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的這個決定被上級駁回,理由是,那不是擺明了讓老百姓去送死。
陸塵據(jù)理力爭,說白天兇手不可能會大庭廣眾之下行兇,他有特定的殺人時間,凌晨。到時候由DIG的人喬裝游客引兇手出來。
權衡再三,為了早日緝拿這個猖狂的兇手,上級同意了。
時光塔吸血鬼事件并沒有泄露出去,停業(yè)的期間只是宣稱重新裝修。再次開業(yè)的時候,游客蜂擁而至。
DIG成員琴雅主動請纓說自己一個人去引兇手,自己是個弱女子,相比較男性的血液,女性血液更柔軟、鮮美,對兇手比較有吸引力。陸塵同意了。
一個白天過去,安然不恙。
五點之后,琴雅假裝逗留的游客留在了塔內(nèi),陸塵等人隱藏在塔外工作人員休息的房間內(nèi),關好燈,藏得嚴嚴實實。
他們之間約定,琴雅一定要一直徘徊在眺望臺的邊緣,要保證埋伏的人能時時刻刻看到她的身影,如果兇手沒有從正門上塔,而是用什么隱蔽的方法上塔或者兇手干脆就藏在塔內(nèi),一旦琴雅從埋伏人員的視線里消失,他們就立即出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塵頂著巨大的壓力,藏在工作人員的休息的房間內(nèi),只用窗戶上一個極小的縫隙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琴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五個小時……
凌晨十二點,琴雅靠在眺望臺的欄桿上,背對著風景,克服著巨大的心理恐懼等待著吸血鬼的到來。
十二點零五分,琴雅依舊背靠在欄桿上。
霍焰說,也許今晚兇手不會來。
陸塵說,那我們就每個晚上都來,不信抓不到他。
軍常勝畢竟是年紀大了,雖然身體不錯,但是這么煎熬著也頂不住,陸塵早早的就讓他躺在工作人員的床上休息了。突然,軍常勝啊的叫了一聲,從床上彈起來,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呼吸著。
見狀,陸塵和霍焰趕緊上前詢問怎么了?軍常勝說他做了一個夢,夢到琴雅死掉了,活活被一個人嚇死,那個人穿著一身奇怪的服裝,像袍子,臟臟的,戴著一副面具,非常恐怖,那個人在吮吸琴雅的手指,在吸食她的鮮血……
陸塵說軍常勝是太緊張的緣故,讓他放松,琴雅好好的在塔上呢。
軍常勝從從床上爬起來,跑到窗口,看到琴雅還在時光塔的眺望臺上,靠著欄桿,一副很悠閑的樣子。
不對。霍焰忽然道,琴雅姐這個姿勢保持很久了。
三人愣了幾秒,同時奪門而出,噔噔噔爬上塔頂,來到眺望臺,看到琴雅背靠著欄桿,雙眼充血凸了出來,嘴巴大張著,死相恐懼至極……
當時三個人完全被嚇傻了,愣在那里良久都無法動彈。
在那里!霍焰指著塔下的空地喊道。
陸塵和軍常勝齊齊看過去,看到一個人穿著袍子,戴著一副極其詭異恐怖的面具,站在空地上,抬頭看著眺望臺。
追!陸塵喊了一句率先跑下去,三人來到外面的空地上兇手早已不見了蹤影。
兇手究竟是怎么殺人的?琴雅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陸塵跪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干一樣。軍常勝與霍焰站在陸塵的身后,臉上同樣是溢滿了悲傷。
陸塵一直跪到快要天亮,任憑軍常勝與霍焰怎么拉都不起來,倆人只好先去勘驗現(xiàn)場。天亮后,局里來了人,把琴雅的尸體帶走了,也把陸塵強制帶走了。
自此,陸塵把自己關在局里的審訊里,不吃不喝,將近三天,誰都知道陸塵在懲罰自己,因為他自責,因為他內(nèi)疚,因為他覺得是他親手把琴雅送進了惡魔的口中。
盡管誰都沒有怪他。
又傳來了消息,時光塔上又死人了,跟前幾起案件一模一樣。陸塵終于出了審訊室,渾身邋遢,面色蒼白,人瘦了一大圈,他走到局里的飲水器前,把桶拔下來,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半桶。
怎么可能?塔不是封起來了嗎?怎么還會死人?陸塵問道。
霍焰告訴他死的是個工作人員。據(jù)死者妻子的交待,丈夫昨晚七點出的門,說是跟同事(景區(qū)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去喝酒,可是整晚未歸,第二天妻子打電話給他同事,同事卻說昨晚他們聚會不假,可是她丈夫根本沒有去找他們喝酒。
最后在時光塔內(nèi)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霍焰還交代,已經(jīng)排除了所有工作人員的作案嫌疑,而且現(xiàn)在景區(qū)的工作人員和老板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死的人是自己。
當時,陸塵心里想,不能再死人了,如果再有人死的話,那也只能是他自己。
陸塵佩戴好裝備槍械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出了分局,只身進了時光塔,上了眺望臺,他盤腿坐在地上,把槍拿出來,打開保險,子彈上膛,等待著……
等待著兇手,等待著死亡……
霍焰和軍常勝也算了解陸塵的脾氣,他倆悄悄的躲在工作人員休息室內(nèi),以備支援。
陸塵在從白天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待白天,都不見兇手來。他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頭暈目眩,他扶著墻壁走下時光塔,想去吃點東西再來接著等。
陸塵經(jīng)過工作人員臨時休息室發(fā)現(xiàn)門開著,好奇走了進去,看到軍常勝和霍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面孔扭曲。
陸塵跌跌撞撞沖進室內(nèi),抱著倆人的尸體嚎啕大哭……
陸塵講到這里,神情依舊低迷,但是雙眼已經(jīng)紅得充血。
“對不起,陸隊。”我恭敬的喊了一聲他陸隊。
“沒關系,是我一直都走不出來,我還要感謝你,把我打醒了。”陸塵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我們都清楚,讓他回憶這件往事無疑是在他身上一點一點挖肉。我聽著陸塵的講述,也像是被人活剮……因為……
“陸隊,我有一個疑問,不知……”貓豆猶猶豫豫問道。
“問。”
“為什么那天你們?nèi)齻€人都在,只有你沒事?”
