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事件打破了原本寧靜的校園,在這個本該沉睡的時段,學校廢棄教學樓的四層樓圍滿了人,而在這群看熱鬧的人中,來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他們是保安傳呼而來的,為首的警察我認識,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
“李隊,死者為IT系大三學生林江,今年二十三歲,浙江人,從現(xiàn)場看很明顯是一場兇殺案,據(jù)死者室友透露死者凌晨四點三十二分被發(fā)現(xiàn)死于這間教室,當時他們其中一人叫單崇以為死者是自殺,想把他放下來。
結果發(fā)現(xiàn)死者被切斷的兩只腳,腳從腳踝處切斷,從切割的痕跡來看,兇手是使用類似于西瓜刀的兇器直接剁下,但是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其他血跡,證明這不是第一現(xiàn)場,死者不是窒息而亡也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這點我還要回到局里才能得出準確信息。”隨同的法醫(yī)摘下了口罩,向李榮闡述,因為我們三個是現(xiàn)場第一發(fā)現(xiàn)者,所以我們被留下接受詢問,而他們所說的一切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叫什么名字?”李隊走到了我們跟前,板著一副臉,氣氛馬上緊張了起來,我不斷發(fā)抖的手此時直冒冷汗。
“我叫單崇,今年二十二歲,法學系大三學生,浙江杭州人。”我掩蓋不住自己的緊張,干脆將所有基本信息都告訴他,前所未有的緊張感使我繃緊了神經。
“法學系...”李榮默念了一句“是你們發(fā)現(xiàn)了死者?你們和死者的關系如何?為什么早上四點你們會出現(xiàn)在這?”李榮的問題如同槍林彈雨一般襲來,將我射得千瘡百孔,我實在招架不住,就選擇逃避,我很想把筆仙的事情告訴他,但是這顯然是一個荒唐的借口,在這種科學年代,誰還會迷信這類鬼,不過幸好有忠子出來替我擋子彈。
“我們是死者的室友,我們雖然不是一個系的,但是住在同一個寢室,所以關系比較好,早上我起床上廁所時發(fā)現(xiàn)林江床上沒人就感到奇怪,他昨晚明明說身體不舒服要早睡,所以我們排除了他出校鬼混的可能,那他要么是去買早餐了要么就是還在學校里,但是我們寢室有個制度輪流買飯,今天沒有輪到他,所以此種可能也被排除,最后我們就找遍了整個校園找到了這里。”忠子看著我和周興難看的表情,他就把所有的擔子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明明發(fā)現(xiàn)林江不見的是周興,而李隊問話的是我。
李隊點了點頭,搞得我們云里霧里“那是你動了尸體對吧。”他仰視三十度看著一米八三的我,我點頭表示回答,然后眼睛時不時瞟向被橫在地上的林江,他本來矮小的身體,失去了兩只腳顯得更加的短小,而剛才充滿血的臉此刻已呈慘白狀,我看著一群警察將他抬上了車。
“好,我就問到這里,你們可以走了。”李隊在校長的耳邊囑咐了什么,然后就讓我們離開了,從教學樓中出來,我瞬間感覺凌晨的空氣是如此清新,只有傻得人還在現(xiàn)場看著熱鬧聞著血腥味。
我長呼了一口氣,似乎是將所有的壓抑和緊張排放到空氣中,任空氣將他們淡化,而忠子和周興遲遲沒有表情,看一下手上的表,現(xiàn)在才凌晨五點一刻,這么短的時間,我卻感覺是過了一天的時光。
“太累了,我要回寢室睡一覺。”我揉了揉眼睛,我是真的累了,昨晚本來就晚睡,而早上又早早得被拉起來尋找林江,最后卻發(fā)現(xiàn)他離奇的死了,誰受得了這種身心上的折磨。
“那好吧,我出去散散心。”忠子用背影向我們揮了揮手,隨后我也告別了周興,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任何的話。
不知為何,回寢室的這一段路上我卻感覺特別得長,似乎是腳步變得沉重了,艱難地推開了寢室的防盜門,我穿過了黃成義和小強的床。
沉默——
是此刻最好的方法。
“崇哥,我家矮子呢,還有周興和忠子都哪去了?”他咬著牙刷從廁所里出來了,原來他看我們遲遲沒有回來就想起床去找我們,而現(xiàn)在只回來我一個。
聽到他的問話,剛要爬上床的我駐了足,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道明真相,我知道他和林江的關系最好。
“喂,哥們你到底怎么了,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他提到了鬼附身,我的身體不自主地一抽搐,從床上退下來,背部撞擊到了另一側的床,發(fā)出的聲響吵醒了還在熟睡的小強。
“林江他...他死了。”我瞳孔無光地說出這句話,不知道是對他們說還是對自己,我聽到了裝滿水的牙杯落地的聲音,水花濺出來,就如同鮮血一般噴涌,黃成義甩掉了嘴里的牙刷直接跑過來揪住了我的領子,我沒有看他的臉“你他媽別開這種玩笑好嗎!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因為我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所以他知道事情已經發(fā)生了,他不相信只是他還在自欺欺人,我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我看到了他抑制不住的眼淚沖破了堤壩流出,在臉上蜿蜒曲折越過一座座小山峰,最后砸在了地上沒有任何的聲響,只有淺淺的水印。
