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diǎn)鐘,DIG成員,包括高手兒在內(nèi),在物業(yè)大樓給我們的臨時辦公室里碰了個面,交流了一下進(jìn)展。
陸塵、貓豆、高手兒錘頭喪氣的,不用問就知道沒什么收獲,鐘靈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匯報完畢才稍稍提起大家的精神來。
“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陸塵很擔(dān)憂的冒出一句。
“如果我們找不出哪五個人之間有聯(lián)系,便又是一晚殺戮之夜。”見我們都不說話且表情凝重,陸塵又說道。
“我們獲取了四號樓的所有家庭的資料,表面上看他們沒有任何聯(lián)系,連日常的交集都沒有。”貓豆道,“接下來該挖他們的上一輩了,上一輩沒有交集的話……”
“挖上上輩?沒有的話挖三代?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根本做不到。”高手兒頹然的把手一攤。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陸塵道,“如果到晚上十點(diǎn),我們還沒有找到線索,那就只好請求上級加派人手,把小區(qū)里的所有人保護(hù)起來,能拖一天是一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比團(tuán)滅整個小區(qū)要好吧。”
鐘靈接著道,“外界怎么辦?如果媒體知道了,或者居民走漏一點(diǎn)風(fēng)聲的話……我無法想象……”
我忽然覺得好累,原本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建筑師,為什么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我能承受這一切嗎?是有人強(qiáng)加給我的還是我的劫?
我捏著胸口的血琥珀,一切都是從它開始的,它究竟是什么?
白胡子老頭吳道子那張蒼老的臉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經(jīng)歷統(tǒng)統(tǒng)浮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躺在醫(yī)院里的老媽、吳道子、血琥珀、夏侯瑾、鬼姬、橫死的虎子、王馬、工友們、王老板、以及四號樓里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臉互相重疊、分散、旋轉(zhuǎn)、忽遠(yuǎn)忽近;我好像聽到了他們的笑聲、哭聲、求救聲、吶喊聲……撕心裂肺、悲悲切切、聲嘶力竭、慘絕人寰……
這一切究竟是什么?為什么我設(shè)計的建筑都會發(fā)生生命不可承受的悲慘……
我的精神幾乎快崩潰了,他們所有人的臉,在我的四周,圍住我,好像把空氣都堵塞了,我呼吸不上來……我渾身的細(xì)胞都在顫抖、都要裂開了……
啊——
我只有大叫,把胸中的悶氣發(fā)泄出去,然后滿頭大汗得大口喘氣,茫然的看著眼前……
“周文……”鐘靈呼喚我的名字,我終于感覺到一絲絲溫暖。
我回過神來,大家都看著我,我擺擺手虛弱的說道,“我只是有點(diǎn)累,想休息一會……”
“好,周文在這里休息,其他人行動。”陸塵下令道。
他們走后,我半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陷入無盡的黑暗深淵里。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好像都睡著了似的,我瞅了一眼表還不到十點(diǎn),不對勁。
我推開臨時辦公室的門,立即聞到一股濃稠的血腥味,非常嗆鼻,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樓道里的燈變得很昏暗,看不真切。“喂,人呢?”我大喊了幾聲,沒人回應(yīng)。
我掏出手機(jī)先給高手兒打,通了但是沒人接。又給鐘靈打,通了,也是沒人接。什么情況電話靜音了嗎?我走出物業(yè)大樓,被眼前的景象嚇退了十幾步——你是否見過血流成河?
我扶著地,哇哇地干嘔,這兩天沒怎么吃東西,吐的全是酸水。我扶著墻站起來,用T恤捂住自己的口鼻,慢慢挪動著腳步往外走——小區(qū)里全是血,還在流淌著。
試想一下,你在一個偌大的小區(qū)里,地面上全是血,粘稠、鮮艷……
地面上根本無從下腳,我死死閉上眼,咬著牙一腳跨出去。腳踩進(jìn)粘稠的血河里,漫至腳踝,就像踩在漿糊里。
天空漆黑無比,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小區(qū)里的路燈也不明亮,就像電力不足似的。周圍安靜極了,沒有一丁點(diǎn)動靜,連風(fēng)都沒有。我只能聽到我的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咚、咚、咚……
“鐘靈……”我拉長了聲音大喊了一聲,血腥味嗆了一嗓子。
良久,無人回應(yīng)。
我挪動腳步朝著四號樓的方向走去,每邁動一步,后腳跟帶起的血濺起,粘在褲腿上。
團(tuán)滅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
我開始奔跑,腳下濺起高高的血花。距離四號樓大概三百米的距離我放緩腳步,同時看到正前面有一座小山……
四號樓前面什么時候堆了一座小山?
