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的父母在他出事后的當(dāng)天就趕到了學(xué)校大鬧了一場,不過還好他們都比較理智他,同意警局對他的孩子進(jìn)行解剖調(diào)查,或許是因為孩子的尸體本來就不完整了,所以他們更希望的是警局能趕快將此案告破抓獲兇手。
得知林江心臟病突發(fā)死亡后,李榮在警局下班后打算再一次造訪他父母的臨時住地,或許深夜打擾剛失去孩子的人是不對的,但是這個失眠的夜,需要有人去打破。
“對不起,這么晚了還打擾你們,真不好意思。”開門的是林江的父親林嵩,可以看到這個原本和善的男人,此時臉上多了一絲慘白的憔悴,心理防線再強(qiáng)的人也忍不住痛失愛子的沖擊。
“沒事沒事,李警官為了我孩子的事這么晚來是有什么疑問嗎?”林嵩領(lǐng)著李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并給他到了一杯茶。
“我的確有一些事情要調(diào)查,林江的母親還好吧?”李榮脫掉了警服的外套,他每次去受害者家屬家里造訪他其實都不喜歡穿這身警服,因為那樣使得彼此有太多的距離,每個平民百姓見到這警服都會有一種崇敬和畏懼。
“她可能是傷心過度累著了,早早就睡下了。”林嵩說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內(nèi)屋。
“那就好,對了,尸檢報告出來了,可是沒想到卻讓我們更摸不清頭腦了。”李榮試圖進(jìn)入主題。
“警官其實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你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林嵩的小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剛才的確是李榮有點拘束,因為他不想讓一個人一直想起他不愿去想的記憶。
“林江是不是有天生的心臟病,尸檢報告上寫著他是因為突發(fā)心臟病而死亡的。”
“天生的心臟病的確有,這是遺傳他媽媽的,不過我家小江的心臟病醫(yī)生都說過沒有什么大礙,怎么會突發(fā)心臟病死亡呢?”林嵩也呈現(xiàn)出一臉疑惑的表情,似乎連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會因為突發(fā)心臟病而死亡,但這就是事實。
“所以我們也感覺到疑惑,你知道多大的刺激才能引發(fā)他的心臟病嗎?”李榮想從林嵩口中獲取信息找到這件案子的突破口。
“我孩子從未發(fā)過心臟病,但他好像很怕蜘蛛的這一類東西,小時候一只很大的蜘蛛曾經(jīng)把他嚇昏過去。”
李榮陷入了思考,突然又回過神來向林嵩道了別“晚上打擾到你了,請見諒,對了,你孩子的尸體你明天可以到警局領(lǐng)回去了,下葬的時候記得叫我。”說完李榮披上了制服離開了房間。
待李榮離開之后,房間又陷入了死寂,林嵩看著屋內(nèi)昏睡過去的妻子,將放在床頭的藥重新蓋上放好,然后脫下衣服躺在了床上,可是這個不眠夜,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夢魘作斗爭。
李榮駕車馳騁在無車來往的馬路上,他點燃了一直煙叼在嘴里,煙隨著窗戶的縫隙飄散出去,在路燈下形成一張詭異的笑臉。
他終于得到了一個有用的線索,也就是既然林江被殺害的方式是心臟病突發(fā),那么兇手一定就是對林江很了解的人,那個被撬開的門完全是兇手為了混亂警方而制造的假象,能殺害林江的人一定是熟人,也就是學(xué)校內(nèi)的人,而且是林江身邊的人,這么一來范圍就縮小了,但是與林江同寢室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而林江在學(xué)校又有很多得罪過的人,這要怎么查。
天空下著毛毛雨,江南的天氣似乎很通人性,11月的雨刺骨的冷,絲絲雨輕輕地劃過人們的臉頰,就如同刀片一般疼痛,卻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我撐著傘抵御那種刺痛的感覺,沒入在送葬的一群人當(dāng)中,來到林江故鄉(xiāng)送葬的人,除了我們五個人其他的同學(xué)都因某種原因推辭了,整個過程黃成義一直在哭,我們死了一個好朋友和室友,而他失去的是一個臭味相投的好哥們。
下葬的時候,所有人都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一眼望去黑壓壓的深沉,我感覺到了寒冷襲來,不是因為這個天氣,而是從內(nèi)心散發(fā)出來,揮之不去。
林江的母親在看到孩子下葬的時候,直接哭昏了過去,他的父親就送她去了醫(yī)院,同行的人每人在林江的墳前擺上一朵花都就各自離開了,畢竟沒有太多的感情,在此逗留也沒有太大的觸景生情。
