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只棺材菌,二爺和天仙子怎么急眼了?
二爺悻然一笑:“一個過氣的走方郎中而已,老仙倒是抬舉。”
“人都說鄒占云一身本事兒,除了十三針,嘴上功夫倒也不賴!”天仙子諷刺道。
“我說了,讓你別動!”二爺老眼一怒,大聲吼道,手上的銀針又入刺了一分。
天仙子腹部的商曲穴被二爺壓制著。
人體周身約有52個單穴,300個雙穴、50個經(jīng)外奇穴,共720個穴位。但其中有108個要害穴,而36個穴是致命穴,俗稱“死穴”。
歌曰:百會倒在地,尾閭不還鄉(xiāng),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斷脊無接骨,膝下急身亡!
而商曲穴,位于腹中部當(dāng)任脈,下脘穴的外側(cè)五分處。擊中后,沖擊肋神經(jīng)和腹壁動脈,震動腸管,傷氣滯血。
所以這天仙子盡管脾氣火爆,但也只能吹胡子干瞪眼,只要二爺輕輕一用力,那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巧。
“說吧,你咋認(rèn)出我身份的?”二爺問道。
那天仙子不屑地一笑:“其一,獨(dú)眼又是走方郎,能識醫(yī)理。其二,能使虎撐和十三針。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diǎn)。”
說罷,他瞅了瞅二爺手腕上的那兩圈傷痕,想必是二爺施針救郭俊的時候被他發(fā)現(xiàn)的。
“我說得可對?鄒占云,大定五子鏡此刻應(yīng)該就在你身上吧?”天仙子問道。
二爺晃晃腦袋,嘆道:“想不到這么快就追來了,小老兒以為設(shè)下衣冠冢能瞞天過海,倒是棋錯一招了。”
“你又是何時發(fā)現(xiàn)我是你義兄一路的?”天仙子反問道。
“理由很簡單,那老家伙錢財黑了心,根不正,你們這幫苗能直么?從你進(jìn)石室之后我就懷疑,按著你前頭的性子,滿屋子的金銀珠寶不可能無動于衷,除非你的目的根本不在這些上,而是,棺材菌。”
二爺頓了頓,老眸子緊瞇著,說道:“而且,開棺之時,小七去奪那棺材菌,你并不著急。因?yàn)?,你知道,真正寶貴的東西,是在尸體里。”
那天仙子不禁顫了一下,看來,全被二爺說中了,這老家伙從一開始,目的就不是我手上的這株棺材菌。
“那二爺,他費(fèi)那么大心思,圖啥?”我問。
二爺瞅了兩眼棺材里的那具尸體,尸體接觸空氣,開始氧化,皮膚表面開始發(fā)黑,干枯,一股尸臭也開始散出。
“是‘尸冰’。”二爺說道:“是那老家伙讓你弄這個東西的吧?”
尸冰,其實(shí)不過尸體內(nèi)的一口陰氣,但是要形成尸冰條件十分苛刻,除了要有像“坐棺”這樣陰邪,有損陰德的陣法聚集陰氣,還必須在尸體的上方形成棺材菌。
棺材菌生長滋養(yǎng),吸收之間,竄搗著一股陰氣來回于尸體上,通過尸體口鼻帶進(jìn)去,尸體醞著這股氣徘徊不散,長時間的積累,就成了至陰至寒的尸冰。
至于尸冰的作用,對普通人而言,不過是一口寒氣罷了,但對于修道,熟識醫(yī)理的,稍加應(yīng)用,便能去除五癆七傷,起死回生。
二爺說,天仙子取這尸冰,完全是鄒占星的意思,當(dāng)年在喇子山,那瘦老頭成天就咳嗽個沒完,想來身子是拖著大病,需要這尸冰急救。
“小七,事不宜遲想,先把尸冰弄到手。”二爺吩咐道。
那天仙子看到事情敗露,眼瞅心里的算計就要落空了,還不老實(shí),被二爺那銀針再刺一分,也就只能干瞪眼了。
“尸冰要咋???”我疑惑道,沉香棺木內(nèi),惡臭遍體,尸體的鼻子眼睛已經(jīng)腐爛。
“先撬開它的嘴。”二爺提示道。
于是我從它身上抄起了一塊玉如意,這玩意握在手里挺冰涼的,用起來倒還上手。
我挑開那尸體的嘴唇,兩排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想不到一百多年過去了,尸體竟然還這么完整,想來是積沙墓,坐棺陣,加上這些玉器防腐,多方因素的緣故。
但是由于沉香棺木被墊高,我撬起來也挺費(fèi)勁兒的,只能墊著腳尖,吊著半個身子進(jìn)去。
我吃力地?fù)v騰幾下,加上棺木內(nèi)尸臭難聞,得憋住氣兒,額頭上滲出了一顆汗珠,只瞥見這顆汗珠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痕癢地滑下臉頰。
滴答!一下,豆大的汗珠隨著地心引力砸在了它那漚爛的臉上,碎成小花瓣。
更讓我緊張的是,那尸體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只豹子似的眼睛!像爆豆子似的彈了出來!
這只眼睛,呆滯無光,眼珠子邊呈銀灰色的,多瞅兩眼就讓人覺著不舒服,對它我再熟悉不過了,因?yàn)槲乙查L了那么一只!
