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在腳下的感覺非常怪,就算是三伏天,我都感覺涼氣噌噌往上冒,像是坐在冰窖上面。下午五點左右,按理來說,日照應(yīng)該還很充足,但小樹林里卻已經(jīng)一片昏暗,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突然,我聽到一陣有力的呼吸聲。
“呼哧……”
我很肯定,這聲音是從我腳底下傳上來的。我趕緊低頭往下瞅,女尸腦袋上的黑罩一漲一縮,整個小樹林都充斥著女尸的呼吸聲。緊接著,我耳邊響起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樹枝產(chǎn)生輕微的晃動,女尸的身體竟然開始緩緩的左右轉(zhuǎn)動,像是在掃視周圍。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異變還是驚得我頭皮發(fā)麻。我死死的抱著樹干,屏住呼吸,不敢出一點動靜。在我驚恐的注視下,女尸的身體緩緩?fù)细×税氪?,脖子上的繩扣變大,從腦袋上脫出。下一秒,女尸的身體猛地下落,腳上的鐵秤砣掉到地上時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嘎達(dá)’聲,驚得我差點就叫出來。
女尸在地上停頓了一會兒,開始繞著大楊樹轉(zhuǎn),因為雙腳被鐵鏈綁著,她只能跳著行走,而且每跳一下,鐵秤砣就會發(fā)出一聲脆響。嘎達(dá)、嘎達(dá)、嘎達(dá)……不斷在小樹林里回蕩。
因為她的腳趾被紅線綁著,所以只能在大楊樹半徑三尺的范圍內(nèi)轉(zhuǎn)圈。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多久,等太陽徹底落山了以后,她也正好跳到繩扣下面,身體上浮,被上吊繩再次套牢,立刻沒了動靜。
我按照老五七的說法,趕緊從大楊樹上下去,由于太心急,腳著地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疼得我哎呦一聲。這一哎呦不要緊,女尸的身體立刻顫抖了一下。我嚇得趕緊蹲到地上,捂著嘴,冷汗灌進(jìn)眼眶里,沙的睜不開眼。
過了約莫一兩分鐘,我這才敢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兩根棺材釘,往女尸的腳心里釘。可不知道為什么,我釘了好幾下愣是沒釘進(jìn)去,彎腰一看,腳心沒破,釘子反而彎了!
老五七說,月上梢頭的時候,女尸就會再次活過來。我急得滿頭大汗,心里直犯嘀咕,不對??!女尸是怨靈,又不是僵尸山跳,腳底下怎么會這么硬?我從兜里掏出打火機(jī),用火苗照她腳底板,發(fā)現(xiàn)她左腳心竟然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我用手摳了摳,非常結(jié)實,像是燒黑了的骨頭。
難道是養(yǎng)尸的人早就料到我會用棺材釘破女尸的罩門,事先就用火燒骨封了一個腳心?眼看著月亮越來越高,女尸的呼吸聲又響了起來,我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趕緊往她右腳心釘上一根棺材釘,扭頭鉆進(jìn)旁邊的草叢里。
幾乎是我剛鉆進(jìn)草里,女尸就從樹上掉了下來,雙腳一用力,直接蹦到了楊樹上找我。我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幸虧老五七懂道行,知道女尸的套路,否則小命就懸了。
女尸在樹上爬了一圈沒找到我,又輕飄飄的掛到了樹上。我鉆出草叢,從后腰掏出生銹的剪子,爬上楊樹候著,等她下樹的時候,我一剪刀給她把上吊繩給剪了。之所以用生銹的剪刀,是因為普通剪刀剪斷上吊繩以后,上吊繩會自己復(fù)原。
她知道我在林子里,等到了午夜再醒過來的時候,會一直找到凌晨三點。而恰恰三點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我必須請仙上身才能蒙混過關(guān)。一過三點,她就會回到樹上,但上吊繩被我給剪斷了,她回不去就會發(fā)瘋亂找亂沖,到時候連泡過雌精血的紅線都會被她扯斷。她越跑,腳底下的棺材釘就會釘?shù)脑缴?,只要她的陰氣一泄,就到了最考驗我膽量的時候了。