走進(jìn)一看,原來是疊在一起的尸體,就像疊羅漢一樣……他們都穿著警服,全都被血染透了,我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我閉上眼,哽咽,就連閉眼都不是黑色了,而是紅色。
喘了一會兒,我知道已經(jīng)完蛋了,就算是都死了,我也要見到他們的尸體。繞過小山,我跑進(jìn)四號樓,首先看到的是貓豆的尸體,他睜著眼睛,微張著嘴,就好像在說,“我猜到了……我猜到了……”
我用手撫過他的面龐,讓他閉上眼,合上嘴。我用手背摸了一下眼淚,卻摸了一眼血,誰知什么時候我的手背上粘上了血。我低頭一看,何止是手背和手臂,我的全身都沾滿了血。
繼續(xù)往里找,發(fā)現(xiàn)了陸塵的尸體,他旁邊還有好多四號樓住戶的尸體,死狀都一模一樣,外面的血流成河都是從整個小區(qū)里面的人的身體里流淌出來的嗎?
畜生、惡魔、吸血鬼……你倒是來喝???怎么不喝了?
“鐘靈和高手兒……不要不要……千萬不要……”我嘴里念念有詞,繼續(xù)跌跌撞撞的找。
在十八樓找到高手兒,我氣喘吁吁的撲倒他身邊抱起他,哭出聲來,“你還沒吃著我媽做的肘子呢……你不是說等她醒過來嗎……怎么不等了,這么輕易就放棄了嗎……”
哭得聲嘶力竭才把高手兒的眼睛合上。高手兒旁邊是劉濤,第一名死者張燕的男朋友,他怎么死在這了?劉濤懷里抱著一個姑娘,應(yīng)該是他深愛的前女友了。年紀(jì)輕輕,雙雙喪命于此,而這一切,是因?yàn)槲覇幔?/p>
為什么我還活著?鐘靈呢?還沒找到鐘靈。
我繼續(xù)爬樓,雙手都用上了,爬到天臺,累得站不起來,我的體力真是越來越差了,近一段時間的身體也愈加虛弱了。
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到一個穿著臟兮兮袍子的人,帶著面具,初看一眼,嚇得我渾身一顫,面具的詭異感形容不出來,很扭曲,但又能分辨出是一張人臉,似笑非笑,嘴角開到耳垂處。
是他!
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女人,是鐘靈。
鐘靈的脖子仰著,長發(fā)傾瀉下來,安詳?shù)亻]著眼睛。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長款連衣裙,潔白無暇,沒有一絲血跡。
“放開她,你身上太臟了。”我大喊道。
那個惡魔不動,就站在天臺的中央。
“把她還給我。”我一邊慢慢的走過去,一邊說道,還順手撿起了地上半塊板磚。
他動了,我停下腳步,雙腿不聽使喚的開始打晃兒。
他抓起鐘靈的右手,把鐘靈的食指放進(jìn)他的嘴里,開始吮吸。
他在吸血?
我的身體立即充滿了力量,猛沖過去,一板磚照著他的腦袋掄過去,同時,他的另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刀——那是陸塵的殺豬刀——速度太快我收不回來,眼看胳膊就跟他的刀鋒撞上了……
啊……
我慘叫一聲,疼痛感直接將我麻痹,眼前一黑……
“周文?周文?你怎么了?”聽起來好像是鐘靈的聲音。
我死了?
死了也跟鐘靈在一起,是幸福的吧?
我感到有人的再晃我的身體,努力睜開眼睛,鐘靈的臉龐映入眼簾。
“你做噩夢了?”
我環(huán)顧四周,這里還是會議室。
噩夢?
感覺那么真實(shí)!希望這一切不會發(fā)生。
會議室里只有我和鐘靈,我捏著額頭問道,“他們?nèi)四兀?rdquo;
“在忙。”
“沒出事吧?”
“沒有?。孔鍪裁磯袅??”
“我夢到團(tuán)滅了,所有人都死了,血流成河,貓豆、陸塵、高手兒,還有你和我,都死了……”我的嘴唇跟抽筋似的哆嗦著。
“是夢,夢都是反的。”鐘靈過來輕輕抱住我,拍著我的背,我漸漸安靜下來。
“全死了,好可怕,到處都是尸體到處都是血,我還看到劉濤和他前女友。”
“劉濤?”鐘靈起身,疑惑道。
“對啊,劉濤……抱著一個女孩。”
“劉濤為什么會死在這?”
聽鐘靈這么一說,我也覺得不太對勁,劉濤為什么死在四號樓?還有他前女友?跟張燕有關(guān)?張燕的復(fù)仇?還是我聽了劉濤的敘述,自動代入到我的夢境里。
我一拍桌子,“鐘靈,咱們走一趟藝校。”
鐘靈明白我的意思,我們出了會議室驅(qū)車趕往藝校。
此時已經(jīng)九點(diǎn)五十了,爭分奪秒,鐘靈掛上警燈,連闖三個紅燈,看不出,鐘靈的車技這么溜。
路上我給貓豆打了電話,讓他查劉濤前女友的資料,往深了查,尤其是他前女友的人際關(guān)系。
掛了貓豆電話又給劉濤打,卻怎么也打不通。
“打不通劉濤電話。”我第三次播完劉濤的電話號碼道。
鐘靈沒說話,又是一腳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