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仙女??!仙女身上是仙氣,但這“雕像”有尸氣,顯然是藏在山洞里的女尸了!
我很快明白過來,一巴掌拍在小道童后腦殼上,叫道:“蠢瓜,不是仙女,是女尸!一定是你們?nèi)宓朗康烂舶度唬潙倥责B(yǎng)了女尸在這里。你們真是太齷蹉了,還說三清山上沒有僵尸!”
小道童目不轉(zhuǎn)睛,不敢相信我,說:“真的是女尸嗎,不會吧!”
我聽張玄薇說過,世上有黑毛僵,還有旱魃,厲害的金僵、銀僵,眼前的女尸是哪一類的僵尸,我不知道,必須請白師父來認一認!
我本要離去,但藍蜈蚣草就在女尸腳下,離去實在太可惜了。更何況女尸站在洞窟之中,應(yīng)該經(jīng)歷了很久時間,不一定會在此刻醒來。
我眼珠轉(zhuǎn)動,說道:“小道爺,你不是要除魔衛(wèi)道的嗎?現(xiàn)在該你大展身手了,過去幫我把藍蜈蚣草拿過來!”
小道童將嘴角的涎水擦掉,說:“蕭大爺,你不要騙我了。我膽子小,還是你過去吧,你不是要藍蜈蚣草嗎?”
小道童看起來胖胖的,起初看起來天真淳樸,說好騙也好騙,這個時候又不好騙了。
“看錯你了,三清道士個個是好色之徒,沒一個是真正的除魔衛(wèi)道!”我鄙視地罵道。
我看了一會,確定那女尸沒有任何動靜。我一咬牙,往前面快跑一步,雙手撐在石臺上,一躍跳了上去,說:“女尸姐姐,無心打擾你的清修,我來采草藥的。”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近距離觀察女尸,她的肌膚和常人差不多,也沒有一絲干癟的氣息,甚至比尋常女子還要好。
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女尸,在深山里站了許久,皮膚卻沒有半點變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句話果真說得沒錯。
她穿著乃是上襖下裙,上襖是深色交領(lǐng)的樣式,下裙是素色,有著不少褶幅,正是輕描淡寫,色極清雅,微風吹來,色如月華,世人多稱“月華裙”。
如此穿著,如此氣質(zhì),世間已無詞語可以形容了,幽深的洞穴里藏著絕世的女尸,真叫人難以想象。
我呼吸變得急促,竟然有些發(fā)愣了。小道童說:“蕭寧,你在想什么呢?不要想歪了啊!”小道童不由地跟了過來,急忙取了紅線給我。
我把紅線丟了過去,說:“小草小草,我只要你的根莖。然后你自己藏在泥土之中,很快就會長出來,快快過來吧。”
我的聲音很小,很和緩,紅線綁上了石頭,丟了過去。那蜈蚣草猶豫了一下,落在線頭之上,被我拉了過來。我抓住了藍蜈蚣草,折斷了一條根莖,藍蜈蚣草葉子微微一顫。
我將它重新丟在地上。藍蜈蚣草跑到一旁石頭邊上,根部鉆入土壤里面,去接受泥土里的養(yǎng)分,過不了多久根莖就會重新長出來。
我將折下來的根莖收了起來,放在口袋里面裝好。
小道童張開嘴巴,憨憨地發(fā)笑,嘴角又流出了口水,道:“不知道我以后的媳婦是什么樣子的,會不會和她一樣漂亮……”小道童伸手擦掉嘴角的口水,這個動作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了。
我罵道:“你這個德行,除了吃,還能干什么呢?別做春秋大夢了,沒有人會嫁給你的!”我從高臺上跳下來,又道:“你要留在這里陪著女尸姐姐嗎?還是跟我一起出去呢?”
小道童很是猶豫,嘆了一口氣說:“我暫且隨你離開,以后有機會再來看你了,仙女姐姐!我還有一只小豹,看起來很兇,其實很可愛的。”
我拉著依依不舍的小道童往洞口走出去。咚!一個石頭從高臺上落下,又順著地面滾動,過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我和小道童大為驚訝,不由扭頭去看,洞窟之上的女尸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我和小道童臉色慘白,不敢回轉(zhuǎn)過頭,眼前沒有女尸的話,那么一定在背后了!
我只聽到小道童雙腿在哆嗦,喉嚨在聳動。小道童顫顫巍巍地說:“蕭寧,你膽子大一些,回頭看一下吧,她是不是已經(jīng)跳到我們身后了!”
我搖搖頭說:“我覺得僵尸、女尸、行尸有好壞的,眼下的女尸肯定是好的。你不是不喜歡僵尸的,快回頭看吧,用你三清道術(shù),把她給收拾了吧!”
我心想,這個時候,誰再回頭誰是傻瓜!
“哈哈!兩個蠢蛋!”一聲空靈的笑聲傳來。我的后衣領(lǐng)被人一只手抓住,與此同時,小道童的后衣領(lǐng)也被抓住了。兩人齊齊騰空,齊齊被人丟了出去,落在石頭上,磕得腦袋痛得要命。
愣是如此,我倆都不敢叫出來。誰也不知道女尸到底在山洞里面呆了多久!看起來漂亮的女尸喝不喝人血!誰也不知道。
“我是瞎子,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到的,咦,這里是哪里啊!”小道童連忙翻過身子,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我比他有出息,就坐在地面上,迎面看了上去。
洞口的微光傳來,映照在女尸的身上。寒風吹來,那女尸的“月華裙”隨風飄動,平添了幾分風姿,如此美麗的神采,叫人難以忘懷了。幽谷有佳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形吧。
我的目光和她深黑的眸子接觸。我忙低下頭,說:仙女姐姐,我什么都沒有看到,我只是來采藥的,無意打擾你的清修!無意冒犯了!”
