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棺床

走進(jìn)里屋，卻發(fā)現(xiàn)這里壓根就沒有開燈。于是，只好從兜里拿出手機(jī)靠著屏幕的亮光來摸索著床鋪。但是，在熒屏光亮了的瞬間，我看到了，這間屋子哪里有什么床么，只有一口近兩米長未蓋棺的棺材。

我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壯著膽子往棺材那再靠近了一下。棺材通身被漆成了紫色，兩邊還各刻有一些文龍雕飾顯得極為奢華，往里望去，金色的絲綢鋪在整個棺材里面，一個像是枕頭的東西位于棺材最前面。若不是里面有一張常人蓋的被子，我一定會認(rèn)為是這個趙萬生在捉弄我。

繞到棺材的一側(cè)，有幾個箱子胡亂搭成的踏板，想必趙萬生平時也會覺得不方便吧。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液以試圖緩解這緊張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躺倒了棺材里。

剛一躺下，原本立在一旁的棺蓋立刻合上，我的心也隨著棺蓋合上后碰的一聲提到了嗓子眼。張了張嘴，想要喊外面那個所謂的高人，卻不想自己根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用力捶著棺材蓋，希望這蓋子能夠有少許移動，但最后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徒勞。

在一番努力過后，我終于選擇了放棄。既然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地睡上一覺。這么想著，雙眼也漸漸地開始打起了架。

我也不知道我是睡了多久，醒來卻是被外面的榨汁機(jī)聲給吵醒的。伸手想去再推一次棺蓋，卻發(fā)現(xiàn)棺蓋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蹤影。我連忙從棺材里爬了出來，一出里屋門就看到趙萬生正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怎么樣，睡得舒服吧？”他那笑好像在說，我可是把最好的床都讓給你睡了，你可要好好感激我一樣。

“不怎么樣！”我指了指臉上頂著的兩個熊貓眼，有些埋怨地說道，“誰家睡覺是睡棺材??？還好是個新棺！”

“誰告訴你那是新棺了？那可是我前天剛從城東古墓挖回來的，我可才睡了一天就讓給你了。”趙萬生放下手中的果汁繼續(xù)說道，“我之前從一本古書里看到說，棺床有利于陰陽先生提升靈力，尤其是那種上百年的棺槨做成的棺床是最好的。”

“上，上百年？你是說？”我不敢再往下說了，只覺得鼻腔里充斥著一股腐爛帶有一絲腥臭的味道。

“對啊。我前幾天約了個老朋友這才知道城東那面有個老坑，所以我就把這紫棺給淘來了。”他看著我滿臉呆愣的神情接著說道，“你要知道這紫棺在過去可是只有達(dá)官貴人才能住得上，所以也算是比較難弄的。“

他聳了聳肩，看著他那表情，我心里也是極度不滿的——又沒有人讓你把床讓給我，再說了，我要知道是那種床，我打死也不會睡的呀！而且聽他講的意思，這棺槨里之前躺著的很可能是一具死了百年甚至更久的老尸。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更加復(fù)雜了。看著他正要往嘴里送的果汁，一把搶下，咕嚕咕嚕地喝了個精光。而當(dāng)我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時，卻發(fā)現(xiàn)對上的正是他那有些驚訝的神情。我想不就是喝了你一杯果汁么，至于這副樣子么？小爺我被你困在那躺過死人的棺材里一晚上都沒這樣，真是小氣到家了。

但礙于冷凝之前說的，這些牢騷我也只能在心里發(fā)發(fā)罷了。

“趙先生，你這果汁，變質(zhì)了吧？”咂咂嘴，發(fā)覺嘴里有點(diǎn)腥氣完全不像是剛喝完果汁應(yīng)有的感覺。

“我說過這是果汁么？”趙萬生冷冰冰地看著我，這神情讓我有些發(fā)毛。

“我在里屋就聽見你用榨汁機(jī)了，不是果汁能是什么？”我能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是越來越小的，因為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在書中我曾經(jīng)看過，有很多陰陽先生陰陽師為了提高修為往往會將一些惡鬼煉制成法器或者是食其內(nèi)臟血液，莫不是我剛才搶下來的那杯就是……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很希望此時趙萬生能夠告訴我，那不過是杯普通果汁罷了。

