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記在心上,心中暗暗憧憬,希望盡快得到屬于自己的蠱靈。爺爺幫我蓋好了被子,說:“睡一覺就好了,兇蟲吸收了尸氣,這會應(yīng)該是安穩(wěn)的。”爺爺點了一種香料,香氣在屋里里面散開。我感到全身都放松,也沒有剛才那么疲憊了,漸漸地進(jìn)入了睡夢之中。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白師父坐在屋子里打坐入定。爺爺從太平鎮(zhèn)上買了一些早點,有稀飯還有面窩、糯米雞,我吃得很開心。爺爺自己也吃了一些。等到了中午,爺爺又去太平鎮(zhèn)上,買了些燃香、冥錢、張羅了一些水果和食物,用一個大背簍背著,還做了幾根火把,準(zhǔn)備了繩索和一些簡易的工具。
我舒展了筋骨,觀察黑土卵的蟲寶寶,它還在里面睡覺,并沒有動彈。我用白布將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包里面,背在了身上。到了下午,太陽漸漸西沉,沒有那么炎熱的時候,白師父醒了過來,氣色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
我們?nèi)藦奶芥?zhèn)小院出來。爺爺在小院里的一塊石板下壓了一些錢,占用他人的院落,總歸是不好的,這些錢就當(dāng)成房費了。走出去之后,我心中想道:“這戶人家回來了,看到這些錢肯定是高興。但要是看到有十三個窟窿的黑漆棺材,一定會站在門口罵上幾天!”
太平鎮(zhèn)距離那三清山不是很遠(yuǎn)。三清山又叫少華山,三清的名字則是因為玉京、玉虛、玉華三峰宛如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尊神列坐山巔而得名。
我們?nèi)俗饬艘惠v小車,小車是三個輪子那種,開起來聲音很大,直冒黑煙,突突地往前開,就往三清山那邊去。司機(jī)上了年輕,也算是見多識廣,白師父全身都蒙上白袍,只有一雙眼睛。老司機(jī)說:“三清山古家道士有些本領(lǐng),你們要是中邪了,就去看一看。那邊仙藥也有不少,祝愿你們能夠采一些回來。”老司機(jī)邊開車邊抽煙,顯然是把白師父當(dāng)成入邪的病人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白師父瞪了我一眼,也沒有說話。小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停在了一條小路上,老司機(jī)說:“這有路可以上去,你們自己當(dāng)心一些!”
太陽剛剛落下,天還沒有完全黑,正好可以趕路。爺爺和白師父之前來過三清山,倒也清楚該怎么走。我們是從三清山西南邊上山了。順著山道走了一會,方才感覺這一邊峰林獨特,空氣清新,山體都是花崗巖構(gòu)成,分外有力量。
走了一個多小時,黃昏結(jié)束了,天色完全黑了起來。爺爺取出一個火把點亮,走到半夜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三清觀,一個房屋,坐落有序地立于山中。三清觀只有零星的燈盞亮著,其余一片黑暗。
爺爺說:“三清觀上有不少道士,都是南山邊下古家鎮(zhèn)上的古家人。咱們繞過三清觀,從山后一條密林穿過去,再翻一座山,那邊可能有藍(lán)色蜈蚣草。”
我們繞過三清觀的時候,將火把熄滅了,悄悄地溜了過去。黑狗在前面探路,草叢石頭中的毒蟲都被趕走了。繞過三清觀之后,我們重新點上了火把,道路也越發(fā)難走。其中遇到了一個陡坡難以下去,爺爺將繩索綁好,我們才得以滑下去。又走了一會,我們在一彎泉眼邊上休息。我吃了些食物。
忽然,從山峰另一邊,傳來了一陣野獸的叫喊。
白師父驚道:“這是金錢豹的聲音,沒想到三清山腹地還有此等珍稀野獸??磥磉@些道士還是盡責(zé)了,一般的盜獵者不敢來這里。”爺爺循著聲音望去,說:“這個地方叫做飛仙谷。咱們遇到了金錢豹,看來是個好兆頭!”
