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中邪不是被陰靈鬼魅纏身,而是邪風、邪氣,也是鄉(xiāng)村人的喊法。
類似這個小孩風熱也喊中邪風,一般農(nóng)村的都是這樣說。
我見不少年紀稍微大的人包括陳大爺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知道我在說什么。
至于周全他們,顯然不理解。
“醫(yī)生,你說是中邪風嗎?那我知道了,原來是中邪風。”小孩父親連忙道,一臉欣喜。
“什么中邪不中邪,你們簡直是一派胡言。這里是醫(yī)院,不是什么教派神棍的地方!”
周全似乎是臉上掛不住,吼道。
他一說話,頓時引來大部分人鄙夷的眼神,看得他閉嘴,不敢言語。
“民間醫(yī)術(shù)你知道多少?怎么能把神棍什么的聯(lián)系在一起呢?”我輕笑。
關(guān)于民間醫(yī)術(shù)我知道不多,但是張東健懂。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懂儀器,不懂各種抽血檢查和拍照什么的。他懂的就是望聞問切,還有一些解釋不來的醫(yī)術(shù)。
類似這個風熱中邪其實大部分鄉(xiāng)村人都知道,用煮熟的雞蛋去皮和銀用布料包裹在一起,接著在小孩身上滾可以起到去濕去氣的作用,也可以叫驅(qū)邪。
滾完,把布料打開看能看到原先銀燦燦的銀變成了黑色,蛋黃會變得發(fā)黑,非常難看。
邪氣越重,顏色也就越難看。
這個時候應(yīng)該把黑色的蛋黃丟給狗吃,小孩病會好的快一點。當然,沒狗的話丟垃圾桶也行。
但是,絕對不能吃。
“什么民間醫(yī)術(shù),無稽之談!”周全吼。
我無奈搖頭,有張東健在,今天他注定只能吼了。
“謝謝醫(yī)生,謝謝醫(yī)生。”小孩父親抱著孩子沖我道謝,而不是周全。
這一刻周全的臉色難看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
“下一個,劉珍。”周全語氣不善,讓下一個患者上前。
是個女孩,十四歲的樣子,陪她一起來的是發(fā)婦女,應(yīng)該是孩子母親。
“怎么了?”周全冷冷道。
“小孩這兩三天都會偶爾嚷嚷肚子痛,沒有拉肚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婦女道。
周全拿起聽診器,認真的聽,好一會后才收起聽診器,說是吃東西吃壞肚子,開點藥就沒事了。
“周醫(yī)生,你確定不用拍個B超看看?”我笑道。
“照、照什么!就是肚子痛而已。”周全伸脖子力爭。
“哈哈哈,你診斷錯了!”我笑了。
周全咬牙:“狗屁!”
“人家只是肚子里有蛔蟲。直接生南瓜籽20粒,去殼飯前空服,一次吃下,第二天蟲子即可隨大便排出。”我繼續(xù)笑。
“放你的狗屁,你懂什么,你再說!”周全急了,蹭一下站起來,怒目看我。
我依舊坐著,翹著二郎腿,看著他,嘿嘿直笑。
“不信?我立馬幫孩子驅(qū)蟲。”
我有張東健,我怕誰?
“你驅(qū),你驅(qū)!你要是說對了,我、我、我特麼不干了!”周全是真的急了,歇斯底里。
“哈哈……”我仰頭笑,來到女孩面前,示意婦女出去外面買南瓜籽20粒,一般中藥房什么的地方都會有。
婦女點頭,拔腿就跑。
趁這個時候我不再和周全耗時間,把掛號單拿在手上,一個一個喊患者名字,一個一個給他們看。
“腹痛,無大礙。用一片桔皮敷在肚臍上,再用半斤鹽炒熱,敷在桔皮上,可立即止痛。”
“磨牙,無大礙。每晚睡前吃一塊生桔皮,連吃2到3天,可愈。”
“口臭,無大礙。蘆根一兩,煎湯……”
張東健確實很牛,也許是因為這些人得的不是大病,所以他連把脈都不用,直接把對方的病情和得了什么病怎么治療都說了出來。
我知道張東健是中醫(yī),古時候的大夫都是中醫(yī),和現(xiàn)在西醫(yī)不同,他們只遵循四個字:望、聞、問、切。
現(xiàn)在張東健連問都不用問,估摸只用到了望和聞,然后就知道一切。醫(yī)術(shù)之高讓我震撼,是真的讓我佩服他。
我的一連串診斷前后花時不到三分鐘,到結(jié)束,在場所有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直到我重新坐在椅子上,他們才緩過神,議論起來。
周全傻子一樣站著,看著那些患者看著我,幾次想張嘴說話硬是沒把話說出口,也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真的那么厲害?”圍觀的醫(yī)生里有人質(zhì)疑。
有一個人質(zhì)疑就有更多的人質(zhì)疑,很快言論就壓倒了一切??删驮谶@個時候,其中一個患者上前對我道謝。
“謝謝醫(yī)生,謝謝醫(yī)生……”隨著那十幾個患者都上前對我道謝,質(zhì)疑的人頓時住嘴。
質(zhì)疑的人是因為他們覺得事情很荒唐,畢竟我連問都沒問他們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開口診斷并且說出了救治方法。
這,確實是兒戲了點。
但是患者才知道自己的情況,我說的對不對,他們最清楚。
既然我連問都沒問都能說出他們的疾病,那么他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對他們的診斷和治療方式呢?