女尸邁著步子,來回踱步,一句話也沒有說,俯首的小道童微微抬起了腦袋,悄悄看了過去。
女尸發(fā)現(xiàn)偷看的小道童,說:“小道,你看什么?”
小道童一時癡傻,說:“原本我以為僵尸多是丑八怪,沒有想到世上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尸……錯了,錯了,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見的……”連忙閉上眼睛。
我將小道士一把抓起來,雙手掰開他的眼睛,說:“瞎子啊,你真是個瞎子啊。”小道士叫道:“蕭寧,你真是煩人,你信不信,我放毒蜈蚣把你咬爛了!”
女尸爽朗一笑:“小道士,你嘴巴蠻甜,我不會挖掉你眼睛,不會叫你變成瞎子的。你這么甜的嘴巴,以后一定會討到老婆的!”
女尸頓了頓,又問:“小孩,今日外面是什么時代了?還是大明的江山嗎?”
我和小道童對視了一眼,暗暗驚奇,書上講過唐宋元明清,大清都亡國了一百多年了,大明朝就更不用說了,她入洞修行的時候,大明朝應(yīng)該還在的,這么算來,女尸怕是四百歲都不止了!
我一巴掌打在小道士臉上,罵道:“你別亂想,她是你祖師奶奶級別的人物。”
我大聲說:“女尸奶奶,大明早就亡了四百年了,你老人家這一覺睡的時間可長?。?rdquo;
女尸驚訝一聲,說:“沒想到睡了這么久了。修道修道,最后什么都沒有得到,反而把自己修成了僵尸。悲哀悲哀啊。這人間光陰變化,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百姓是否還忍饑挨餓,還能不能吃飽飯呢!”
多年后我讀到了一句詩詞,“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多年,不如在愛人肩頭上痛哭一夜”,可以形容女尸的悲傷了。四百年,世間經(jīng)歷多少悲歡離合、愛恨情癡,她的時間卻是靜止的。
我道:“時代是好時代,吃飽飯不是難事!你看著小胖子就知道了。”
女尸嘆了一口氣,說:“你們是我醒來見到的兩位小友,你們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說:“我叫古驚風!驚奇的驚,風浪的風。”我沒有想到小道士還有如此拉風的名字,道:“我叫蕭寧,寧靜的寧。”
女尸嘆道:“記住你們的名字了。我既然醒來,那我就出去看看了……大明江山已經(jīng)沒了!大明啊!大明??!”女尸一時之間感慨不少,眼角似乎有淚水流出,可能是睡了太久,沒能流出了淚水。光陰流逝,變成了女尸再也哭不出來了。
古驚風追了上去,悵然若有所失,喊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們追到入口處,是一個兩米高的高坡。女尸已經(jīng)跳了上去,取了一根藤條丟下來!
女尸說:“我的身份隱秘,你們打亂了我的修行。我本來是要除掉你們,但見你們憨厚可愛,是質(zhì)樸的少年。我不忍心傷害你們的性命,此行出去后,你們切不可泄露半點關(guān)于我的秘密!”
我心中暗想,女尸和黑骷髏黑師父一樣,都不愿意別人知道她的身份,她沉睡了多年,必定是有隱情的。我便點頭答應(yīng)了。
“我?guī)煾?hellip;…會追問的,我不能騙他的……”古驚風有些猶豫,畢竟所遇到乃是女尸,一旦師父追問,他不敢撒謊。
我一巴掌打過去,說:“你就說在山洞里遇到一只鬼,什么都沒有看到,撒個謊不會死人的。”
古驚風下了很大的決心,點頭說:“好的,我什么都不會說的。姐姐,我還有一個饅頭,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餓了!”
女尸把我們拉起來之后,說:“兩位小兄弟,后會有期!
女尸的速度極快,從石頭上蹦跳,落到極遠的位置。山洞深處,爺爺和白師父走了出來,見了閃動的影子,兩人同時追去。女尸動作靈敏,只被抓掉了一小塊布片。
空氣之中只剩下淡淡的尸氣,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我們從暗洞里出來,女尸已經(jīng)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飛仙谷四周響起了一片叫嚷之聲,數(shù)個火把招展,金錢豹的叫聲也不斷地響起。很顯然,趕來的三清道士誤以為離去的女尸是白師父,連忙分兵去追了!
我把古驚風拉到一邊,說:“古驚風,不要忘記今日的約定,不要告訴任何人。咱們后會有期……”
古驚風說:“記住了!咱們還有一架沒打!這一回不算,咱們勝負未分。”古驚風翻過了石塊,從一旁溜走了,喊道:“你們往西邊走,一會見到我?guī)煾?,我說你們往南邊跑了。”
我望著女尸消失的方向,心中想道:“她為什么要追問大明的事情?對了,小紙人也不斷地追問‘明、明……’,不知道這之間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我終究是沒能想清楚當中的關(guān)聯(lián),畢竟線索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