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一聽,頓時都慌了。
嘈雜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車廂,人們蜂涌著朝門口跑去。
順著人群,我們一行人也下了車。
只見在中巴車正前方的不遠處,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年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邊上則是散著一個被撞的已經(jīng)歪曲變形的輪椅。
“明明剛才沒人的,怎么就突然冒出來一個輪椅,明明剛才我已經(jīng)按了喇叭了啊……”
司機不斷地絮絮叨叨著,顯然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根據(jù)售票員講述,是車經(jīng)過小岔路口的時候,司機習慣性地按了兩下喇叭后,照直開了過去。
往常都是這樣的,但就在剛才……突然沖出來一個輪椅。
輪椅出來的突然,而且速度又快,司機連反應(yīng)的機會都沒,就一頭撞了上去。等踩下剎車,輪椅上的老人已經(jīng)被撞的飛了出去。
“快救人啊,都還愣著干嘛!”有人喊道。
但無論是喊的人,還是邊上的人,都眼神閃爍,透著些許遲疑。
正在眾人還猶豫的時候,燕子已經(jīng)急沖沖地跑了過去,靠近老人后,先是喚了兩聲,發(fā)現(xiàn)沒反應(yīng)后馬上蹲下去探看。
這時,那條輪椅沖出來的岔道上,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飛奔而來。
“爹——”遠遠的,那兩漢子就扯著嗓門大聲嚎哭。
呼啦一下,圍著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截。
那兩漢子過來看都不看,伸手就拽住司機,劈頭蓋臉兩個耳光扇了過去,“你瞎眼了嗎,你把我爹撞了你知道不?”
司機本來就被嚇的有些恍惚,重重的兩記耳光,扇的他更是暈頭轉(zhuǎn)向。
居然是呆呆地站在邊上,一言不發(fā)。
“賠錢,賠錢,賠錢!”其中一個漢子抹了把眼淚,惡狠狠地說道,“殺人償命,你撞死了我爹,你要么賠錢私了,要么我們就報警走公家!”
不遠處,燕子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古怪。
打小時候起,燕子的膽子就很大,跟著她哥蕭龍爬樹掏鳥、上山套兔,甚至許多同齡男孩子不敢做的事,她絲毫不會畏懼。
那兩漢子逼迫過司機一輪后,也看到了老人身邊的燕子。
“你是什么人?滾開!”其中一個漢子目露兇光,大聲呵斥道,“少在這多管閑事。”
燕子默默地回到我們身邊,壓低聲音說道,“那老人死了。”
這個結(jié)果并不算出人意料。
我就說這樣被撞一下就算是我都估計吃不消,更何況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不是撞死的。”燕子遲疑了下,聲音壓的更低,“你仔細看老人身上的衣服,那不是正常的衣服。”
前方躺著的老者,穿的是件藍色的褂子,有點類似唐裝。
聽燕子一說,頓時我就覺得那褂子有些眼熟。
“是壽衣!”老三滿臉駭然,神情驚悸,“是那件藍色的壽衣,我們看到過的那件!”
寢室其他幾人,也是同時面色驟變,慌亂地四處張望著。
燕子的話聲音很低,沒幾個人聽到,但老三卻是大聲喊了出來,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就連邊上滿臉焦急,不知該如是好的售票員也聽到了。
猛然,她拔腿跑向那被撞的老者。
“別碰我爹!”那兩魁梧的漢子同時喊道,伸手抓住售票員的肩膀,將她拉了回來。
一車近三十個人,除了我們一行十一人外,自然不缺大膽的人。
這邊那兩漢子還在和售票員拉扯,那邊就有些跑到老者面前,將老者翻了過來。
當那張臉出現(xiàn)在視線中時,我一陣反胃。
那是張蒼白的臉,原本應(yīng)該是厚重的粉涂抹在臉上,做過細致的面部處理。但因為輪椅和中巴車的對撞,那張臉和地面產(chǎn)生了劇烈的摩擦。
肉皮被磨破,整張臉到處是翻卷的痕跡,夾雜著些許塵土。
我勉強能忍住,同行的燕子的同學,卻是有兩個當場干嘔了起來。
“不是被撞死的,是死了已經(jīng)有段時間的尸首!”那個將老者反過來的人大聲喊道,“這是一起惡意的敲詐勒索!”
利用死者,偽裝成出車禍。
“我就好奇被撞出這么遠,怎么會沒流血,原來是早就走了啊。”老大在邊上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兩個人也真夠渣的。”
死者為大,是華夏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觀念。
呆呆愣愣的司機,這個時候也終于回過神來,大聲喊道,“我要報警,你們這是惡意詐騙!我要報警,這件事必須報警!”
