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墳-10

我悻悻地從奶奶家回來，心中有些悵然若失的味道，很不是滋味，本以為有些事有了眉目，卻沒想到還是在原地打轉(zhuǎn)，回去之后我發(fā)現(xiàn)母親和丁玄正在挖那一座塌陷下去的墳，丁玄似乎一定要找出什么來才，我到了旁邊拿了工具和他們一起，丁玄問我去哪里了，我說去了奶奶家，母親則問我說好端端地去奶奶家干什么，我沒說嬸嬸在奶奶家，說我去問奶奶關(guān)于過寡婦家的事，母親問我問到了沒有，我搖頭沒說話。

于是母親也就沒有繼續(xù)問了。

我看見他們已經(jīng)挖了一些，下面出現(xiàn)一些坍塌之后的磚塊，然后呈現(xiàn)出里面空心的墳來，墳是空的，里面沒有棺木之類的東西，這是先生說的，他說墳里自始至終就沒有放過棺木一類的東西，就只是建了一個墳坯子。

我們這里也會有這樣沒有棺木的墳，我們叫生死墳，意思就是人還活著，先把墳建好預(yù)備著，等人死下去就不用再忙活墳地的事。

所以我說會不會這本來就是一座生死墳，但是丁玄卻搖頭說不是，生死墳是不建墓碑的，即便有墓碑也是空白的，要到人埋下去才刻上，所以不是。說到這里的時候，丁玄說他總覺得這墳怪怪的，于是他把磚頭從墳里掏出來干凈，把里面的空間全部騰出來，再往下挖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因為下面已經(jīng)到了被石塊封起來的基腳，我沒有參加過墳地的建造，所以也不知道應(yīng)該是什么結(jié)構(gòu)，只知道眼前這座墳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除了它建在了活人住的地方。

丁玄也是好一陣沒有回過神來，最后才說：“要是這樣的話，這就不是墳，我們之前的一些想法和推斷就不對了。”

丁玄說沒有死人的墳和有死人的墳差別是很大的，其中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尸氣，雖然這里依然是一處陰地，但是沒有尸氣聚集，它對家宅的影響很有限，是不招邪的，最多就是家里風(fēng)水陰沉一些，但是，埋了死人的墳地就不一樣了，尸氣會聚攏周遭的引起盤踞然后形成煞穴，招邪也就算了，它本身就是一個煞位，要是家宅建在旁邊，這家子是絕對家宅不寧的。

也就是到了這時候，丁玄才說，難怪大伯家的家宅看似陰森，人住在里面卻安然無恙，竟是這樣的緣故。

后來實在是沒有什么線索，于是丁玄就起了身來，他也沒有急著要把挖出來的土給填回去，而是說無論是空墳還是真墳，都應(yīng)該做一些鎮(zhèn)邪的事，以防不測。

他還是像在給爺爺上墳時候的那樣，用生香穿了紙錢一圈插起來，又用糯米圍住，用墨斗在外面各彈了三層，再用符紙鎮(zhèn)住，最后在墳頭的位置燒了一些紙錢點了香燭，這才算作罷。

做好這些的時候，太陽也快落下山去了，陰氣開始逐漸變重，吃過晚飯之后，丁玄說讓我們各回各屋，自己晚上小心。

其實我擔(dān)心的是母親，因為經(jīng)過了昨晚的事我總覺得她似乎還是不對勁，但是見母親暫時好好的，也就沒說什么。

又是一夜。

我還是在半夜的時候醒來的，忽然就醒過來了，沒有驚嚇，也沒有聲音，就是自己猛地就睜開了雙眼醒過來，這種感覺如果不親身經(jīng)歷，簡直無法描述，似乎就是一瞬間，你所有的睡意就都沒有了。

我睜開眼睛之后好一會兒都沒有閉上，但是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過了十來秒的功夫才回過神來，感到窗戶外面有火光一閃一閃的，看過去似乎是雞圈那座墳的位置，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是太陽落山前丁玄點的蠟燭，可是很快我就覺得不對勁，太陽落山之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這么長時間了，那樣一根頂多能點一個小時多的蠟燭怎么可能還繼續(xù)燒著。

