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把車開得飛快,突然說剎車失靈了,我還不信,可一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應該不是裝的。
他減緩了車子的速度,車子飛快的開過了那個服務區(qū),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禿頭出了一腦門子汗,我們兩個都長出了一口氣,他看看我,我看看他,對剛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可是現(xiàn)在有一件更嚴重的事情擺在我面前,我們現(xiàn)在距離服務區(qū)足足有一公里,我們現(xiàn)在怎么往服務去?
開車?剎車失靈,我們倒著車過去的話,如果一個不小心就把車開到服務區(qū)加油站的火海里了。
走路?高速上漆黑一片,如果對面來個車,弄不好就把我們撞飛了。
原地不動?那更不行,在高速上停車和自殺沒什么區(qū)別。
禿頭給他的同事打了電話,說救援的車一會兒就到,讓我在車上等一下,我雖說覺得不妥,可也只能這樣了。
他的話剛落地,我就看到后面來了一個開著大燈的車,看那燈的亮度,是一輛大型貨車。
我們的車后車燈開著,按理說,那大貨車應該能看到,可它跟沒看到似的,也沒按汽笛,猛地就開了過來。
禿頭經(jīng)常在高速上轉(zhuǎn),知道危險性,推了我一把,我們兩個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這是今晚我第二次跳車,跳到了隔離帶上,然后快速翻過去,連滾帶爬的爬到地溝里。
我倆剛一離開車,那輛大卡車就撞了上來。
只聽一聲巨響,我們的車又被撞飛了。
那卡車撞了我們的車后沒有絲毫剎車的意思,加速開走了。我趴在地溝里,生怕對方再有臟東西過來,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就趕緊爬上來看禿頭怎么樣了。
高速公路中間,一個人趟在地上哼唧著,我趕緊跑過去,果然是禿頭,他受了不小的傷,渾身是血,我扶著他站起來,他說沒事,都是皮外傷。
這時,又傳來轟隆一聲,加油站再次爆炸,我們兩個借著火光往那邊一瘸一拐的走著,走到服務區(qū)的時候,禿頭的手下開了幾輛車到了,遠處警笛漸漸近了,我們知道是消防隊的車到了。
我和禿頭兩人坐在服務區(qū)的地上,渾身血淋淋的,看著燃燒的加油站,服務區(qū)中的人都跑了出來,看來沒什么傷亡。
消防隊很快就把火撲滅了,禿頭的手下要讓禿頭去醫(yī)院,禿頭拒絕了,我知道他是這段高速的總負責人,今晚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脫不了干系。
我攙扶著他來到加油站里面,雖說火熄滅了,可溫度依然很高,我倆不顧溫度,在里面仔細尋找著。
很快,我在一個油柜旁看到一具尸體。
那是一具燒焦了的尸體,渾身上下被燒得只剩下一堆骨頭,黑漆漆的,除了這具尸體,整個加油站中沒有別的人。
服務區(qū)的負責人很快找我們,跟禿頭解釋說,自從剛才他們從昏迷中醒來后,他把所有人都招到行政樓里詢問,當時加油站里一個人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具被燒焦了的尸體,不是工作人員。
我頓時對這具尸體趕上了興趣,戴上塑料手套,輕輕往那尸體的胸口一摸,就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我趕緊把那東西拿出來,仔細一看,那是一個銅鑄小吊墜,打開吊墜能看到里面是一個女孩子的照片。
一看到這個東西,我的心里一片凄涼。
整個B市警局都知道,王林大隊長三十好幾了好不結(jié)婚,是因為他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死了,他一直戴著這個女孩子的照片在身上,我也見過他的這個吊墜,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公開的秘密。
這具尸體,是王林?
這會兒,一溜車隊開了過來,全部進入到服務區(qū),禿頭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過去迎接。
我知道這是上面的某位領(lǐng)導過來了,不過我沒心情站起來去迎接他,而是專心在這里檢查尸體,想看看尸體上還有沒有是王林的證據(jù)。
摸索了一會兒,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燒得融化掉了的塑料牌子,我太熟悉這個牌子了,這是我們的工作證,雖說上面的內(nèi)容和照片已經(jīng)看不清了,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
見到工作證的一瞬間,我確定了,這就是王林。
這會兒,那個領(lǐng)導過來了,詢問了我?guī)讉€問題,我如實說了,包括這具尸體的身份。
當聽到這具尸體有可能是王林的時候,那位領(lǐng)導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拍拍我肩膀說我辛苦了,扭頭就離開了。
人們都在打掃現(xiàn)場,我一個人坐在王林尸體的身邊,莫名其妙的覺得特別失落,這時,天色開始放明,天終于亮了。今晚可以說是最漫長的夜晚,我經(jīng)歷了幾次生死考驗,同時,也見證了牛師傅和王林的死亡。
此時我不覺得累,困,只是感覺到人生無常,心里有種莫名的絕望。
然后,我就暈倒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周圍全都是潔白的東西,這是一間收拾得非常好的病房,我站起來,要推門出去的時候,一個護士推門進來,關(guān)切的問我怎么樣了。我說沒事了,問她這是哪的醫(yī)院,她說這是B市的協(xié)和醫(yī)院。
我剛要問她其他細節(jié)的時候,門又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眼神突然就亮了。
這個人竟然是曾鐵牛。
曾鐵牛樂呵呵的擁抱了我一下,我喜極而泣,拉著他手說:曾隊,您到底去哪兒了?我去找您,找了一整夜,都沒有找到...
