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止住他,說道:“你無需給我磕頭。”我擦掉眼角的鮮血,感覺眼前一片模糊。
阿九說:“事情已經(jīng)辦成,你隨時可以取走我的性命。我若皺眉,就不是阿九了!”
我苦笑:“我說過,救人不是為了回報。你好端端地活著就好,我為什么要你的命。命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寶貴的,給了別人那就一文不值了。”
阿九沉默不已,將尸骨收起來,依舊裝在黑色包袱里面。我也沒有再說什么,人頭骨已經(jīng)找到了,阿九也應該離去了。這兩日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我平靜生活中,一點微小的波瀾而已。
第二天早上,阿九果然走了,帶著父親的骸骨離開了茶花峒,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有打。我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把感情隱藏得很深,是那種干脆利索的人。
只是他的傷口還沒有好,只是外面下著大雨,他就此離去,多少有些讓人不放心。
這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茶花峒的溪水也漲了不少。到了第三天晚上,雨才完全停了下來。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格外地明亮,茶花峒的夜晚也格外地澄凈。
我在家中溫習功課,忽然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我心中奇怪,這么晚會是什么人來找我。
我跑去開了門,卻看到了阿九,他兩手空空,風塵仆仆,衣服和鞋子都是泥土。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又回來了?”
阿九說:“前幾日,在瘴氣吃人的崖底下,危急之際,我聽你說,你要找回你阿媽,我愿意幫你。”原來阿九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把父親的尸骸送回了故鄉(xiāng),之后又趕了回來。
我愣了一下,道:“我的對頭很厲害,他們藏得很深,你幫不了我的。你來茶花峒是尋找你父親的頭骨,事情完成了就應該離去了……何必再回來呢。你快走吧……我被人稱作災星,你跟著我,沒有好果子吃得。”
“災星!”阿九愣了一下,目光掃動,看到院子中一根木棍,走過去拿在手上,右手一揮,原本堅硬的木棍,一下子就被他拍斷了。他現(xiàn)在身體虛弱,如果完全康復,這手臂的力量更是驚人。
阿九說:“我知道尋找父親的艱辛,你幫了我。作為回報,我?guī)湍阏业侥隳铩_@是我做人的原則,我不想背負你的恩情。”
“即便丟了性命,你也要幫忙嗎?”我說,心中卻被阿九給震驚了,他外表冷漠冷酷,內(nèi)心深處卻是個好人。
“你在崖底也為了我,差點丟了性命,所以這種話你就不必說了。”阿九道,“我精通三十九種殺人的技巧,也精通五十四種自救的辦法。我都可以教給你,你用來對付你的壞人。”
阿九沒等我答應,就走進了大屋里面,將身上的外套脫掉,不打算離開了。我給他炒了一個蛋炒飯,腌好的蘿卜干還有一些,用小碟裝了一些。
阿九吃完飯后,因為連日奔波,很快就睡了過去,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幫我了。
我整個人還一片迷糊,窗戶上傳來敲動聲,金鼠來了。我叫醒了阿九,同他說了一句,帶著那只血蜘蛛,便和金鼠走了。阿九瞧著金鼠,沒有多問。
金鼠眼珠子溜溜轉(zhuǎn)動,有些不開心。我瞧出它的心事,罵道:“得了吧,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再喂你吃東西,白師父會責怪我的!”
金鼠當然不開心,悶悶不樂的,我將它抱了起來,拍著它的大腦袋說:“小老鼠,白師父說得對。你再這樣胖下去,以后會被貓吃得骨頭都不剩的。”
出了茶花峒,趟過了溪水,又走了一會,便看到了白師父。
白師父一身白衣,正看著朗月,安靜得很,見我來了,說:“蕭寧,手里面拿著什么?”金鼠有些沮喪,跑到石頭上蹲著,眼珠子像是在說,跑腿很辛苦的,都不給點吃的。
我將封好的罐子遞給師父,說:“上次我從毒蟲洞出來,便去山中尋找小鬼當蠱靈,哪知道遇到了一人在尋找他父親的頭骨。他當時昏死過去,我將他帶回了家,從他體內(nèi)取出了一只血蜘蛛。我看不出來,血蜘蛛有什么來歷,就封在罐子里面,帶給師父你瞧一瞧。”
白師父接過小罐子,撕開了油紙,里面卻空無一物,什么都沒有了,血蜘蛛已經(jīng)竟然跑了,只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味。
白師父道:“血蜘蛛跑掉了了!”
我回憶了整個過程,覺得做得很完美,一點紕漏都沒有,血蜘蛛絕對跑不了!
我不信地接過罐子,里面什么都沒有,納悶地問:“奇怪了,怎么會讓它跑掉了。我明明用上了油紙,還用紅繩綁住的,罐口已經(jīng)封得很死,不可能跑掉!是不是困死在里面,化成了水漬,再加天氣變熱,水漬也蒸發(fā)點了。”
白師父見我一臉的不解,耐心地說:“如果向你說起來那么容易就好了。事實上把蠱蟲封在罐子里,是有些技巧的。一般封好之后,多數(shù)蠱師會祈禱蠱神保佑,還會在罐口畫上一些封印圖案。有的是蟲子的圖案,有的則是一些花朵的圖案。你前面的步驟都做到位了,但是后面的卻沒有做到位。”
我聽了之后,才明白是自己學藝不精,才讓那血蜘蛛跑掉了。
我問:“那我應該畫什么圖案在上面,用什么封印最好?”
白師父說:“目前看來,你還沒有能力封住蠱蟲。到了以后,我再教你封蠱。以后不能這么大意了。幸好有金蠶鎮(zhèn)壓。不然,那血蜘蛛溜出來,指不定會對你使壞的。”
我道:“我記住了。”
白師父聞著罐子里面的氣息,說:“關于這個血蜘蛛的來歷,倒也有些內(nèi)容可以講一講的。血蜘蛛這種蠱毒養(yǎng)法,一般在云南、廣西那一帶比較多。有一些還傳到了東南亞一帶……與當?shù)氐囊恍┍镜匚仔g結(jié)合起來,十分兇險……”
我暗暗驚訝,沒料到阿九身上的血蜘蛛如此之厲害。
我忙問:“白師父,你能不能再講仔細一些,是如何煉制,又是那個地方煉制出來的?”白師父所講的范圍還是太大了。
白師父搖搖頭說:“只有一些簡單的氣息,具體的我也說不上,要是血蜘蛛還關在里面,就好了。那就能說過清楚了,不僅可以知道具體是哪個地方所養(yǎng)的蠱蟲,或許還可以認出是哪個蠱師養(yǎng)出來的!”
白師父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說假話。他這份本事,我若是能學到了十分之一,也不怕那些壞蛋了。
我又問:“那血蜘蛛逃走之后,會不會再傷害別人呢?茶花峒里有不少老弱婦孺。因為我的疏忽害了他們,那就罪過了!”
白師父道:“苗疆寨子,多有蠱神庇佑。這一只外來的血蜘蛛,失去了宿主,應該是傷不到別人,而且它顯然被金蠶鎮(zhèn)住,元氣已經(jīng)大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它應該還在你的院子里面,你回去之后,仔細找一些……我告訴你一個法子……”
我點點頭,記了白師父的法子。白師父將罐子放到一邊,說:“今天我接著講一講九州各地的蟲子。講完后,還要囑咐你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我坐在石頭上,白師父又開始了長篇大論,前前后后說了很多。上次講黃河沿線的蟲子,還剩下一部分沒有講完,這次全部講完了,中間休息了一會,又開始講述長江沿線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