但，往往事與愿違，越不想聽到的結(jié)果偏偏就是真正的結(jié)果。趙萬生指了指榨汁機(jī)榨出來的殘渣，我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截還未完全粉碎掉的肺管。

然而他似乎生怕我沒有看清楚，還進(jìn)一步向我解釋道，“你剛才喝進(jìn)去的是二分之一個心臟和三分之一個肺葉外加一點(diǎn)牛奶制成的，營養(yǎng)價值方面可是相當(dāng)?shù)母吲叮?rdquo;他拿起我喝完的杯子，用舌尖舔了舔杯口的痕漬，“你小子可真是撿了大便宜了。”

可我卻并沒有感覺自己撿了任何便宜，無論是昨晚的棺床還是今早的果汁。我都只感覺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一股酸水直接從胃里反倒了口腔中。在我還沒趕到衛(wèi)生間之間，這酸水連帶著那紅色的“果汁”一并噴了出來。

趙萬生看了看我，遞過了一個杯子給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擔(dān)心，“這就是水，給你漱漱口。”但無論他怎么說，我也還是不敢去接的。只好打開水龍頭，大口地用那我確確實實能夠相信的自來水反復(fù)沖刷著口腔。

過了老半天，我才算是緩過了勁，長舒一口氣，并發(fā)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亂動趙萬生的東西了，太可怕了。

由于是白天的緣故，這間屋子也沒有夜里看著那么瘆人了。趙萬生也不和我多說什么只是抱來了幾本書讓我好好研讀，并囑咐我要是有客人來幫忙招待一下，而他自己則大搖大擺地從矮樓走了出去。

望著桌子上那堆書，縱然不太情愿但還是翻了起來。別說，這書看下去的話還是很有意思的。而且這矮樓里東西也夠齊全的了，書上提及的那些法器在這兒也基本都能見到，所以想要練習(xí)倒也很是方便。

直到深夜，趙萬生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回到了矮樓。簡單詢問了有沒有客人到訪后便拿著一套干凈的運(yùn)動服鉆進(jìn)了衛(wèi)生間。坐在辦公桌前想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走到了衛(wèi)生間外。

“趙先生？”我側(cè)耳聽到衛(wèi)生間里傳出嘩啦啦的流水聲，想必他現(xiàn)在一定是在洗澡吧，于是就那么站在衛(wèi)生間門外對里面喊道。

“啊？”

“趙先生，我知道這么問你問題可能不大禮貌。但是，我真的有很多很多想要知道的！”我聽得出趙萬生在聽到我叫他時那種驚愕的反應(yīng)，但我的好奇心真的再也無法抑制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

長時間的沉默過后，趙萬生才緩緩地說道，“你想知道什么？”

“先生，我，我想知道我的命劫。”

這一次他回答的很迅速，但答案卻并不是我想要的。

“還不是時候，等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了?，F(xiàn)在，你所需要做的就只有把這里的書都看透。還有，一會兒我會給你開靈源。”

聽了這話，我雖然不是很滿意，但還是選擇回到辦公桌前繼續(xù)啃那堆寫著繁體字的書籍。

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反正我的書是沒看進(jìn)去幾頁，趙萬生便從衛(wèi)生間里走了出來。

“去里屋，我給你開靈源！”靈源？那又是什么鬼東西？對于這些專有名詞，我實在是表示自己一無所知。但堅信著他不會害我的想法還是跟著走進(jìn)了里屋。

他指了指那個棺材示意我躺進(jìn)去，然而當(dāng)我剛要躺下時，他卻讓我把衣服脫光再進(jìn)去。

“先生，這……”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瞥了眼一旁的棺材，臉上露出難色。

“讓你脫你就脫，哪那么多廢話？”他見我還在那磨磨蹭蹭，臉上顯然是有所不悅的，嘴里也嘀嘀咕咕地說道，“那么多人花錢求我?guī)椭_靈源我都不開，現(xiàn)在免費(fèi)給你開，你還這么多事，真不識抬舉。”

