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想為什么會又冒出來一個慧光,趁著那道黑影后退的時候,我腰微微一彎,低頭就沖了過去。
這是小時候打架的慣用招數(shù)。
沖出去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但我顧不上那么多,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摟住那道黑影的腰,腳下發(fā)力,直接將它撞的跌坐在地上。
撞倒在地后,我就喊道,“燕子,把劍給我!”
我手中的桃木劍是個贗品,中看不中用,但燕子手中的,卻是在劍柄上刻著行小字,是慧光贈給張翼的十六歲生日賀禮。
慧光的本領,我和燕子都看在眼里。
雖然不知道張翼那個所謂的天師府親傳是真是假,但這桃木劍想來有點不凡。
燕子也是夠給力,這樣雜亂的場景下,雖然面色蒼白,但行動卻一點都不遲緩,聽到我的喊聲,立即飛奔過來把桃木劍遞在我手中。
我膝蓋壓在那黑影的胸口,一只手朝上用力頂著他下顎,讓他的頭無法離開地面。
接過燕子遞來的桃木劍,我直接往哪家伙的眼珠子戳了下去。
不知那桃木劍是用什么東西泡制過還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原本質(zhì)地有些松軟的桃木,居然筆直刺入那家伙的眼眶,連帶著插入地面近半尺,硬生生把那道黑影釘在地上。
凄厲的喊聲,從那黑影嘴里發(fā)出。
清晰可見的,桃木劍上散出一圈紅光,把那道黑影籠罩起來,任憑它在里面掙扎沖突變幻,就是逃不出來。
看著掙扎扭曲的黑影,我和燕子對視了眼,心底齊齊閃過一絲驚悸。
這陣子功夫,慧光那邊也分出了高下。
那道漂浮在半空的藍色壽衣左沖右突,一會盤旋,一會俯沖,但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慧光手中符箓形成的火圈。
最終,一點一點的,那件藍色壽衣被橘黃色火光吞沒,化作灰燼飄落。
慧光面色蒼白,臉上汗珠密布,身上衣服也全部被汗水打濕,看上去像剛從水里面撈出來。顯然那場看似輕松的對決,耗費了他很大的精力。
緩了口氣,慧光來到我和燕子面前。
“沒想到這柄劍居然在你們手中。”慧光目光略微古怪地看著我和燕子,“多虧你們制住了這只銅皮紙尸,否則今夜我們?nèi)齻€就都死在這里了。”
這個就是銅皮紙尸?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依舊在掙扎的那黑影。
昨夜魏龍和那個銅皮紙尸的爭斗,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那種家伙就和打不死似得。
“銅皮紙尸雖然厲害,但只是比較低級的鬼耍雜,只要帶些靈性的法器,都能輕而易舉的克制它。”慧光說道。
我暗自點頭,果然還是全靠了那柄桃木劍。
“這東西怎么處理?”我問道。
問話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慧光。
雖然面前的銅皮紙尸暫時被鎮(zhèn)住了,但我并沒有忘記,這個家伙,有著張和慧光一模一樣的臉。至于為什么是這樣,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處男?”慧光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我怔住了,燕子也是怔住了。
“哦,沒別的意思。”慧光看我兩表情奇怪,于是就解釋了句,“鬼邪一類的,童子尿是可以克制的,尤其是銅皮紙尸這種鬼耍雜。”
好吧,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燕子背過身去,我一泡尿澆在了那個依舊掙扎的黑影身上,道道白煙冒起,黑影的喊聲起初越來越凄厲,但很快就低沉了下去。
等一泡尿撒完,就剩下孤零零的桃木劍插在地上。
倒也不能說是只有桃木劍,桃木劍下面,還有一張近半米大的剪紙。
只不過剪紙已經(jīng)被泡濕,除了桃木劍壓著的哪一塊周圍部分是干的,其余地方都已然是稀爛稀爛的一團。
從地上拔出桃木劍,我順手挽了個劍花,好奇地問道,“到底什么是鬼耍雜?”
