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作業(yè)大家完成的都非常好 ，我特別要表揚(yáng)的人是我們的新同學(xué)胡迪！”白筱笑著說，大家都為胡迪鼓掌，但是他好像什么也不懂一樣地跟著大家一起在拍手傻笑。

“胡迪到老師這里來。”白筱招呼著下面還坐得端端正正的胡迪，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問寧寧，寧寧推著他走了上去。

白筱雙手搭在胡迪的肩膀上“大家都知道吧，胡迪哥哥呢剛到班上來的時候，他的字寫得我們都看不懂，而今天他的作業(yè)呢老師看得非常清楚，雖然他的字寫得沒有你們漂亮，但是他的進(jìn)步很大哦。”

胡迪站在哪里傻傻地笑著，他只知道老師在夸自己，他喜歡這樣。

一整天的課，白筱都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上著，寧寧也不知道為什么和胡迪的話變得特別多，即使對方是在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她也很有耐心地聽他說完。

最后一節(jié)課，白筱把胡迪叫到了辦公室，“老...師...不上課嗎？”這是胡迪一到辦公室就說出的第一句傻傻的話，卻使得白筱立馬流出了眼淚。

“老師想問你一個問題。”白筱抑制住眼淚“胡迪告訴老師，你真的殺人了嗎？”白筱捧著胡迪的臉，四目相對，胡迪為白筱擦眼淚，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什么是殺人。

“老師...什么是..殺人？”他眨巴著眼睛，像是在問問題。

“就是你有沒有咬過人？”白筱在單崇那里得知趙燕和蘇晃都是胡迪咬死的，所以直白地問了。

“有...他們...都是壞人...媽媽說欺負(fù)胡迪的人都必須死。”他傻傻地說，他經(jīng)常說媽媽說，這似乎是他的口頭禪，或者他媽媽的話對他影響太深，而他又什么都不懂，只能按照他媽媽的去做。

“你為什么要咬他們？”白筱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看...電視的時候...我看到一只獅子...咬死了一只...牛，是因?yàn)榕Я伺笥讶?..欺負(fù)獅子...獅子才把它咬死了，媽媽說如果...以后有人欺負(fù)...小迪的話，小迪...就要把他們咬死...”他笑著說，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他還以為他這樣聽媽媽的話，會得到別人的表揚(yáng)。

但是他卻只明白了他媽媽話里的表面意思，她就是為了讓小迪不受到欺負(fù)，受欺負(fù)了一定要反抗，用這個例子去教育他罷了，但是他不懂。

“小迪，我們回家吧。”白筱的目光被門外站著的人吸引了，他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沒有刮過的胡子，沒有剪過的頭發(fā)都顯得這個人非常的邋遢。

“爸...爸。”胡迪撲了上去，抱住了門口的男人。

“胡迪這是你爸爸嗎？”白筱擦了擦眼淚，上前去和胡迪的爸爸握了一個手。

“你好，我是胡迪的老師，我叫白筱。”白筱說了一聲抱歉，不好意思在家長面前哭了。

“你好，我是胡迪的爸爸，我叫胡明，原來這些天胡迪都來這里上學(xué)啊，我還以為我家孩子這兩天怎么都那么高興，真是謝謝白老師了。”他攬著胡迪笑著說。

“沒事，胡迪他喜歡就好。”白筱說著的時候，看了一眼一直傻笑著的胡迪。

胡明慢悠悠地說“真是不好意思，老師，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想胡迪殺了人的事情你也應(yīng)該知道了吧。”他的表情漸漸地變了，他把手伸到了身后。

“你活著的話，好像就會把事情說出去，那樣的話對我們家的小迪不好，所以你必須死！”胡明推開了胡迪，拔出了小刀朝白筱沖去。

“胡明，不要亂來。”這個馬程艷的聲音，胡明停下了動作，回頭看去，卻看到一群人押著馬程艷將門口死死地堵住了。

“老婆這是？”胡明不明白，馬程艷此時本應(yīng)該呆在幼兒園外的車?yán)?，現(xiàn)在怎么會在這。

“他們早知道胡迪殺了人了，一直守在幼兒園的外面，就在等我們落網(wǎng)。”馬程艷哭喪著臉說。

“胡明我勸你最好放下手中的刀，跟我們回局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項(xiàng)云龍開了口。