售票員在邊上同樣大聲附和著喊道,“報警,報警,報警,麻煩大伙待會做下目擊證人。”
眾人紛紛表示沒問題。
那兩漢子見是不可為,罵罵咧咧地威脅了幾句,尤其是對我們一行人和那個將老者翻過來的男子,狠狠地剜了兩眼,似乎是想要記住我們的樣子。
而后,他們扛麻袋似得扛著尸首離開。
回到中巴車上再度啟程,司機一臉驚魂未定罵罵咧咧,售票員則是紅著眼睛和乘客們聊著天,討伐剛才那兩個漢子有多么的道德敗壞豬狗不如。
燕子幾人也是興致勃勃地參與到這件事的討論中。
唯獨我們寢室六個人,都沉默不語。
下車的時候,售票員把燕子和那位翻動尸首的男子的車票前退給兩人,而且表示以后只要來鬼城玩,坐他們的車就不需要出車錢。
燕子也沒有推辭,豪爽地接過那十塊錢。
早上火車站出來后,只是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后就直奔這邊,此時算是行程告一段路,眾人就紛紛提議先祭拜下五臟廟。
找了家飯店進去,由于人數(shù)有點多,燕子小手一揮,讓眾人自由搭配。
趁著眾人忙著看菜單的功夫,燕子把我喊到了外面。
“胡說八道,你怎么了?”燕子問道。
我說沒什么。
“沒什么?是不是因為我沒帶小獅子過來?”燕子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以‘你那點小心思根本蠻不過我’的口氣說道,“要是心中有芥蒂,就說出來。反正你說了小獅子也不會出現(xiàn),何必憋著自己難受。”
搖頭,我表示真沒事。
燕子嗤笑了聲,“沒事?那你們寢室個個擺著副死人臉給誰看?真當我們都是瞎子?”
“要是嫌棄的話,你們直接回去就行了,我們姐妹幾個自己玩。”燕子神情冷了幾分,把手自我肩膀上挪開,語氣冷漠,“我蕭燕也不缺這點出來玩的錢。”
這話倒是真的。
燕子的家境雖然也一般,但鄰居羅圈卻是相當有錢,而且羅圈對燕子很是喜歡,光過年給燕子的紅包就夠燕子一年的學費。
高考完后,燕子就一直幫羅圈做事,上了大學后,似乎也是在遠程辦公。
根據(jù)朋友無意中透露,燕子現(xiàn)在領(lǐng)的工資,絕對比一般大學生畢業(yè)后要多。而燕子一向又比較節(jié)儉,那些錢都積攢了起來。
“你說什么話呢。”我瞪了眼燕子,沒好氣地說道,“這事和你們丁點關(guān)系都沒。”
燕子眉毛輕挑,“真沒?”
“真沒。”我重復(fù)道。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能讓你們六個人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燕子環(huán)抱雙臂,眸子清澈如水,靜靜地看著我。
很顯然,只要我的回答不能令她滿意,那么接下來必然是逐客令。
講,還是不講?
經(jīng)過三秒鐘的考慮,我咳嗽了下,壓低聲音說道,“前幾天,我們寢室收到了個快遞,里面是件藍色的壽衣。藍色的。”
重點詞,我重點強調(diào)。
燕子皺眉,“和那個老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微微搖頭,“遠看著像,但是沒仔細看過,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款式。”
這個解釋有點牽強,但我不想說更多。
因為那些事情中,涉及到了鬼怪的問題,很容易產(chǎn)生意見分歧,引起不必要的爭論。
我要表達的,是我們幾個的狀態(tài)不佳,和燕子幾人無關(guān)。
聽我這樣解釋,燕子才滿意地點頭說道,“這個解釋還不錯。因為我知道你確實收到過一件壽衣,還沒嚇的不輕。”
能把這件事透露給燕子的人,呼之欲出。
“她為什么沒來?”我問道。
“你還真把你當根蔥了啊……”燕子以詭異的目光看著我,“說起來我也好奇,你怎么就會認識小獅子?我可不記得以前和你提到過她。”
我呵呵笑了笑,沒吭聲。
回到飯店后,我在寢室的微信群里把我和燕子的談話大致發(fā)了下,交代其他幾人收拾下心情,既然大家出來玩,就別想那么多有的沒的。
大概燕子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兩桌人一直有說有笑,大伙想盡辦法暖場。
由于來到鬼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吃過飯后大伙一商量,就決定先找個住宿的地方,剩下的半天在周邊附近街上逛逛,等明天再逛景區(qū)。
在酒店的時候,我開玩笑說讓燕子給我記得留門,結(jié)果燕子說我敢去她就敢留。
本來這事就是個玩笑,我不曾料到,當晚上回來,寢室里幾個人還真推著我,哄叫著說讓去燕子房間。
五個渣渣的齊心合力,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就被架著來到燕子房間外。
令我們沒想到的是,房間的門,居然是虛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