我一直蹲在樹杈上等著,我也沒帶手表,全憑天上的月亮判斷,等月亮一到正當(dāng)空的時候,女尸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四處亂竄,但因為腳被紅線綁著,她哪怕再瘋也離不開楊樹。有幾次,她的兩只手往前伸,碰到旁邊的楊樹,竟然抱著楊樹使勁兒的拉扯,慘白的指甲竟然把楊樹皮都扒掉一層??粗t線被她拉的繃直,我心里別提多緊張了,生怕被她扯斷了。
要是提前扯斷,她說不定就會跑出小樹林,去找老五七也好,下山害人也罷,總之是麻煩得很。
等她開始安靜下來,往上吊繩下面走的時候,我估摸著應(yīng)該到三點了,趕緊讓甄甫玉上的我身。
她一上身就對我說:“相公,你只釘了她一只腳,到時候會出亂子的。”
這我知道,問題是,她右腳不是釘不進(jìn)去嗎。我估摸著,這玩意兒跟人差不離,挨兩刀是死,挨一刀也是死,應(yīng)該問題不大,所以沒搭理甄甫玉。
女尸找不到上吊繩,開始發(fā)瘋,從頭罩漲縮的速度來看,她的呼吸變得非常急促,腳下面的鐵秤砣嘎啦啦亂響。持續(xù)了不到一分鐘她就停了下來,低頭往下看,似乎在看地上的紅線,緊接著一把抓住扯斷,跳上楊樹,順著樹杈在小樹林里來回蹦跶。
我沒有動,眼睛緊盯著晃動的樹葉,哪里晃,她就在哪。突然,樹葉不晃了,我心里一驚,還以為她跑出小樹林了,剛準(zhǔn)備下樹去找她。就在這個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微弱的樹葉摩擦聲。這聲音很快就沒了,緊接而來的竟然是女尸的呼吸聲!
我不敢回頭,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但冷汗卻一個勁兒的往外冒,整件上衣都濕噠噠的。
我不去看她,可她竟然順著樹枝,緩緩飄到我面前,跟我面對面,最近的時候,我倆的鼻子尖都快蹦到一起了。她身上散發(fā)出一股奇香,但呼吸的時候噴出來的卻是惡臭,兩股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我胃里直翻騰。
雖然我倆近在咫尺,但她看到的是甄甫玉,看不到我。我估計她心里肯定也很奇怪,怎么白皮山的女鬼跑到她的地盤上來了?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對我失去了興趣,繼續(xù)在小樹林里折騰。可能是棺材釘奏效了,她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后一腦袋栽到地上就不動彈了。為了保險起見,我沒動,又等了一炷香時間,確定她醒不過來了,我這才請仙出身,跳下楊樹跑到她跟前。
老五七說,現(xiàn)在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我必須摘下她的頭罩,捏開她的嘴,往里面灌石灰。石灰這種東西,除了蓋房子的時候用,還經(jīng)常用在墓地上。在墓上面撒一層,這叫雪花蓋頂,能鎮(zhèn)住尸氣。但如果再撒一層黑土的話,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如果哪里的黑土下面還有一層干石灰,這下面十有八九都是養(yǎng)尸地。
只要鎮(zhèn)住尸氣,等太陽一出來,她必死!
我蹲在她腦袋旁邊,把黑口袋解開,抓住一角,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把黑頭罩一把扯下。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可不是什么美艷動人的臉龐,也不是硬邦邦的尸臉,而是一張黑、綠、紅三種顏色構(gòu)成的臉,肉已經(jīng)重度腐爛,眼球已經(jīng)漲出了眼眶,好像隨時都能擠出來。她的嘴巴緊閉著,嘴唇上好幾個針眼大小的窟窿,乳白色的蛆蟲在里面爬來爬去。
我強(qiáng)忍著惡心,捏住她的嘴,捏了好幾下,愣是沒捏開。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我無意間掃了一下她的眼睛,當(dāng)場就炸了毛,她兩個綠油油的瞳孔,竟然死死盯著我。
就在我被驚得慌神時,甄甫玉從后面把我一把拉開,女尸的指甲蓋擦著我的臉皮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