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陳露的嘴角涌動下來,看的我目瞪口呆。她的血液竟然是深褐色的,這顏色恰好介于普通人與厲鬼之間。
因為經常修習豢養(yǎng)小鬼的邪門道術,所以把自己搞成了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嗎?
小琪的怒火仍未平息,雙眼通紅的她,再次毫不猶豫的逼向陳露。
“小鬼,別太得寸進尺了!”
全身瑟瑟發(fā)抖的陳露,突然像是打了一劑雞血,瘦削的腰身,筆直的挺了起來。
破釜沉舟,魚死網(wǎng)破?
就像我上次在太平間,鎖住那個老頭子的時候,老頭的鬼魂突然發(fā)生了血崩,把我的魂魄撞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
現(xiàn)在陳露這個樣子,莫非是打算跟小琪玉石俱焚!
“不好!”
突兀的叫了一聲,我迅速的沖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勁,想要拽住小琪。
好燙!
這種灼燙感,一直延伸到了靈魂深處,僅僅是拉著小琪的手,我就感覺自己的全身,都要被烤熟了。
剛才陳露的手,眨眼之間,就被小琪的脖子,燙掉了一層皮。我沒想到的是,小琪的手掌,竟然也會變成這種溫度。
仔細想一想,剛才從鎖魂鐲里蹦出的血珠,一下子鉆進了小琪的肚子里,所以小琪身上的溫度才會迅速升高。
按照溫度的傳遞來看,小琪肚子里的血珠,才是熱源的位置所在。
在思考的這段時間里,自己的手掌已經發(fā)出“嗞嗞”的脆響,一股烤焦的肉味,徐徐的竄進我的鼻孔里。
甩了甩額頭因劇痛,而生出的斗大汗珠,看著自己被烤的如焦碳一般的手掌,我咬了咬牙,閉上眼睛,抱住必死的決心,飛身抱住小琪。
肉體的神經細胞消亡了,便會讓身體對痛感麻木起來。可是靈魂一刻不滅,劇痛的折磨就會一直持續(xù)。
在手被燒焦的那一刻,我瞬間明白,其實在血珠的灼燒之中,小琪才是最為痛苦的那一個!
貼近小琪的瞬間,身上的衣服,就開始冒出呼呼的濃煙。
灼痛感遍布全身,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近距離的貼身觀察,讓我看清小琪的眼睛不僅是紅的,在小琪的眼角,還有溢出來的血漿。這些血漿,像是被煮沸了一樣,氣化出殷紅的一層血舞。
小琪的嘴巴,更是比老太太的雙唇的還要干枯,簡直就是沙漠中的樹枝,隨時都可能化成一縷青煙。
“小琪······”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艱難的呼喊著她的名字。
血珠帶來的狂暴,已經讓小琪沒法開口。于是我就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一聲比一聲虛弱,直到連自己也聽不到的時候,兩滴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呲。”
眼淚滴落在小琪身上,就被瞬間蒸發(fā)的無影無蹤。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抱著小琪這只“火爐”多久,但我很清楚,既然曾經答應了要保護小琪,就算自己的能力不夠,最起碼也要跟她一起分擔痛苦。
人的體溫一般是三十七度,而小氣身上的溫度,絕對超過了正常大氣壓下的沸水水溫。根據(jù)熱量傳遞定理,再加上空氣的熱量傳導,我抱著小琪,基本可以消減去她身上近乎一半的高溫。
我不禁咧著嘴角,癟出了一個很難看的微笑。我想這應該是自己生命中,使用物理知識最幸福的一次。
就在我苦中作樂的時候,小琪突然再次癲狂起來。她咧開嘴巴,四顆虎牙尤為顯眼。
“嗞!”
小琪狠狠的咬在我的肩膀上,這一口下的很深,痛徹心扉。像是吸血鬼似的,把胳膊里的血液,一股腦的帶了出來。
“狗咬狗?”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陳露,突然間笑的很是開心。
我已經顧及不暇,根本沒時間去搭理那個壞女人,誰知那混蛋更加得寸進尺,她把帶血的手指,伸進了自己的嘴巴,輕輕一拉,拉了一張黑色的矩形紙條出來。
“你想干什么!”我想警告她別亂來,但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
陳露嫻熟的甩出符紙,這張黑色的紙符,就貼到了王雯身上。
“你要干嘛!”
我終于吶喊了出來,腦子一愣,我覺得這應該是由靈魂發(fā)出的怒吼。
“別動氣。”陳露笑了笑,“這張符要不了她的命,我只想跟你做個交易。”
“王雯,你在干什么!”