“說什么？我們還沒有輸呢！”胡明突然抱住了白筱，拿小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不知情的胡迪只是傻傻地看著爸爸媽媽的一舉一動。

“你不要亂來，今天你出不去的，要挾人質(zhì)罪加一等！”單崇已經(jīng)拔出配槍了，隨時準(zhǔn)備將他擊斃，警察要全力保護(hù)人質(zhì)，更何況她是他的女朋友。

“我們殺了那么多小孩，本來就已經(jīng)是死罪了，還有什么能罪加一等的，怎么？不得超生嗎？老子過完這一輩子就行了！我從來就沒打算今天要出去！”他的刀觸碰到了白筱的脖子，劃破了她的喉嚨，血微微順著刀刃流了出來。

“對！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既然你都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還為什么要威脅我們呢？你已經(jīng)逃不走了？就算你不說，你的老婆也會說，我知道你們的條件，讓我們不追究胡迪的責(zé)任是吧？”單崇被項(xiàng)云龍阻止，放下了手上的槍。

“你們怎么可能會放過這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胡明咆哮著。

“馬程艷已經(jīng)給我們一份胡迪的病例了，他患有癡呆癥，這是與生俱來的，雖然我們還需要進(jìn)一步調(diào)查，但是如果查出來，胡迪卻是患有癡呆癥的話，他殺人的事情完全不屬于犯法，因?yàn)樗麤]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樣你清楚了嗎？放下手中的刀，和我們回局里受審吧。”項(xiàng)云龍慢慢走上前去，將他手中的刀拿了過來，他站在原地呆了，嘴里不斷地念叨著“沒事就行，小迪沒事就行。”

經(jīng)過他的供述，項(xiàng)云龍找到了他們的出租屋，房間里的陳設(shè)雜亂地擺放著，通過胡明的指認(rèn)，他很快找到了藏匿尸體的地方，浴室的浴缸里，放著一個麻袋，旁邊還有一些碎肉的機(jī)器，胡明坦白道他又殺了一個孩子，正打算將他碎尸然后從下水道里沖下去，不會再犯向上次那樣的錯誤，其他兩個孩子都還好好地被養(yǎng)在臥室里，項(xiàng)云龍帶隊(duì)進(jìn)去，真的看到臥室的床上有兩個孩子在睡覺 ，睡夢中，他們的小手不安分地?fù)]舞著，看到這兩個小孩還活著，所有人的心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還好他們小，不會記事，就當(dāng)是暫時的爸爸媽媽養(yǎng)了他們一段時間，項(xiàng)云龍如父親一般輕輕抱起了兩個孩子“我們回家。”。

回到警局后，項(xiàng)云龍把孩子送回了他們父母的手里，他們當(dāng)場在項(xiàng)云龍的面前跪下不斷地說謝謝，搞得本來嚴(yán)肅的項(xiàng)隊(duì)，又陷入了尷尬。

“你們?yōu)槭裁匆獨(dú)⒑@些孩子，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坐在胡明和馬程艷的面前，在昏暗的小房間里，坐著審訊。

“這一切都是因?yàn)樾〉系牟?，我們家原本是在農(nóng)村，我和馬程艷兩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到了二十一歲我們就結(jié)婚了，第二年就生了胡迪，我們本來以為這些都很美好，我不需要很富有，只希望好好地照顧兒子和妻子，但是不幸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胡迪在他三歲的時候，背上出現(xiàn)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凹點(diǎn)，當(dāng)時我和老婆并沒有在意，以為這只是一個小癥狀，