“他在玩游戲。”
“玩游戲?”
“對,就是玩游戲,殺人游戲,他在喊口號,在有節(jié)奏的殺人,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我倒吸一口涼氣,先是那個失戀的女學生,然后是一對情侶,再然后是DIG成員琴雅,接著是一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之后出事的是DIG成員軍常勝和霍焰,一二一的節(jié)奏,兇手果然是在喊號子。然而我的悲傷,并不亞于陸塵,因為……
“后面呢?”鐘靈問道。
“后面的不重要,故事也太長,之后就是一二一、一二一的殺人節(jié)奏,重要的是現(xiàn)在,我們要阻止那個畜生,我不會再懼怕他了,我要親手為那些死掉的人報仇。”陸塵站起來,從腰后面抽出他那把殺豬刀,用力一劈,前面不遠處的椅子啪嚓一聲,被劈成了兩半兒,然,陸塵的刀根本就沒有碰到椅子。
高手兒不禁驚呼一聲好強。
“陸隊,我還有一個疑問。”貓豆求知欲一向這么強烈。
“說。”
“后來殺戮是怎么停止的呢?”
陸塵道,“忽然停止的,沒有任何征兆,那個惡魔忽然就消失了,就像他開始殺戮一樣,沒有任何的征兆,直到兩年后,他再次出現(xiàn)了。”
陸塵握著刀的手因過度用力在發(fā)抖。
“對不起。”我深吸一口起。
陸塵狐疑的看著我,皺起眉頭。
“你怎么了?為什么總說對不起?”鐘靈也問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連說了十幾遍,然后雙手死死用力捂住臉,艱難的呼吸著。
“周文……”鐘靈走到我身邊輕聲叫我的名字。
我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鐘靈,對不起……”
“為什么?為什么對不起?”
我搖搖頭,雙臂抱著自己的頭,身體有些顫抖起來,我覺得呼吸越來越苦難,開始捶胸口。鐘靈的力氣并不小,抓住我的手,“周文,你看著我,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怎么了?”
我睜開雙眼,看著她,好美的眼睛,可是我配得上這美嗎?
“周文……有什么就說出來,大家都是好同事好朋友……”鐘靈主動抱住我。
我在她的懷里依偎了半晌,終于開口道,“時光塔,是我設計的。”
啪、杯子破碎的聲音,貓豆手里的水杯掉落在地上。同時,我也感覺到鐘靈的身體一僵。
“你再說一遍。”陸塵的聲音在我頭頂。
我從鐘靈的懷里出來,站到陸塵面前,直視他的眼睛,緩緩開口道,“兩年前,我設計了時光塔,當時我還在上學,幫我導師設計的。”
陸塵怒視著我,眼里像是要噴火一般,咚,我臉上挨了陸塵重重的一拳,整個人向后退了幾步,沒有保持住身體的重心,失衡,倒在了地上。
歪頭,吐出幾口帶血的口水,我繼續(xù)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陸塵沖過來,揪住我衣服的前襟,一如我上一次痛扁他一樣。
原來任何一件事,不分大小輕重,都有輪回因果。
陸塵再次揮起他沙包大的拳頭,我緊閉上眼睛,等著他的拳頭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我的臉上。電光火石間,高手兒擋住了陸塵的拳頭。
“蚊子只是設計了那座塔,人又不是他殺的!”高手兒死盯著陸塵,用眼神告訴陸塵,如果再試圖動手,他就不客氣了。
“高手兒,讓他打吧,或許,我是什么千年霉神死神轉(zhuǎn)世什么的,設計的東西都必遭慘劇,呵呵,死亡建筑師這個稱號還真適合我……”我僵硬的笑著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