我被唬了一跳,身子失去平衡,像倒頭蒜一樣栽了進(jìn)去,然而悲劇并沒有結(jié)束,兩片嘴唇一打,整個頭挨著這只漚窩瓜,就貼上了。
我感覺嘴唇冰涼得有些麻木,一股股的陰氣竄進(jìn)喉嚨,眼珠子往下一打我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和這只老窩瓜嘴對著嘴!
這種感覺說不出的惡心,我看著它那張爛臉,爛肉一層一層地往下掉,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竟然生出了許多白色的蛆。
那些蛆游走在它的頭發(fā),從耳朵和鼻孔里竄出來。
我想盡快掙脫,但是卻發(fā)現(xiàn)嘴巴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似的,加上它瞪著陰鷙眼,我更加心急如焚。
咕嚕!
我吸了!這種情況下我竟然吸了一口氣兒,因?yàn)閺膭偛砰_始我就一直憋著氣兒,加上現(xiàn)在一緊張,喉嚨不聽使喚,鼓動了一下。
被我這么一吸,我感覺尸體的胸腔開始緊縮,喉嚨處高高地隆起,然后那塊隆起順著它的呼吸道往上滾,一直滾到嘴里。
我的頭皮有些發(fā)麻,身子不斷地發(fā)抖,寒冷,由內(nèi)而外,由上而下,由口到心,由它及我!如果猜得不錯,那嘴里那塊玩意兒,就是尸冰吧!
咕嚕!
又是一口,肚子被寒氣竄了個飽脹,尸體的那股陰氣硬生生地塞了進(jìn)來,致使我不得已又再一次鼓動喉嚨。
但這一動,可就徹底壞了事兒,竟然順出了那塊尸冰!
尸冰約摸杏仁大小,滾轱轆軸似的溜進(jìn)了我的喉嚨。
“小七!”二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立馬抓著我的腳脖子,用力一拽,把我從棺木里拽了回去。
二爺也不馬虎,立即屈著大拇指和食指,往我的喉嚨一扣,鎖住了那塊尸冰。
“先憋住氣兒,二爺這就把它弄出來!”二爺安慰道。
因?yàn)槭D隁埩粼谑w內(nèi),由一股陰氣聚集而成,至陰至寒,此刻我整個身子像是墜入了冰窖,更是感覺不到脖子喉嚨的存在了。
二爺緊緊地鎖住了我的喉嚨,用勁兒把尸冰往上提,準(zhǔn)備從呼吸道里逼出來。
但是二爺松開了天仙子的商曲穴之后,那老家伙不安好心地捏出一支銀針,朝著二爺?shù)膬杉缭讼氯ァ?/p>
二爺身子一震,老臉緊繃著,但并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
“有意思。”天仙子觀望兩眼那棺木內(nèi)的尸體,又打量了一下我的眼睛,饒有興致地說道:“這小子的眼睛,竟然和墓主一樣!看樣子,這小子受不了陰氣,也罷,尸冰我也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你這小徒弟!”
說罷,那天仙子臉色一變,眉宇間騰出一股殺氣,冷不防拔出三針,扎在了二爺肩腧上三穴。
“怎么樣?鄒占云,是不是感覺身子被千萬只毒蟲撕咬,五臟六腑竄著一股股流火?”天仙子狡黠地露出笑容。
但二爺依舊強(qiáng)忍著傷痛,揮汗如雨,牙齒咬得咯吱響,眼看著我體內(nèi)的尸冰就快被逼到嘴里的時候,那天仙子又出黑手!
嗞溜!一針,扎在了二爺手上的“小海穴”。
二爺手腕頓時麻痹,一個抽搐,胳膊不住地顫抖起來,松開了我的喉嚨。
然而那老家伙并沒有罷手的意思,捏著銀針,對著二爺?shù)奶栄ㄔチ?,太陽穴乃是人頭部的生關(guān)死穴,擱兒平時被人用豆子砸中都會一命嗚呼,更別說用針扎了!
“小心!”我強(qiáng)扯著喉嚨,吼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被唬住的郭俊終于恍過神來,一個踉蹌撞開了天仙子,那玉嬌和天賜也來幫手,擋在了二爺?shù)那懊妗?/p>
不過二爺雖然得救,但我由于情急,一直緊縮的呼吸道由于嘶喊一聲,腸道大開,那尸冰像滾地洞的老鼠一樣,撲通進(jìn)去了。
“小七,你咋樣?”二爺慌張地抱住了我。
我僵硬著身子,半個字兒都吐不出來,這種陰冷,比七歲那年撞了旱骨樁,喝了一肚子尸水還要可怕!
“化了!那尸體化了!”郭俊指著棺木內(nèi)的尸體詫異道。
只瞧見,腐爛的尸體冒著白色的寒氣,像化冰塊一樣,滲出清水,不多會兒功夫,連塊骨頭都沒剩下,沉香木內(nèi)一片狼藉。
想來,這尸冰乃是尸體不腐的關(guān)鍵所在,如今尸冰離體,費(fèi)盡心思弄的坐棺陣也不管用了。
“先生,你的眼睛!”玉嬌突然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