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烽,出生于一九九二年。
出生的時候,我高燒不退,溫度持續(xù)在四十度左右,當(dāng)時父母著急,尋遍了縣城里的醫(yī)生,竟沒一人治得好。
但奇怪的是,我雖然高燒,卻不吵不鬧,能吃能睡,跟沒生病一樣。
高燒持續(xù)了三個月,直到一天有個道士來到我家行乞,看見了我,兩眼放光,說我是火命天降,至純至陽,這般命數(shù),千古難尋。
他還說我之所以高燒不退,并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這是我的正常體溫?;鹈旖抵?,體溫就是要高一些。日后若是長大成人,妖邪辟易,鬼怪莫侵。傳說中抓鬼的鐘馗就是這般命數(shù)。
爹媽聽了這話,十分開心,給了道士不少錢。
可惜道士的話卻并未說全。
我若是長大成人,那便是妖邪辟易,可想要長大成人,卻是難如登天。
從小到大,我災(zāi)禍不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不過好在家里頭對我細心呵護,終于熬了過來。
十二歲的時候,我又遇見這個道士,這次是在我放學(xué)的路上。
道士已經(jīng)垂垂老矣,他開門見山,說我的命數(shù)克陰靈、犯冥煞,是邪祟之物天生的敵人,我出生時又鋒芒太露,驚擾了它們。
這些邪祟之物定會趁我還未長成,百般刁難,二十四歲是個大煞,若無庇護,我注定活不過二十四。
道士說完,給了我一個檀木匣子,說當(dāng)年我爹媽給了他不少錢財,知恩圖報,他這才耗費了十二年的光陰,幫我找來了這個寶貝。
我打開匣子,里面是一卷青銅封存的卷軸,卷軸上用我不認識的字體鐫刻著四個大字。
道士說這卷軸叫做《靈藏卷軸》,一共有七卷,若是能夠在我二十四歲之前拿到七卷,一同打開,興許能夠渡過大劫。但若未湊齊七卷,便打開卷軸的話,這《靈藏卷軸》便會反噬其主,生出莫大的禍患來。
我那時候小,懵懵懂懂,只記住了個大概,不過這《靈藏卷軸》倒是一直被我保留了下來,一直到現(xiàn)在念大學(xué),這卷青銅卷軸仍被我妥當(dāng)保存在身邊。
但如果不是因為今年的一件意外,道士所說的一切,興許會被我漸漸淡忘。
而今年,我正好二十三歲。
……
五一的時候,舍友李輝請我去他老家?guī)兔?,他家祖墳的地皮被一家大公司買了下來,因此他家的祖墳必須搬遷。
遷墳是件忌諱的事情,雖然李輝老家有不少朋友,但是卻沒幾個人愿意幫忙。一來大家都不愿意惹上一身晦氣,二來聽說李家祖墳經(jīng)常鬧出怪事。
萬般無奈之下,李輝只得求助我這個好兄弟,畢竟平時大家交情不錯,我家住得又遠,五一三天假反正無法回家,我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遷墳一般都在晚上,因為白天陽氣太盛,若是白天遷墳,則會壞了風(fēng)水,傷了陰靈。李家祖墳在京郊李家屯東邊的山坳里,據(jù)說這片土地的風(fēng)水極好,算是京郊最靈動的地帶。
傍晚七點多,等到太陽落山,我們便到了李家的祖墳。
遷墳的人手并不多,除了我和李輝之外,還有李輝的小叔,外加一個道士一名和尚。
道士便裝打扮,戴著一副墨鏡,自稱宋半仙,神神叨叨,喜歡東張西望。
和尚則更奇怪,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長得胖乎乎、圓滾滾,他自報家門,說是在靈照寺掛單,法號默默。但是這和尚一說話臉就紅,一看就是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斤兩。
到了墳地,一堆大老爺們也并沒有交談的興趣,就準(zhǔn)備抄家伙動作。宋半仙看了兩眼,忽然眉頭一皺,說:“老李,不對啊,這塊墳地像是被人下了咒了。”
李輝他叔聞言一愣,問道:“此話怎講?”
宋半仙走三步右三步走了一通,回來說道:“你們老李家的墳地是不是請高人做過法?有什么保護措施?”
李輝他叔也是一頭霧水,說:“不知道啊。”
宋半仙點頭沉吟,掐著指頭算了半天,終于說:“這塊墳地應(yīng)該是被下了咒,只許你們老李家的人進,如果外人進去,那是要遭報應(yīng),要壞事的,更有甚者,會驚擾到地下頭的人!”