慧光瞥了我一眼,說顧名思義就可以了。
我又問那銅皮紙尸是啥玩意,為什么看起來刀槍不入很厲害的樣子,慧光說這東西是鬼耍雜的一種,當然不能以常理渡測。
日了個仙人板板,老狐貍就是老狐貍。
見從慧光嘴里掏不出丁點有用的消息,我只能作罷。
在毛胚房前后轉(zhuǎn)了一圈,慧光撿回自己的金錢劍,從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瓶黏糊糊的東西,嘴里念念有詞地撲灑在毛胚房周圍。
我問那是什么,慧光回答說是黑狗血,驅(qū)邪用的。
鼓搗了一番后,我們再度回到老魏家。
看到我們回來,魏龍和魏虎兩兄弟就連忙撲了過來,問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看那神情,著實這兩天被驚到了。
慧光說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兩人這才長舒了口氣。
等那兄弟倆回屋去睡后,慧光才面色變的沉重起來,壓低聲音對我說,好好的提高警惕,事情才剛剛開始。
我低聲罵了句,只得繼續(xù)強打起精神守夜。
令我沒想到的是,直到東方吐白,公雞打鳴,也沒再出什么意外。
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走著。
出靈、下棺……
早上十點多的時候,老魏的這場簡短的喪事就全部落幕。魏龍和魏虎兩兄弟跪在墓地前,哭的死去活來,聽的人肝腸寸斷。
等所有的人都走后,兩兄弟才起身,轉(zhuǎn)頭對我、燕子還有慧光表示感謝。
“以后少做點缺德事,多積陰德吧。”慧光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兄弟不用多禮,“否則你家老頭子在下面不安分,還會爬出來找你倆鬧事。”
兩兄弟苦著連,表示以后一定改邪歸正浪子回頭。
去鬼城的路上,慧光才冷哼了聲‘狗改不了吃屎’,嘟囔著說了幾句,顯然并不相信魏家兩兄弟的話。
帶著我和燕子回到鬼城后,慧光就很明確地說,這事沒完。
等慧光離開后,燕子才愕然看著我,問老魏都不是下葬了么,為什么事情還沒完。
我說下葬的不是老魏,是壽衣。
燕子后半夜打盹,我和慧光卻是一直在守靈。而且老魏的棺材先前打開后,直到公雞打鳴,我才和慧光一起把棺材板蓋上,自然知曉里面是只有壽衣沒有尸身。
“那豈不是——”燕子說道。
我點了點頭,老魏的那個墳,確切地說連衣冠冢都算不得,因為那套壽衣并非他生前穿的。
整個村子的人,包括魏家兄弟,都被我們蒙蔽了。
倒是那四個抬靈的人知曉一些,但他們本來就是慧光的人,我相信慧光也一定叮囑過,不會走漏消息。
“這件事是不能傳揚出去的。”我對燕子說道,“老魏的尸身消失不見,魏家那兩兄弟一直在院子里看著,他們都沒見著,你說我們怎么解釋?”
燕子想了想,問道,我們追的那個不就是從棺材里跑出來的嗎。
我說我們追到一半就跟丟了,在毛胚房那里看到的,和從老魏棺材里跑出來的是不是一個,根本說不準。
聽著我的話,燕子嘆了口氣。
約莫傍晚時分,慧光打電話過來,說要請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連續(xù)折騰了兩夜,我和燕子都有些累,本來我想拒絕的,但聽慧光說過來一起商討關于老魏這件事的后續(xù),我只得和燕子前往。
地點是在一個小餐館,整個餐館里面,只有寥寥兩張桌子。
聽我說是和慧光一起的,服務員就領著我朝后面走去。進了后面,我才知道原來這地方除了前面的兩張桌子,后面還有四五間廂房。
廂房內(nèi)的裝修簡潔古樸,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推門一進去,我就愣住了。
除了慧光外,居然還有一個熟人。說是熟人,其實也不熟,只能算是認識。
張翼,那個自稱天師府第三十八代親傳弟子的大師,也就是老三曾請到寢室來抓鬼的那個家伙。
看到我進來,慧光就哈哈笑著站起來,說道,“我先給兩位介紹下,這個是——”
“我們見過了。”張翼面色平靜地說道。
今天的張翼,穿著一身潔白的西裝,頭發(fā)也刻意打理的紋理分明,配著那張本來就線條立體感極其明朗的臉,頗有幾分翩翩濁公子的形象。
慧光的臉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關于張翼,我沒給燕子說太多,但她也記得是桃木劍上的那個名字。
“那柄無垢劍在你們手中?”張翼開門見山地說道,“多少錢,我想買回來。”
我剛想說既然是你的東西,那就還給你好了……燕子輕踢了我一腳,說那柄桃木劍她也很喜歡,并不想賣掉。
張翼笑了下,說道,“蕭姑娘,我看你好像不懂神鬼之道吧?”
燕子說不懂,但是那柄桃木劍是好東西,防身利器。
話還沒說完,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來,手臂像水蛇一樣纏著張翼的脖子,跌坐在張翼大腿上,神情妖嬈,“張少,您要的東西已經(jīng)拿到了。”
說著,那女人撩起旗袍,露出一雙光潔修長的大腿,把腳擱在桌子上。
順著開叉的旗袍,甚至能看她鏤空邊圍的小內(nèi)內(nèi)。
當然,最吸引我和燕子目光的,是那條修長筆直白皙,看上去充滿力感和美感的腿上,綁著的桃木劍。
正是我和燕子當初買到的那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