在我心里曾鐵牛的分量已經(jīng)很重,王林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曾鐵牛如何也死了,我肯定會接受不了的。
他輕輕拍拍我肩膀,微笑著說:我沒事,那天那個牛師傅把我弄暈了丟在了服務區(qū)的一個屋子里,我醒來后就偷偷跑到旁邊的玉米地里躲了起來,等到加油站爆炸,我才出來。等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暈倒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跟曾鐵牛說了好一會兒話,小虎也推門進來了,樂呵呵的說:三哥,你還不趕緊跟曾局長道喜。
我一愣,隨即就明白了,老局長因公殉職,曾鐵牛這些日子以來的工作態(tài)度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上面就更明白了,所以他升任局長是非常合適的。
跟他道喜后,曾鐵牛一點都不高興,拍拍我肩膀說:老三啊,咱們還是趕緊說正經(jīng)事吧,對于這個案子,你覺得下一步該怎么辦?
我一愣,盯著曾鐵牛的眼睛說:曾隊,下一步行動計劃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嗎?
曾鐵牛尷尬的笑了笑,說:是啊是啊,你看我這腦子,不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覺得今天咱們該做什么?
我覺察到曾鐵牛的眼神有點飄忽,心里覺得很不舒服,就說:今天無所謂,小心點就行,昨晚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怕今天開始,咱們更是無寧日了。
他點點頭,帶著小虎離開了。
他剛離開沒多久,我的門咯吱一下就開了,裂開一道縫,一個腦袋往里探了一下,滋溜一下子就鉆了進來。
我一看,竟然是笑面虎。
笑面虎見到我后滿臉堆笑,進門就鞠躬,差點就要跪下來了。
“三哥,三哥我求你了,你給我把那針解開吧,昨晚我離開后就沒睡著覺,那叫一個疼啊...”
他一臉憔悴,黑眼圈,一看就知道被折磨得不輕,我昨晚給他下的手不重,如果重了,他今天連走路都困難。
我沒吭聲,他急了,趕緊說:三哥,我還有個八卦消息要告訴您,這個消息絕對勁爆,您聽了以后保準滿意。
我點頭,讓他說。
他回頭看了看門口,確定沒有人偷聽后,才緩緩的說:三哥,今天局里都傳,說王林王隊沒有死!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我猛地就拽住他的領(lǐng)子,可隨機我就放下了,他明顯是在胡吹,我親眼看到王林的尸體,還有他最喜歡的那個掛件,他的工作證也在,怎么可能沒有死呢。
笑面虎見我似乎不信,又賊眉鼠眼的說:三哥,我知道您肯定不信,可我聽說,有人已經(jīng)在他的老家山東省德州市的郊區(qū)看到過他了,他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過日子!
我趕緊問他是誰看到過,他神秘的笑笑,說:是我們科室的小林,他老家是山東的,前天回老家辦事,無意中在集市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仔細一看,竟然是王林王隊!于是他開口大聲喊,王隊聽到后慌忙拽著一個女孩子往人群中跑,消失了。
我聽他說完后,心里有了一絲相信,也許是心里盼著不想讓王林就這么死掉的原因。
笑面虎見我愣神,嘿嘿的笑著,然后眼珠子一轉(zhuǎn),輕輕碰了一下我,說:三哥,還有個事情,外面今天也傳得沸沸揚揚的。
我知道這小子邪性,能打聽來別人不知道的消息,就問他怎么了,他說:今天早晨,曾隊升了局長了,跟上面領(lǐng)導提了一個建議,要把這些天發(fā)生的連環(huán)殺人案全部封存,封存成機密檔案,暫不調(diào)查。
我一聽,頓時就火了,所謂機密檔案,就是一些局里實在解決不了的案子,暫時不調(diào)查了,封存起來。其實一封存,這個案子幾乎就沒有人過問,除非罪犯自投羅網(wǎng),幾乎沒有被解決的一天了。
曾鐵牛竟然提出這個不負責任的建議?不可能啊,他昨天去安陽前,還跟我說了那些掏心掏肺的話,勢必要破掉這個案子。而且他女兒也是死于這個案子,如果不解決掉這個案子,他會安心嗎?
我在病房里轉(zhuǎn)悠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頭見到曾鐵牛后好好跟他談談,如果他真的跟領(lǐng)導提出這樣的建議,我會跟他徹底決裂,五天后的最后一戰(zhàn),我自己來應付。
笑面虎見我安靜下來,舔著臉笑著,我伸手叫他過來,拿出銀針,慢慢的給他扎了起來。
這個人雖說壞點,可也談不上大奸大惡之徒,我給他扎了幾針,就告訴他絕對沒問題了,以后不會犯了,他千恩萬謝。我說你快走吧,他竟然還不走。
不但不走,他還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說:三哥,您收我為徒吧。我特別羨慕您那行針的本事,您就教教我吧。
我知道他學行針的目的肯定不單純,如果教給了他,他免不了去禍害人,本想拒絕他,可仔細一想,如果我拒絕了他,他肯定要找他姐夫來跟我說,到時候我就不好拒絕了。
我嘿嘿一笑,說:好啊,我答應教你,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