李輝他叔還沒開口,李輝倒先笑了:“這都什么年代了,誰還會信你這些鬼話,你看,烽哥不都進來了。”
這話說完,我才意識到我自己半個身子已經(jīng)踏進了老李家的墓地。
宋半仙臉上變色,但卻無可奈何,只是低沉著嗓子說道:“老李,我話已經(jīng)提點到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能怪我,今天這墳地愛誰進誰進,反正我不進。”
說完宋半仙一屁股坐在墳地外邊的一處石頭上,掏出半包煙來吧嗒吧嗒的抽。
李輝小叔點了點頭,反正請宋半仙過來只是為了瞧瞧風(fēng)水,誰也沒指望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家伙能幫著挖墳。
不過李輝小叔被宋半仙一說,似乎心里頭有些慎得慌,趕緊又問那小和尚:“默默大師,你覺得這塊地是不是被人下過咒了。”
默默雙手合十,低聲說:“阿彌陀佛,小僧法力低微,看不出來。”
“廢物啊……”我心里頭悄悄想,不過倒也分不清楚這小和尚是老實還是蠢。一般道士和尚,不管有沒有本事,肯定得裝作什么都懂,一張嘴至少能把別人唬住,這才能賺錢糊口。這小和尚看上去肥頭大耳,竟然連話都說不利索,看起來真是沒啥本事。
李輝扛著鐵鍬,走在最前頭,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忌諱,我倒佩服他的膽子,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了,深山的墳地里頭,多多少少有些嚇人。
李輝小叔被宋半仙一說,臉上也顯然帶著些恐懼神色,這老李家的墳地,看起來還真是有些什么怪事發(fā)生,要不然李輝的小叔絕不會請來一僧一道為自己保駕護航。
我們四個一人一把鐵鍬,抓緊時間就干了起來,四個大老爺們干活速度很快,一個鐘頭的功夫,已經(jīng)挖開了第一座墳頭。
這墳頭是墓地里頭最新的,貌似是李輝太爺爺?shù)膲灐?/p>
墳頭一開,只見里頭棺槨露了出來,漆黑色的棺木,還并未腐壞。李輝小叔眼圈一紅,低聲說道:“爺爺,孫子給您搬家來了。”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棺材動了一下。
這怎么可能?我想我只是看花了眼,并沒有在意。
李輝將棺材下邊墊上木頭,緩緩將棺材翹了起來,棺材剛離開地面,只聽咔嚓一聲,棺槨的下木板竟然碎了!
看起來是年代太久,棺槨的木材已經(jīng)被腐蝕,起棺起得太急,把這棺材給毀了。
我們趕緊朝著下面望去,因為棺材下板壞掉,那遺體肯定會跟著掉出來,誰知道等了半天,竟然毫無反應(yīng)。
李輝連忙將棺材搬出,倒轉(zhuǎn)來放置,只見棺材里頭空空如也,竟然什么都沒有!
“太爺爺呢!”李輝嚇得大叫,棺材里頭哪里有太爺爺?shù)挠白?,除了一些灰塵泥土之外什么都沒有!
空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埋葬在這里的竟然只是一具空棺!
而更詭異的還在墓穴里,等到棺材移出來的時候,我清晰的看到,原來的墓穴里,棺材正下方的位置上有一個洞!直徑一米的圓洞!
“看,那有個洞!”我大聲地叫。
他們聽見動靜,趕緊過來看,看到墓穴里的洞口的時候,顯然都是愣住了。
李輝牙關(guān)打顫,問他小叔:“小叔,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爺爺?shù)膲灡蝗思冶I了?”
李家小叔也是一臉驚悚,默然不語,但是臉上冷汗已經(jīng)撲簌簌下來了。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怪異的聲音傳來,聽起來似乎是風(fēng)聲,這聲音就是從墓穴里的洞口傳出,詭異得很。
我心里頭好奇,大著膽子,一躍跳入了墓穴中。
“烽哥!你瘋了?”李輝趕緊喊叫。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多話,而后俯下身子,朝著那洞口里頭望去。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有一股微風(fēng),帶著濕氣,帶著腥味,從洞口里面緩緩吹出。而伴著微風(fēng)吹出來的,還有一種詭異的聲音,這聲音像是鐵鏈子拖動發(fā)出的聲響:“哐啷啷……哐啷啷……”
“烽哥,你看見什么了嗎?”李輝低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什么都沒有,這洞太深,不過它應(yīng)該通往什么地方,里面有風(fēng)吹出來。”
李輝臉色慘白,想要下來看看,卻又不敢。
就在這時,忽然墳地邊上傳來了“嗷”的一聲,只見遠處的宋半仙撒腿就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東西,遇見了什么事情。
宋半仙一跑,李輝小叔一下子慌了神,他趕緊追出去幾步,高聲喊道:“老宋!別跑??!怎么了?”
喊了幾句,宋半仙卻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山路上。
這時候天色也已經(jīng)晚了,月亮并不算明亮,山里頭又到處都是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宋半仙跑到了哪,我們根本就看不到。
李輝小叔這下子是真慌了,臉上表情十分不自然。李輝低聲問他:“小叔,咱們還挖不挖?”
小叔硬著頭皮說:“挖,怎么不挖……”
話還沒說完,小叔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住,指著遠處一座墳頭,問道:“咱們誰都沒挖那座墳吧?它怎么已經(jīng)被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