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貓豆鬼市呢?不會還沒出攤呢吧。
貓豆笑笑讓我別著急,他把兩套黑色斗篷拿出來,我們都穿好,帽子全都遮住頭,臉上也擦傷骨灰,然后貓豆用黑線綁住我的右手中指,道,“這一卷黑線只有四十四米,你貼完、線走到頭就往回返,回來的時候千萬別回頭,有人喊你也別回頭,一定要記住。”
“為什么不能回頭?”我好奇的問道。
“怕你的魂兒被勾走,萬一回頭你看到什么嚇人的東西被嚇破膽——人受到過度驚嚇會把魂魄嚇出來的,如果周圍正好有鬼,那就慘了。”
本來我沒覺得這個鬼市有什么,現在被貓豆這么一說我心里發(fā)怵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求道。
貓豆搖搖頭道,“我必須在鬼市口握著黑線拉你回來。”
“之前在鬼市貼過通緝令嗎?”
“貼過。”
“都誰貼過,我和陸隊都貼過。”
我捏了捏貓豆的肩膀,他好好的說明也沒什么大事,我只要按照貓豆囑咐的步驟做就應該萬無一失了。
我調整了一下呼吸,咬了咬牙,不能讓陸塵這孫子瞧不起我,不然以后丫在鐘靈面前埋汰我。
“行,我這就去,鬼市在哪呢?”我又望了一下空曠的四周。
貓豆指了指窄窄的空巷子,我道,“什么也沒有啊,我可是能看見鬼的人。”
貓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還有一分鐘才凌晨四點,一會聽我口令,然后跨過巷口的那行青磚,你就進入鬼市了。”
我湊近低頭去看,果然路上砌了一行青磚。直起腰,看著黑洞洞的巷子里,深邃、無盡,恍惚中我好像能聽到巷子里傳來隱約的嘈雜聲,似叫賣,似討價,應該是我的幻覺或者臆想,我瞇起眼睛,看久了好像要被吸進去一樣。
“進。”貓豆清脆道。
我下意識起身一躍,跳過青磚,落地到巷子內,一抬頭,驚呆了——
巷子里滿是披著黑色斗篷的人,來來往往,但是卻寂靜無聲,我看不到他們的臉,當然,我的臉他們也看不到。巷子的兩邊都是攤位,每個攤位的前頭都點著一只蠟燭,忽明忽暗,來往的行人或者應該叫做趕集人,手里都提著一只紅色的紙燈籠,里面的燭光并不明亮,所以,整條巷子、整個鬼市都很昏暗。
看不太清他們賣的都是什么,離我最近的那個攤位前擺了一堆陶泥罐子,上面用黃紙封著口,貓豆交代我不能說話,也就無法知道賣的是什么,好奇也徒勞。
正巧,一個佝僂著腰的人提著燈籠過來,跟那個低語了幾聲,然后攤主掀開其中一個罐子,賣主把手指伸進去,粘出來一手指灰色的粉面,放進嘴里,咂么咂么滋味,滿意地點點頭。
攤主說了一句話,隱約飄進了我的耳朵,是鬼語,不過我聽得懂,他說的是——放心,新鮮的,我賣骨灰這么多年,口碑遠揚,看在你是新顧客,我饒你半兩。
我了個天,賣的竟然是骨灰,還他娘的是新鮮的,干什么用?買來熬湯嗎?新鮮的熬出來鮮美是嗎……
那佝僂著腰的人買了一包離開了。
我向左移了一步,遠離那個買骨灰的攤主,一句鬼語傳進我的耳朵,“小哥,要熟食嗎?”
熟食?
我一扭頭,看到攤主把壇子掀開,里面竟然是人的內臟,心、肝、脾、肺、腎……我聞到一股香濃的鹵味……
差點叫出聲,我趕緊用手把嘴堵上。
“不滿意?我還有別的,大腿、肚腩、腳、手、臀部、筋,什么都有,還有胸脯,男的女的都有,來點?”
我被嚇退了兩步,攤主繼續(xù)道,“木耳也有,我沒鹵,新鮮的,生吃口感特別滑嫩,今天新貨,包你滿意,粉嘟嘟的……”
我連忙擺手,冷汗出了一身,加上這里的氣溫本來就低,我凍得有點打哆嗦,不會感冒了吧,在充滿鬼氣的鬼市里得了感冒不知白加黑能不能治好……
原來這就是鬼市,嘆為觀止。我扭頭往我貓豆的方向看,卻只能看到深邃的黑,難道是我進入了另一個維度?