看到王雯給陳露開路,我頓時明白過來,陳露是用那張黑色的符紙控制住了王雯。
“一個是你的女人,一個是你的小鬼,”陳露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依舊在不停的陰笑,“想要這個女人的話,就拿這小鬼的六魄來換。”
狂暴的小琪,全身力大如牛不說,嘴巴的咬合力更是驚人。我想去跟陳露拼命,好把王雯救下來,但卻被小琪死死的鉗制住了。
陳露之所以敢幸災樂禍的談條件,想必她早就看穿了這一點。
溢出的血液,被小琪吸進嘴里之后,我感到這丫頭的體溫,逐漸的降了下來。
我靜靜的觀察著小琪,像是小孩子全神貫注的,仰望天上的星星。
得到血液的滋潤之后,小琪干癟的嘴巴,逐漸飽和了起來,又恢復了櫻桃般的色澤。鮮血遍布的瞳孔,也慢慢恢復了昔日的神彩,天真無邪,清澈透明。
“小琪······”
宛如剛從一場生死浩劫中逃脫出來,我一時間,竟激動的言語有些哽咽,腦子里思緒萬千,嘴里卻硬是一句也說不出。
“啪!”
小琪咬著牙,白皙的臉蛋瞬間通紅起來,不由分說就給我呼了一巴掌。
我瞪大眼睛看著小琪:“你不會是把腦子燒壞了吧!”
“流氓!”
小琪指著我,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衣服被燒爛了,可方才那些非人能夠承受的痛苦,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舊讓我毛骨悚然。
面對一個大面積超重度燒傷的人,小琪竟然喊我流氓,可見她的內心,真是冰冷的可以。
“竟然完好無損。”
低頭的那一刻,連我自己都震驚了,皮膚光滑如初,甚至連毫毛都沒少一根。這些家伙,正在和煦的陽光下,愜意的伸著懶腰。
當然,褲子也在剛才的高溫中,被燒成了一堆煙灰,視野落到胯部的時候,我趕緊轉過身去,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不用解釋了,”小琪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從剛才的尷尬中走了出來,說道,“我在你身體里生活了那么多天,很清楚你是哪種人。”
“哪種人?”
“臭流氓!”
“你胡說。”
“還記得在蘇曉磊的下水道里,是誰連自己的二娘都摟?”
我的天,那個時候的事情,她居然現(xiàn)在還記得,再說了,我跟二娘感情好,她一個小姑娘家懂什么。
“我不跟你吵架了,王雯被那個壞女人擄走了,我們得趕緊去救她。”我轉過話鋒,對小琪說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小琪拍了下腦袋,像是短暫失憶的樣子。
“就在剛才??!”只不過我沒敢告訴她后面的事情,說是陳露要拿她的六魄去交換王雯。更沒敢?guī)退貞浿暗氖虑?,要是被他想起來,我說王雯是自己的女人,指不定還要弄出什么亂子出來。
“好吧、好吧,”應該是我的誠意打動了小琪,所以這丫頭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你的鎖魂鐲呢?”小琪突然問了起來,“一個人人太累了,把我吸進去,我要你馱著我。”
不是吧,我以為小琪喪失的,只是處于狂暴狀態(tài)的記憶,沒想到她連我摔鎖魂鐲的事情,也記不起來了。
而且,我從魂陣里面逃出來的時候,小琪明明是被陳露掐著脖子,懸在半空的,如此懸殊的實力,小琪不應該不清楚,除非她把這件事也忘了。
“小琪,你還記得許道士嗎?”我嘗試性的問道。
“你是說那個神棍?”小琪點了點頭。
看她認真的樣子,我總算松了一口氣,記憶可是跟智商息息相關的,還好小琪丟失的記憶不是太多,不然可就麻煩了。
“林強,你別發(fā)愣?。?rdquo;小琪埋怨道,“我很累了,趕緊讓我休息休息。”
“可我沒穿衣服啊。”男女有別,以至于我這會還是背對著她。
“本姑娘不嫌棄你了!”小琪竟然自己走了過來,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行,感覺不到任何靈力的晃動,根本無法像之前那樣,找到神鐲之心的位置。
到了這一步,我不得不向命運低頭,除了去青云觀找許道士,我別無他法。
看著小琪一臉詫異,我只能有刪減的,把摔掉鎖魂鐲的事情告訴給了她。
“但愿那個神棍能幫上忙,”小琪兜著嘴巴,“我可不想什么都靠自己,孤魂野鬼,怪孤單的,還是你的身體比較可靠。”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在自己思考的時候,有個人會對著自己竊竊私語。
穿上肖龍的衣服,帶著這混蛋身上的錢包,我跟小琪,一起踏上了前往青云觀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