休息之后。我們接著趕路,下到了山谷底部,又從山谷往上爬,道路越發(fā)艱難,連著出了好幾身汗水,差一點就從半中摔下去。若沒有極大的決心,還真是很難爬上去,道家修煉要肉身飛仙怕也是如此艱難,此地叫做飛仙谷,倒也恰當(dāng)?shù)煤堋?/p>
走了一會,葉子上面起了露水,天快亮了。我們穿越了飛仙谷,天亮的時候,到了山腰中間,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一個破爛不堪的草廬,院前的菜地早已布滿了野茅草,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爺爺見我四處查看,道:“我以前來過這里,依稀見過藍(lán)色的蜈蚣草!蕭寧,先不著急,你隨我去祭拜一個故人。”我看了一眼白師父,白師父點點頭,去四周巡視了一遍,確定附近沒有修行的道士。
在一片草叢之中,隱隱有個凸起來的土包,上面布滿了茅草。土包上面還有一些小洞,應(yīng)該是有蛇蟲在土包上安家了。爺爺把火把插在一旁的樹梢上,取出了柴刀,把茅草全部割掉,又找出了一把短鋤頭,把土包上的蟲洞全部堵上,整個土包恢復(fù)了固有模樣,是一個墳包。
我心想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葬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順著墳包看去,在墳頭上,有半米高的小石碑露了出來,浮出了幾個大字“三清道士古秀連之墓”,字體鐫刻有力,十分工整。看來這就是爺爺?shù)?ldquo;故人”,我本以為是活著的朋友,沒想到已經(jīng)死了,是“故去”的朋友了。
我將背簍里的燃香和紙錢取了出來,點了燃香,跪在地上,雙手作揖,說:“古爺爺好。我是蕭棋的孫子蕭寧,給你磕頭了。今日來這里采藥,順便祭拜你!”我給他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都扎扎實實。
爺爺在墳前立了許久,默默不語。我沒有打擾他,從他神情可以看出,爺爺有些傷心。我接過柴刀,又把墳包附近的茅草全部割掉。
爺爺忽然說:“蕭寧,以后我若離開了人世,你把我?guī)У竭@里,就葬在他的旁邊。他這個人不喜歡吵鬧,你就把我葬在十米開外……記住了嗎?”
爺爺忽然做出了這個決定,我便點點頭。我順著孤墳往后面走去,發(fā)現(xiàn)了一塊大石頭,在石頭背陰面。正好有一棵幽藍(lán)的蜈蚣草,春暖之際,已經(jīng)長出了葉子。
我忙叫道:“白師父,這背后有蜈蚣草,你過來看來,看是不是咱們要找的。”在一旁尋找的白師父聞聲趕來,用火把一照,蜈蚣草幽藍(lán)有光澤,一滴晶瑩的露水正從葉面滾落下來。
白師父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這一種藍(lán)色蜈蚣草。你退后一些,讓我來。我們只需挖一段小根莖,不要傷到它。”蜈蚣草是蕨類多葉植物,可以利用根莖繁殖的!
爺爺熱淚盈眶,叫道:“古秀連,你倒有些良心!”爺爺將小鋤頭遞給了白師父,著急等在一旁。白師父雙腿跪在石頭邊上,用小鋤頭小心掘開土壤,那蜈蚣草露出了一條黑色根莖。
就在這時,黑狗發(fā)瘋一樣跑了過來,汪汪地吠叫個不停。爺爺責(zé)怪道:“小賤狗,有啥好叫的。”黑狗更是狂躁不已,咬著爺爺?shù)难澞_。
“哪里來的偷藥賊!敢在來我三清山上面偷藥。”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一個小道童落在幾米外的大石頭上,樣子看起來純真質(zhì)樸。我扭頭看去,道童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各自比我矮一些,背著小竹簍,出了一腦門子的汗水,身形有些微微發(fā)胖,看來道士的伙食不差。如果僅僅只來了一個小道童,那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我們要擔(dān)心的是小道童身邊,立著一頭成年的金錢豹!顏色鮮艷,毛發(fā)光亮,遍布了黑色斑點和環(huán)紋,像極了古時候的銅錢。而此刻太陽恰巧升起,晨光落在金錢豹身上,更顯微風(fēng)八面。金錢豹是貓科動物,類虎,比老虎稍微小一些。但是它和老虎一樣,都是吃肉不吃草的動物,發(fā)起狠來,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沒等我們回答,那小道童又喊道:“我已經(jīng)讓小豹叫喊告訴你們不要過來,你們非要過來,肯定是大壞蛋。”小道童伸手撫摸了金錢豹,金錢豹雖然兇猛,卻安順地接著小道童的撫摸。
白師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起身站了起來,小聲說:“小道童極有可能與金錢豹一起長大。獸類也通人性,咱們要小心應(yīng)對……”
我聽了這話,又見金錢豹是聽小道童的話,不至于放豹子過來咬我們,暗想小道童天真淳樸,還是可以欺負(fù)欺負(fù)的!
我當(dāng)即回道:“這山是你們家的嗎?你要是叫得應(yīng),那這山就是你的,那你才可以說我們是偷藥的。不然你這樣亂說冤枉逼人,說明你自己是大壞蛋!我們采藥是為了救人,又不是偷著去賣錢。你耽誤了我們救人,更加說明你自己是大壞蛋!”當(dāng)然,采蜈蚣草,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救蟲。
小道童伸手抓了抓頭發(fā),臉色已經(jīng)腫得通紅,道:“大山不外乎是石頭、草木構(gòu)成,怎么可能叫得應(yīng)。你真是胡攪蠻纏,要把我繞暈了是不是。我可沒有那么容易上當(dāng)受騙的……”
小道童說話的時候。白師父無意低頭看著一眼地面,叫道:“跑了,跑了,藍(lán)蜈蚣草自己跑掉了!”白師父說話的時候,我低頭看了地面,被挖出根莖的藍(lán)蜈蚣草,真的不見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叫道:“太陽都出來了,不應(yīng)該有鬼怪的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著揉了好幾次。如果有“鬼怪”的話來偷草,我也應(yīng)該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