不管了趕緊干活,早點回去,這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
我搓了搓手開始往兩邊的墻上貼通緝令,可是那些‘商販’們都靠著兩邊的墻擺攤,所以我貼起來很慢,約莫半個小時過去了,我才貼完一半,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掛著的是毛月亮,周圍一顆星星都沒有,印象中,毛月亮好像不怎么吉利。
這一路下來,真是長了見識,賣什么的都有,剛才注意到竟然有賣寵物的,我沒見過那種動物,是一種長得像兔子但是比兔子大且兇猛的動物。
我檢查了一下中指的黑線,綁的很結實,放下心繼續(xù)干活,貼最后一張通緝令的時候正好在一個賣女性飾品的攤位,我一眼就看上了那枚翠綠的簪子,插在鐘靈的頭發(fā)上一定很好看,不如順便買回去送給她,也不算白來一趟,反正都最后一張了,我啪嘰貼墻上,然后蹲在攤位前拿起那枚簪子。
攤主好像是個啞巴,哼哼唧唧的說了大半天,又是豎拇指又是做莫名其妙的手勢,大致是夸我眼光好的意思。
我掏出錢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給我伸出一個巴掌,我去,真黑,一個破簪子要五百塊,這哪是鬼市分明就是黑市。
我又不能說話,不能跟他砍價,只好認栽,掏出五百塊給他,他攥住錢搖搖頭,再次伸出一個巴掌,這是幾個意思?
攤主見我不明白用手比作零,頓了三下,坑爹啊,五千塊……
我把兜里的錢都掏出來總共七百三十多塊,然后擺擺手,攤主伸出手從我的一把錢里抽出來一張卡,那是我的信用卡,隨后他竟然拿出一個POS機來,劃了一下,讓我輸密碼……
高科技啊,鬼市也刷卡?我徹底凌亂了。
等一下,如果鬼市都用上POS機的話,那監(jiān)視我家十年的也就極有可能是鬼物之類,畢竟他們白天不能出現,我又看了一眼POS機,畢竟他們也與時俱進使用上了科技……
我輸完密碼,收好卡和簪子打算抻著黑線往回走。
我還謹記著貓豆的囑咐,回去的時候千萬不能回頭看。我開始往回走,按照正常的步伐,四十四米的話我一分鐘就可以走回去,但是巷子里人太多,我需要躲避,回去的話最多三分鐘??墒俏覄傔~出第一步就出狀況了,我聽到了一聲貓叫。
我從小就對貓叫非常敏感,一下就能尋出它所在的位置,我猛地一擺頭,看到斜后方不遠處站著一只黑貓,正在看我。
好熟悉,我在哪里見過。
緊接著是一陣銀鈴聲,沒錯,那只貓是夏侯瑾的,剛才的銀鈴聲,夏侯瑾應該就在附近。
黑貓又叫了一聲,然后轉身走進了黑暗里,我轉身想要追去,但是邁不開一步,我被黑線抻著,我現在依舊處在四十四米的極限。
也許是剛才我的牽動讓貓豆擔心了,他開始拉黑線,我不得不跟著黑線慢慢移動??墒?,夏侯瑾就在巷子的深處,我如果沖過去一定可以找到她,可是我如果回去的話以后還能獲取夏侯瑾的線索嗎?
回與不回是一個問題。
我找到夏侯瑾的話或許會得知母親的一些隱秘情況,有讓母親康復醒過來的可能,但是我會處在危險中,因為我不能回頭,也不能解開黑線。
我已經回頭了,因為母親賜予了我生命,我不能眼睜睜得看著母親繼續(xù)睡下去,既然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愿意一試。
我再也不能看著誰在我眼前死掉了。
虎子、小六、王老板……他們的身影在我眼前一晃而過。
我握緊拳頭,終于,解開了綁在中指上的黑線,向著巷子深處的黑暗跑去。
我跑進巷子的深處,漆黑無比,這里已經沒人擺攤了,不然還能借著燭光看路。
我拿出手機來,沒有信號,然后打開手電筒功能,照向前方,沒想到能見度只有不到十米,周圍黏稠稠的一片黑霧,我揮了一下手,粘稠的黑霧順著我揮舞帶動的氣流流動起來。
黑貓不見了,貓叫沒有了,銀鈴聲也沒有了。
“夏侯瑾!”我大喊了一聲,沒人回應,周圍死寂一般。
我轉身,亦是如此,濃稠的黑霧圍繞著我,此時,我已辨別不出回去的方向。
我絕望了。
一個人,恐懼是成倍的。
真后悔追進來,沒有找到夏侯瑾,沒還要準要喪命于此。
我憑感覺鎖定一個追進來的方向,一陣猛跑,想迅速沖出去,回到鬼市,回到DIG,咚!媽蛋,撞墻了,把我撞得七葷八素,我躺在地上腦袋里嗡嗡作響。
突然,我身上好像竄上來什么東西,踩在我的胸膛上,似乎是一只小動物,“喵……”是它!
我仔細盯著胸口上的黑影,是夏侯瑾的黑貓,它的兩只眼睛發(fā)出綠色的光,就像綠寶石一般。我艱難的抬起雙臂,猛地聚攏,黑貓非常靈活,一躍便離遠了,我抱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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