他放開了我,我感覺到身體漸漸的癱軟癱軟,最終連腳也支撐不住,我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無人問津,黃成義拉著賈強去了現(xiàn)場,但現(xiàn)在去他們連林江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而我蜷縮在寢室的地板上,懷抱住自己的腿慢慢地哭出聲來,寢室沒人,我可以不用壓抑自己放肆地哭,但是卻釋懷不了。
李隊在離開學校之前,特地翻了一下監(jiān)控進行調查,保衛(wèi)室的兩位保安證明,在凌晨四點十幾分,單崇和其他兩個同學的確來過門口問林江有沒有出去,然后就離開了,這說明他們沒有撒謊,李榮又叫保安翻出了今天早上和昨晚的監(jiān)控帶子,他此時坐在公安局的監(jiān)控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監(jiān)控,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他本來懷疑那三人中有人說謊,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他們說的全部屬實,可惜的是廢棄教學樓里沒有監(jiān)控,不然的話肯定能看到誰與死者一起進入,這樣子也就能縮小調查的范圍直接鎖定嫌疑人了。
這件案子所有的記者都不知道,因為校長怕毀了學校的名譽就再三拜托李榮要封鎖好消息的傳播,所以對外聲稱學校發(fā)生了意外,有名同學不小心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記者連現(xiàn)場都沒有見到,所以只能跟著他們提供的信息胡亂報道,此事只有學校的人和崇陽市公安局的人知道。
李榮關掉了監(jiān)控拿出了磁帶放在手里把玩,他實在想不明白,死者的致命傷并不是窒息而亡,那為何兇手要將其懸掛在電扇上呈上吊狀態(tài),并切下死者的兩雙腳擺在地上,這其中肯定另有用意,但是他不知內情,只有一頭霧水。
“李隊,我是劉松。”外面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安靜,也打斷了李榮的思考。
“沒事,你進來吧。”李榮把磁帶放進了抽屜抿了一口茶,劉松推門進來,他來的用意李榮早已知道,死者的尸檢報告出來了。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不是搏斗致死的,只有脖子上的傷口和腳上的傷,尸檢報告顯示,死者屬于心臟病突發(fā),我也檢查過死者的確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但不屬于特嚴重的那種,他可以和常人一樣看恐怖片和玩過山車等劇烈的活動。”法醫(yī)劉松將尸檢報告遞交給了李榮。
“那也就是說死者的心里承受能力完全正常,就算發(fā)生一些刺激或者超越心理承受范圍的東西也不會直接導致心臟病突發(fā)死亡,那為何死者還會突發(fā)心臟病。”李榮沒想到,他原本以為調查出了死者的死亡會對案子有些許的幫助,可誰知道這居然是又一個迷在等著自己,他感覺腦子簡直亂成了一堆麻繩擰在一起,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開。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兇手制造窒息死亡和失血過多死亡的用意又是為何,在現(xiàn)場我們只發(fā)現(xiàn)少量的血跡,但是經過解剖,死者體內至少80%的血液已經全部流失,而且都不是在現(xiàn)場。”
“那表明我們現(xiàn)在所知道的犯罪現(xiàn)場,其實并不是第一現(xiàn)場,那哪里又是第一現(xiàn)場呢,我明明吩咐警員下去搜查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地方有異常。”李榮原本以為這只是一件兇殺案,但此時他察覺好像并非如此,兇手似乎想隱瞞什么東西,而且到現(xiàn)在連一個線索都沒有。
此類謹慎的兇手,如果不及時抓住那么后果不堪設想,現(xiàn)如今連兇手是校內人還是校外的人都不能搞清楚,根本無法縮小調查范圍,校園東側被撬開的小門,到底是兇手故意為之,還是校外人為了作案所做,這無疑又是一個混淆視線的舉動。
李榮點燃了一支煙,他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打開窗戶,外面的空氣如發(fā)現(xiàn)新世界一般地涌了進來,飄散的煙緩緩地盤旋上空,不知飄向何處,模糊了李榮的眼。
夜,如死一般的寂靜,一道雷聲突然劃破了天際,就像是死去的人兒抱怨上天的不公,在他身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