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橋眸光動了動,喉間滾了滾,終是道:“多謝。”
“今后小心行事,你若敗露,應(yīng)當清楚王爺與我等會有什么后果。”諸葛臥風沉了聲:“我玉佩落在了南山,不可讓人知道我來過沂州,你應(yīng)當明白。”
藍橋斂眸,將信收入懷中:“我自會查清楚,不留活口。”藍橋轉(zhuǎn)身按下墓門機關(guān),暗軸滾動,她頭也沒回,徑直出了古墓。
待快到城北小院時,忽聽門口傳來微霜冷厲的聲音:“公子爺不在,月二小姐請回。”
她眉頭一跳,停下腳步隱于暗處,往前看去,果然見月瑾顏一襲蘇錦粉衣,手里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因被微霜攔住,眼睛正瞪得圓溜溜的,一臉惱怒。
“我酉時來時你說不在,戌時來時你仍說不在,亥時來時也不在,現(xiàn)在是子時,你家公子爺難道是不睡覺的麼?!”
微霜眉微微一挑,一襲烈火般的紅衣,看起來卻冷冽得很:“月二小姐也知道現(xiàn)在是就寢的時間,偏還來此糾纏擾人休息,不覺得有些不妥麼?”
月瑾顏捏緊了手里的食盒籃子,真恨不得舉起來給她砸過去:“要不是你總是阻撓我,我現(xiàn)在怕是早就見到了她,還何來的糾纏不糾纏一說?這分明是你的不是,你偏還賴在了我的頭上,我不過是來送點東西罷了!”
微霜抿了抿唇,索性閉口不語,腳下就跟生了釘子似的,站在大門口動也不動。
月瑾顏自小錦衣玉食,被人捧在掌心千般討好萬般遷就,哪兒受過這等窩囊氣?當下按耐不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撩起袖子就要揍人。轉(zhuǎn)眼一看微霜懷中抱著的那把劍,膽子頓時卻又虛了,天策府的人,她怕是打不過的罷?當下打又不是,退又不是,頓時只覺氣的跳腳,險些尖叫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
忽聽一道清亮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一襲藍色衣衫漸漸在夜色中清晰,藍橋長身玉立的站在大門口,看了看月瑾顏,又看了看微霜:“抱著個食盒,打算在這大門口吃夜宵麼?”
微霜直了直身子,道:“公子。”
月瑾顏臉紅了紅,氣焰莫名就低了下去,悶聲道:“你真的才回來……”
藍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然呢?我就是在里面恐怕也是睡不著的,你挑了個好時候。”
月瑾顏咕噥道:“我不過是來給你送點東西,她老攔著不讓我進去……”
藍橋看了看她手里提著的食盒,抬腳往里面走去,臨了淡淡說了一句:“進來罷。”
月瑾顏喜上眉梢,抬臉對微霜做了個鬼臉,見微霜臉色白了白,便喜滋滋的跟著去了。
藍橋的房間很簡潔,沒什么多余的飾物,一個燭臺,一方書案,一榻床,一張桌,因著平時只有她和微霜兩人,坐席便也只是兩個。她本以為月瑾顏是個女子,進她房間時多少會有些猶豫,豈料她轉(zhuǎn)身看去,卻見月瑾顏提著食盒跨過門檻,堂而皇之的跟了進來,反手還將大門一關(guān),做得十分理所當然,順手極了。
藍橋眉頭跳了跳,脫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月瑾顏轉(zhuǎn)過身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桌前打開食盒,她目光看過去,里面是一碗稀粥,隨后有些不確定一般,又看了一眼,仍是一碗稀粥,藍橋郁悶了。
“守了四個時辰,你就為了給我送一碗不新鮮的粥?”
月瑾顏回頭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對啊。”隨后笑了笑:“這不是一般的粥。”
藍橋神色有些怪異:“哦,你守了四個時辰,就是為了給我送一碗狠不一般的粥。”她微微頷首:“我很感動。”
“……”月瑾顏反映再慢,也聽出不對了,她左右看了看,又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了聽,確定沒人偷聽之后,抬眸看了藍橋一眼,臉上泛起一抹奇異的紅:“不,不是,是那,那個……上次在宿月樓……你,你那個……”
藍橋突然笑的狹促,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笑道:“宿月樓?”
月瑾顏臉頓時紅了,囁嚅著說不出一個字。
藍橋心思剔透,已猜到了她要說些什么,偏卻笑的狹促得很,上前一步,纖長的指沿著那白玉鑄成的碗沿上輕輕抹過,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弧度,緩緩道:“你現(xiàn)在,是想將上次沒做完的事情,給做了麼?”她眼瞼輕抬,長睫濃密,笑染風流:“這里面,加了什么?”
月瑾顏嚇了一跳,紅著臉連忙擺手道:“不不不,不是,這里面,是三月春極的解藥。”
藍橋手指一頓,眼簾輕垂,默默地看著她。
月瑾顏垂下頭,低聲道:“上次周思聰冒犯了我姐姐,姐姐就花了好大的力氣讓人配出了這三月春極的解藥,以備不時之需,現(xiàn)下周思聰還未被擒住,我想,你便先喝了這解藥罷,免得又……總之,沒壞處的。”
藍橋不說話,像是在沉思什么。
月瑾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卻見她忽然抬起了眼,朝她輕輕一笑:“多謝。”手一撈,便將那碗里的粥一飲而盡,挑眉:“還是溫的?”
月瑾顏忙道:“我熱過得,我熱了好幾次,就怕你喝的時候它冷了。”她眉目舒展開來,笑靨如花,像是藍橋喝了她的粥是件多大的喜事一般,單純的可愛。
藍橋輕笑一聲:“真傻。”
月瑾顏雙手托著腮坐下,靠在桌上直勾勾的盯著藍橋,燭火昏黃,她一雙眼卻亮的如星子一般璀璨,饒是藍橋也止不住心中一動,隨后渾身發(fā)毛,強自定了定,道:“……你該回去了。”
月瑾顏動也沒動一下,突然輕聲道:“你長得真好看,跟傳說中根本不一樣,可惜……”
“傳說?”藍橋聲音有些低緩,帶著絲意味深長的味道:“我何時成了傳說?”
月瑾顏輕笑一聲:“早就是啦。江湖上傳言,天策府主人藍橋昂藏七尺,生的剛毅威猛,手持一把圓月彎刀,掃盡天下惡佞之人,不圖功利,不畏強權(quán),只求一份公義,可不曾想見了你之后,你卻生的比女子還要秀氣,俊美得很,不過這也是應(yīng)當……”她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你本就應(yīng)當像女子一般秀氣……”