可是隨著他年齡的長大，那些凹點(diǎn)也不斷地擴(kuò)大，最后里面還長出了蟲子，胡迪比一般的小孩都笨，到了五歲才會走路，七歲才會叫媽媽，他自己告訴我們癢，后來我就帶他到村里的醫(yī)院看醫(yī)生，那個醫(yī)生說這個在他這里沒辦法，好像要做什么化療什么的，這些東西我也不懂，所以就放了放，而且我們也沒有錢，當(dāng)時胡迪12歲，他背上的洞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他癢就天天撓，我和老婆就商量借些錢到鎮(zhèn)上給他看病，那個醫(yī)生看到胡迪的后背也很奇怪，他后來也給出了一個方法，就是用鹽水洗澡，我聽不懂他說的什么強(qiáng)堿能殺死軟體動物這類話，只知道照做，不過起初很真的有用，但是后來就效果不明顯了，我們又去找醫(yī)生，但是他說的什么，蟲子適應(yīng)了這種環(huán)境，活下來了，這些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就知道他沒辦法了唄，我白給了他兩萬塊。

再后來我們也沒錢給他治病，直到去年我們地里的作物豐收，我們賺了一筆，然后又向村里的人借了錢，才來到了市里，起初我們什么也不懂，就在北郊的老房區(qū)租了一間房子，那里的房東是一個老太婆，別人都管她叫梅婆婆，她雖然眼睛看不清了，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很多人都會找她治病，我們也就想去試試，她得知了小迪的病后，告訴我們這種病需要用血浸泡，我們本來以為只要我和老婆兩個人每天給點(diǎn)血，積攢下來就行，但沒想到她說，必須要干凈的血，我起初不明白什么是干凈的血，她告訴我，就是一歲以內(nèi)孩子的血，他們剛出生，沒有被世俗污染過，是最干凈，我們和老婆才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在嬰兒的身上取血，起先我們還不愿意，但是看胡迪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身上的白毛還越長越長，沒辦法，我只能相信她，后來的事情你們大概也清楚了，我們殺掉孩子前都會替他們超度，我們只是為了治好胡迪。”

他說著捂住臉，所有掩蓋了許久的真相和現(xiàn)實(shí)都浮出了水面，我才知道這個案子，沒有誰對誰錯，這只是他們?yōu)榱司群⒆硬挪扇〉姆椒?，但是他們犯下的罪行，沒有人會去理解他們原諒他們，等待他們的只有死刑，至于胡迪，他被檢查出先天性的小兒麻痹，也就是大腦有異于常人，無法和一般人一樣思考理解問題，他被作為無罪，我們將他送到了福利院。

他的病，我們也請梁濤的師父看過了，是一種寄生蟲的病，和蓮蓬乳的產(chǎn)生原因一樣，大概是因?yàn)樾〉系募亦l(xiāng)環(huán)境不如市里，所以才會導(dǎo)致有蟲寄生，這個他們可以進(jìn)行手術(shù)治療。

經(jīng)過胡明的透露，我們直接帶隊(duì)到了梅婆婆的家，破門而入，突然的巨響，嚇得梅婆婆手中的罐子落到了地上，罐子破裂，蟲子散落在地上，沒過一會兒就死掉了，我們上前去將她逮捕歸案，她老實(shí)交代了她這么做，只是因?yàn)樗胁?，必須要新鮮的血來延長自己的壽命，而她自己什么都看不見，根本無法得到新鮮的血，早些年，她都是靠殺死動物的血來為生，她因?yàn)閼Z恿別人犯罪，情節(jié)嚴(yán)重，被判以死刑。

我站在警局的門口，點(diǎn)起了一支煙叼在嘴里，天空中微微飄起了小雨，雨簾似乎在為這一場犯罪謝幕，聽完了他們的動機(jī)，我心里不知道為什么特別難受，這就是所謂的人性，胡迪的父母出于對他的愛，所以才會犯罪，而梅婆婆是因?yàn)樽运健?/p>

自私、愛，這都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我們不能去判斷孰對孰錯，只能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像是雨，它本來只是上天用來清涼世界的一個方式，卻沒想到渲染了人們悲傷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