解釋的,只有少數(shù)人表示擔(dān)憂,這少數(shù)人其實算起來只有幾個人,首先是那幾個女人,由于性別的關(guān)系對于這方面天生膽小,還有昨天與何鐵龍一起睡的二人,他們整夜都在一起,如果是什么毒蟲,那為何偏偏只去咬何鐵龍呢?
老教授顯然是主心骨,他用鋼筆在本子上記錄了一些東西,淡淡說道:“為了科學(xué)而獻(xiàn)身,何鐵龍是好樣的,我們都是研究所的骨干,此行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多說,如果真的能研究出結(jié)果,每個人都是要記在功勞薄上的!”
他瞥了眾人一眼,說道:“當(dāng)然,如果誰現(xiàn)在想退出,我沒有意見。”
兩個女人弱弱的舉起手,她們想起李軍的故事,越想越是覺得害怕,老教授的確沒為難她們,揮揮手讓她們離開,有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送她們出去,然而不過半小時,三個人又回來了,兩個女的哭喪著臉:“出不去了。”
村子的路再次消失了嗎?
這種事情我們遇到過,看來這回“她”真的是下定決心不放過每個人了。
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手里還拿著一樣?xùn)|西,他徑直走向李軍,很艱難很勉強(qiáng)的笑著:“這位朋友,你,你昨天講的那個故事,是假的對不對?那只是個鬼故事,一定是假的,對嗎?”
李軍沒有回答他,目光自然的落在他手里捧著的東西上,然后就看到李軍再次跌倒在地上,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喉嚨里仿佛被什么東西卡住,翻著白眼暈倒在地上。
到底是什么東西讓李軍如此懼怕?
我湊近一看,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那是一只……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