我見他那么說，雖不大情愿但還是把衣服脫了下去只留一件貼身的內(nèi)褲，便迅速鉆進(jìn)了棺槨，并用那被子及其嚴(yán)實地包裹住身體。

他倒也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從外屋帶進(jìn)來的背囊里摸索出了十三根白色的蠟燭圍著棺槨擺放了一圈，然后又取過一張紅色的符紙夾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間，嘴里念叨著，“丁丑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卻我災(zāi)。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hù)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zhèn)我靈，甲寅育我真。急急如律令！”，然后對著符紙送了一口氣，那符紙便在指縫間燃燒起來。

見那符紙燒盡，他便走到了棺材旁邊。用剛才夾過符紙的手指按壓著我的腹部，“吸氣。”

我按照他說的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存在了腹腔內(nèi)，只感覺隨著他指尖在我腹部游走，腹腔內(nèi)也仿佛有一股暖氣在里面回旋。

“好，慢慢地將氣吐出來。”我的每一步驟都做的很認(rèn)真直到他說OK可以了，那緊繃著的神經(jīng)才算放松下來。

“這就可以了？”見他收拾工具，我有些不大明白地問道。

“恩。怎么，覺得太簡單了？”他拎起背囊向外走去，“這次可多虧了有這棺床在，不然開靈源可真是要麻煩得多。你現(xiàn)在看看這間屋子，你能看到什么？”

“那個棺材真有這么大成效？”

“當(dāng)然。百年的尸身匯聚成的靈氣，你以為是擺設(shè)？你仔細(xì)看看這屋子和你來時有什么不一樣。”他將背囊放到一邊，翹著二郎腿，半瞇著眼對我說道。

“不一樣？”我嘀咕著這句話，認(rèn)真地打量著這間屋子。似乎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但又似乎多了點(diǎn)什么，總有一種違和感，我卻又說不出半分。

他似乎也看出我表情上的呆滯，從架子上取過一個瓶子交予我說，“你還記得這些瓶子么？”

“空玻璃瓶？”我揚(yáng)了揚(yáng)眉從他手中接過那玻璃瓶，心想不就是個瓶子么，有啥記得急不得的。然而，當(dāng)我靠近玻璃瓶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瓶子里裝著一個藍(lán)色像火焰一樣的東西在那一條一條的。

“這是一條水鬼的靈魂，前世作惡太多，已無力超度重生。靈源要比陰陽眼厲害的多，眼是靠看，而源是通過感知。”他將瓶子放回原位接著說道，“古書有云，靈源啟，萬物現(xiàn)，靈源息，萬物終。凡修陰陽者，必明雙目，啟靈源，通天地。你天生自帶陰陽眼，我現(xiàn)在又給你開了靈源，剩下的通天地就得靠你自修了……”

我半懂不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再問什么，趙萬生卻一句也不肯多說了。只是讓我白天在屋子里看書順便看顧著殯葬生意，晚上則回到棺床里去積攢靈氣。我倒也是聽話，生活作息完全按照他的要求進(jìn)行。

不知不覺中，卻已然是在這棟矮樓住上小半個月。期間除了兩個買骨灰盒的人來問過價錢外，再就只來了一個快遞員，而這快遞還是給我送身份證和銀行卡的。

我其實也一度懷疑過，但當(dāng)我把屋子里關(guān)于陰陽的書看得七七八八時。我相信了，懷疑什么的也從我的心里一掃而光。

我變得更加刻苦了，恨不得能把書上所有的內(nèi)容都記下來。但是，這也僅僅是美好的愿景罷了。不過，雖說自己記住得不是很多，但還是感覺自己有不小的收獲。

而且因為晚上都是睡在棺床里，我也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體里那股熱流躥動得愈加明顯了，甚至有一種一沖出天的感覺。

至于趙萬生？我除了開靈源那晚見過他以外，連著好多天無論是夜里還是白天都不見他的身影。直到今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房門才再一次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