只有黃成義此刻還壓抑不住自己的抽泣,我為他打著傘,他拎著兩瓶啤酒,小強(qiáng)將五個杯子分到了我們手里,還有一個擺在了林江的墓前,我接過杯子的時候,感覺那觸感就如同死后林江的皮膚那么冰冷。
黃成義用牙齒咬掉了啤酒瓶蓋自己先飲掉了半瓶啤酒,他天生酒精過敏,漲紅地臉不知道是因為想哭還是酒精的作用,平時我們都在聚會的時候阻止他喝酒,但今天沒有人去勸阻他,讓他放肆地去喝。
賈強(qiáng)為我們每人倒上了一杯酒,大家都沒有說話彼此沉默。
“以前你每次去KTV的時候,都不是很愛喝啤酒嗎?我總調(diào)侃你說小屁孩個子還沒長好喝什么啤酒,今天你喝個痛快!”說完,黃成義又起了兩瓶啤酒順著墓碑的頂部淋下,雨很快沖散了酒精的氣味,他舉起剩下的半杯酒說了一句干杯,我們五個人都一飲而盡,黃成義的半瓶酒也見了底,他漲紅臉地將酒瓶砸在了地上“誰他媽殺了矮子!”我們都低著頭,周興上去阻止黃成義去踹別人家的墓碑。
“成義,這是忌諱,你不能那么做。”周興死死地束縛住了黃成義,黃成義扭曲的臉看了一眼周興,然后將已抬起的腳踢在了空氣中“他前幾天還和我上網(wǎng)泡吧說沒就沒了,你讓我怎么辦,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們得罪了筆仙,什么都做不了,或許只能一個個等死了。”周興卸掉了束縛住黃成義的力量,黃成義也慢慢地癱軟下去跪倒在地上,他的臉恢復(fù)平靜但是顯得有些癡呆“筆仙...狗屁東西他怎么不沖我來!周興你到現(xiàn)在還那么迷信,你傻不傻啊把林江的死推到鬼的身上,要是真的有筆仙,他丫的怎么不殺我,林江他有什么錯,你告訴我他有什么錯!”黃成義推了一把周興,他不能自控地踉蹌了幾步。
“你到現(xiàn)在還不信我這是筆仙做的是吧,那我問你林江怎么可能會被吊到這么高的地方,還有他全身的血都哪里去了?兇手為什么要砍下他的腳,你說呀!”周興摘到了眼鏡,抹著自己臉上的雨水,邋遢的頭發(fā)耷拉在一起。
“你們都別吵了好嗎!”我咆哮著,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聲音也變得那么響,“林江死了誰他媽不難過,黃成義你以為周興心里就好受嗎?他是發(fā)現(xiàn)失蹤的人,他最后看到林江死狀的時候,他的表情比你還難看,你在這里充什么好兄弟,你當(dāng)我們是什么!還有你周興他媽的哪有什么鬼!警察都說了這是一場兇殺案,你能不能別老那那一套來解釋,什么筆仙什么鬼都給我去死!”我聲嘶力竭地吼著,不知道這么做會不會打擾到墓地正在熟睡的前輩們,但我只希望他們能好好地對待林江,給他騰塊地。
扔在一旁的雨傘,里部就如同一口碗現(xiàn)已積了很多的水,我們五個人誰都沒有打傘,任憑雨在我們身上肆意地流動,濕掉每一個角落。
“好了吧,不吵了都回賓館,明天早上回學(xué)校,再淋下去小強(qiáng)該感冒了。”我第一次做起了寢室的大哥,我拉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黃成義,他和周興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兩人都很默契地向出口走去,賈強(qiáng)和忠子收好了雨傘跟在后頭,他們兩個都沒有說一句話,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其實這種感覺才是真的難受。
公交車上,我們都沒有說任何話,彼此有默契地不打破這個僵局,我能感覺到有人對我們投來了異樣的眼光,可我們不在乎,被我弄濕的座椅還有被弄臟的車廂,我們就當(dāng)作不知道。
回到了賓館,我們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和陳忠一間,他終于說了一句話“單崇,你說這件事會不會真的因為我們得罪了筆仙而造成的?”
“忠子你怎么也這么想了,要是真的有筆仙,那為什么它當(dāng)初就不殺死我們,這都過去將近五個月了,別多想,我先去洗澡了。”我說完拿著衣服進(jìn)了浴室,脫光了衣服,就如同卸掉了沉重的盔甲,溫水從頭頂灑下,它們?nèi)缤恢恢猾@得自由的精靈在我身上竄躍,沖散了雨水那種微涼。
我閉著眼睛不想去回想這發(fā)生的一切,但是它卻像一塊口香糖黏住了我的頭發(fā)很難弄下,其實剛才我安慰忠子別多想的時候,我自己就在懷疑這件事情會不會和當(dāng)初請筆仙有關(guān),原來最難的事情還是自欺欺人。
忠子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他看著自己攤有皮膚病的手臂不知道想什么,誰的心我們都猜不透,就算我們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