我心中生疑，于是就起身來，但是在起身起來的時候，卻感到自己的腳上好像沾著什么東西，我用手摸了摸，似乎摸到泥巴一樣的東西，我頓時一陣疑惑，就打開了燈，哪知道燈才打開就嚇了一跳，只見房間里有一串黑色的腳印，就像是抹了炭灰踩上去的一樣，我再看自己的腳底，自己腳底也是烏黑一片，而且腳邊上還沾著泥巴，床單上更是一片狼藉。

我頓時驚起來，一時間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我于是翻身下來看地上的腳印，卻發(fā)現(xiàn)這黑色的形狀分明是滲進(jìn)去的，根本就不是踩出來的，見是這樣的情形，我看看窗外，又看看這些腳印，恐懼已經(jīng)在狹小的房間里蔓延了開來，我于是草草穿上鞋子，就一直走到了房門口拉開了房門，腳印在房門口處徹底中斷，我看了堂屋里面，里頭一片寂靜什么都沒有，我于是大著膽子出來到了屋檐下。

來到外面之后，只見墳邊上的火焰更亮堂了一些，我發(fā)現(xiàn)和我在房間里看到的不一樣的是，這火似乎并不是燭火，因為它的位置好像不對，我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黑乎乎的周遭，終于還是走了過去。

等我走近一些的時候，我分明看見火焰的位置是在墳頭上，根本不是墳前，而且只見墳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盞油燈一樣的東西，剛剛我看見的火就是它發(fā)出來的，雖然不明了，在這種夜里卻格外顯眼。

而更讓我意外的情形則是，我從塌掉的墳里頭看見里面有黑乎乎一口棺材一樣的東西，但是形狀看著有些怪異，我于是換了一個位置看進(jìn)去，只看見的確是有一口棺材，只是棺材是打開的，能看見里面散亂的蓋尸被和墊尸布一類的東西，卻不見有人的骨骸或者尸體。

這些東西白天還沒有的，怎么到了晚上忽然就出現(xiàn)了，我感覺后輩一陣涼風(fēng)吹過，就想走，可是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土不大對勁，只覺得好像我的腳正在往下沉，我趕緊拔腳起來，同時低頭去看，借著微弱的光我似乎看見腳下的泥土似乎變成了稀泥一樣的地方，其實是我當(dāng)時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用行業(yè)的叫法這是腐土，是被尸氣侵蝕而成的，完全就像腐爛的肉體一樣。

而就在我想動的時候，我忽然感到身后有什么東西，猛地發(fā)現(xiàn)這點的時候，我只覺得整個人頭皮都要炸開了，身子猛地一僵就不敢動，同時我感到似乎有濃重的氣息呼在我的脖子上，而且很快就能感到被灼燒一樣的痛楚，可是這時候痛感都會格外地遲鈍，因為恐懼的關(guān)系。

而就在我不知所措，已經(jīng)害怕到極致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貓叫的聲音，格外地尖銳，格外富有攻擊性，我用眼睛的余光去看，發(fā)現(xiàn)是我見到的那只尸貓，這時候正緩緩從墳尾的地方出來，同時我感到身后的東西似乎忽然就沒有了，那種強(qiáng)烈的壓迫感覺猛地就沒有了，也就是同時，我看見墳頭原本點著的燈忽然就滅了。

瞬間置身于黑暗之中，我的眼睛有短暫的不適應(yīng)，但是我依舊站著不敢動，而尸貓這時候已經(jīng)竄上了墻頭，我看見它在墻頭緩緩走動著，發(fā)出一聲聲的叫喚，我這才意識到剛剛尸貓并不是想要攻擊我，而是再幫我。

我冷汗已經(jīng)安全浸濕了衣裳，從腐土中抽腳出來才走了一兩步，就感覺腿軟的厲害，就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后怕一陣陣地襲來，竟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同時我看見家里的等陸續(xù)開了，之后就是母親和丁玄出來的聲音，他們大約是聽見了什么響動，很快就到了邊上，看見我坐在邊上立刻問我這是怎么了，他們沒有喊我的名字，因為在這種夜里是不能喊名字的。

我腿一陣發(fā)軟根本站不起來，丁玄彎下腰來，但是才彎下身就詫異地問我：“你身上怎么有這么重的尸氣，你干了什么？”

我這時候連說話似乎都說不出來，只是指著墳地說：“棺材，那里有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