這些人大多是農(nóng)村人,我說的治療方法也許城里人會覺得帶著騙的成分,但是農(nóng)村人肯定知道一些土方法。
“你們、你們就不怕治出問題嗎?你知道他以前在醫(yī)院做什么嗎?他只是個后勤部打雜的,你們是不是都瘋了?”
周全開口,身子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強忍著憤怒的原因。
“我是真的肚子痛。”
“我確實是磨牙。”
“我、我口臭,困擾我很久了……”
幾個被我診斷的人紛紛開口,證實我的能耐。這一下,周全沒敢說話,看著我,呆呆的。
之前去買南瓜籽的婦女也回來了,把袋子里的南瓜籽遞給我。我讓她直接給孩子服用,溫水沖服,接著依照張東健的指示一手貼在女孩腹部,輕輕順著揉三圈,逆著揉三圈。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手比過去要熱,滾燙滾燙的。應(yīng)該是張東健利用什么方法讓手有了這樣的溫度。
“哎喲。”我還在循環(huán)著順和逆揉女孩肚子,就在這個時候她臉色變的痛苦,喊叫起來。
“怎么了?珍,你沒事吧?”婦女焦急。
“肯定是吃壞肚子了,還蛔蟲,吃南瓜籽,你要治死人了!哼!”周全幸災(zāi)樂禍。
“媽媽,我肚子痛,想上廁所。”女孩雙手捂住肚子喊道。
見女孩是要上廁所,我笑看周全。
“讓讓。”隨著女孩母親帶著小女孩去廁所,所有人都跟了過去。
一時間醫(yī)院里出現(xiàn)一個怪異的場面,一窩蜂的人跟在女孩后面跑,還都是跑去廁所,堵住了廁所,引來更多人圍觀,連一些看病的患者也都跟了過去。
我在后面跟著,期間魏晨他舅捉住我的手問我在做什么。
“沒什么呀。”我道。其實內(nèi)心我高興的不行,那個周全就等著滾蛋吧。
他舅怒看著我,又準備揪我耳朵,還好被我躲開了。他邊跑邊罵:“小崽子,你要是搞出什么事端,我饒不了你!”
我咧嘴笑了,我身纏百鬼,我怕誰。
“哇,真的是蛔蟲!”
我人還沒到廁所,那邊已經(jīng)引爆一連串嘩然聲,后面那些圍觀的人則是說蛔蟲有什么奇怪之類的話。
場面熱鬧,但是周全卻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垂頭喪氣,一蹶不振。
“醫(yī)生,你神了!”婦女帶著女孩,身后跟著一批人向我走來,贊揚我。
“雕蟲小技,雕蟲小技。”我接受了這一切榮耀,正如我之前說的,要么就默默無名,要么就把事情搞大。
要么做天下間最老實的好人,要么就做梟雄霸業(yè)的壞人。
當天,我魏坤的名字再一次襲遍醫(yī)院,但是這一次是好的名聲,而不是殺人犯。
眾人圍繞著我,不少患者也都聞風而來,我逃跑了,離開魏晨他舅的坐診室,我躲在大院里。
人怕出名豬怕壯,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出名并不見得好。
太恐怖了,看到排著的長長隊伍,菜市場一般的混亂場面,我不得不逃跑,我怕場面失控。
雖然有些夸張,但是并不是場面夸張,而是那些人誤傳的厲害。
當時我就聽到有人喊我神醫(yī)什么來著,說我什么都能治,一眼就能看出什么病,還不用開刀做手術(shù)什么的。
我哪有那么厲害?
“現(xiàn)在有空給我念地藏經(jīng)了吧?”剛找了張石凳坐下,張東健開口了。
他是無孔不鉆,見我有時間就提醒我該念經(jīng)了。
這次我沒拒絕他,當下老老實實的把手上地藏經(jīng)打開,念: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我嘴里念,心里卻想著怎么忽悠過去。
念完地藏經(jīng)只會讓我失去價值,到時候我想利用張東健肯定是不可能的,也許還會因為釋放他招來殺身之禍。
我身上的這些怨魂每一個都是我魏家人砍掉腦袋的,據(jù)說他們死的時候只會記住是誰殺了他們,于是怨恨都集中在那個人身上。
很不巧,我魏家老祖?zhèn)兙褪菆?zhí)刀人,于是都纏上了我魏家人。這就是為什么喊我做大魔頭的原因。
我魏家一脈都是大魔頭,這話也是張東健告訴我的。
后來我琢磨過了,都是因為我們魏家人是劊子手的原因,所以把殺人無數(shù)的大魔頭名號冠在我魏家人頭上。
這也證明他們對我魏家的怨恨沒有半點衰減,依舊懷恨在心,只等有朝一日復仇。
在我知道身纏百鬼之后我知道我的性命和爺爺講的那些故事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為此我這些日子都有在回憶爺爺說過的話。
比喻為什么劊子手在砍犯人腦袋的時候要選擇午時三刻,說的是午時三刻陽氣最盛,被斬殺的人沒有陰氣,連鬼都做不了。
連鬼都不給他們做,這是極其毒辣而殘忍的做法。
畢竟生不能為人,死不能做鬼。這等同把對方逼的人鬼不能。
所以一般而言在午時三刻被砍殺的犯人都是十惡不赦的,而這種人我想我魏家老祖?zhèn)償貧⒌慕^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